西雙版納之旅 --1994 (8)
到了昆明我很快買好第二天北上的火車票,那年頭車票不貴但是比較難買到。我依稀記得我剛到昆明時去周邊城市玩的時候認識了幾個鐵路係統的人,當時好像是個什麽民族節日的慶典活動,人山人海的,我找不著坐的地方。看見 領導區(不是主席台)好像有一些空位就坐了進去,也沒人問我到底是什麽領導,後來幹脆就跟著領導們混工作餐吃。吃飯時和那幾個鐵路係統的人同桌聊起來才告訴他們俺不是領導,其實看表演的時候他們以為俺是領導家屬。後來我坐他們的車回昆明時他們主動提出我走的時候可以幫我買火車票。
上了火車後我吃了一驚,隻見一片亂象。擁擠不堪,煙霧繚繞,地上桌上到處放著行李,走道上擠滿了人,有好多人買的就是站票。我的家鄉是以公路運輸為主的,我以前沒怎麽坐過火車。隻有一次和大學同班同學坐火車去鄰近省份春遊,晚上坐了慢車,一路打牌聊天,第二天清晨就到了,當時整個車廂好像隻有我們十幾個同學。我一想到要在這樣的環境中待兩個晚上才能到達目的的就忍不住發怵。
沒多久我就跟乘務員打聽到列車長手中總有一些機動軟臥票,到時候說不定能補票換成軟臥。我知道那時候隻有縣團級以上才能坐軟臥,所以托人買票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要買軟臥。現在既然是有機動票,我覺得應該爭取一下。我找到列車長,把工作證拿給他看請他幫我補票換成軟臥。列車長連連搖頭說不行,說機動名額要留給領導。我說那萬一領導用不完就給我留一個,他又搖頭說那還有領導家屬呢。我一聽挺生氣,說給領導也就算了,就算他們日理萬機,給領導家屬憑什麽。我又說那我還是你們靈魂的工程師呢,難道不比領導家屬更有資格坐軟臥。列車長看我大言不慚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又開玩笑地說我可盯上他了,如果他要是把軟臥給了領導家屬而不給我我絕不就此罷休,我會給報社寫信,我報社有朋友之類的話。接下來我每隔一個小時就去問他能不能補票。終於,在下午五點左右的時候 (火車好像一點開)他過來叫我去乘務室補票。記得補票一點也不貴,好像才一百左右。
如願進了軟臥車廂,裏麵兩邊各上下鋪一個,鋪著雪白的傳單和被罩,四人間。其實一進軟臥車廂區就能感覺到和外麵的髒亂差形成的鮮明對比,洗手間和喝水的地方都是專用的,人流量比外麵少多了。我們車廂裏的人沒有一個是領導,大家很快就摸清彼此是憑什麽坐上軟臥的。我當然是靠死磨硬纏才進去的,我下鋪的是個七十多歲的老頭,自我介紹是某縣長的爹,要去北京看病。對麵的下鋪是某團長的老婆,從老家探完親要回部隊,看起來不像是個有文化的。對麵上鋪的小夥子應該是個什麽官的弟弟,怯生生的不怎麽講話,隻說是哥哥安排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我出門打水的時候發現隔壁車廂裏住著三個軍人,雖然都穿著一樣的便裝軍服,但明顯能看出一個是官另外兩個是警衛員。主要是從年齡和神態來看,軍官應該四十左右,坐在床邊一副莊重的樣子。兩個警衛員大概二十出頭,忙前忙後,他們帶了大量行李,都放在官員對麵的下鋪上。我當時還想這幾個人浪費了一個軟臥鋪位。沒多久,其中一個警衛員過來敲門,一邊自我介紹一邊給我看了一眼他的軍人證。他說他是住在隔壁軟臥車廂的,問我願不願意過去和他們首長打撲克,他們正好缺一人。我正覺得無聊,和同車廂的領導家屬們也沒什麽好聊的,就同意了。
我們打的是千分,我和那軍官一對,兩個警衛員一對。我其實是不太喜歡打撲克的人,那時候流行的雙升(兩幅牌的升級)我都沒打過幾次。那兩個警衛員總是觀察軍官的表情順著他的牌出牌,一邊還說他們首長平時多麽辛苦,今天好不容易才願意打牌輕鬆一下。我說他們要再這樣出牌我就不來了,打牌是為了好玩,我可不管什麽首長不首長的。軍官也附和我說打牌不分上下級,讓他們隨意出牌。接下來他們出牌好了一些,其中一個開始吹噓他們首長多麽厲害,管的事兒有多重要,說以後我要是去北京玩可以找他們,安排吃住玩都免費。我白了他一眼說我如果去北京難到不會自己安排嗎。打到後來有一盤我以為我們能贏,結果那軍官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我脫口而出說他怎麽那麽笨呢,這麽簡單的牌都看不出來。話剛出口,一個警衛員就厲聲說你怎麽可以說我們首長呢。我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牌扔在凳子上說我不跟馬屁精打牌。軍官連忙圓場,警衛員也趕緊道歉,我堅持不打了,牌局就這樣不歡而散。
第二天上午,那個警衛員又來叫我過去打牌,說他們首長對我印象很好,我要是不去首長會不高興的。我搶白他說他的首長跟我沒關係我才不管他高興不高興,又說不想打主要是他們兩個太喜歡拍馬屁,跟他們打牌沒意思。 就這樣牌沒打成。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火車停靠一個比較大的城市,我看見有十多個地方官員模樣的人上車來迎接那個軍官,畢恭畢敬的樣子。看來是個什麽人物。
次日清晨我的目的地到了,終於回到了我熟悉的城市。我人生第一次長途旅行和探險就這樣結束了。
(下期是後記,主要講我在學校的人文講壇講座西雙版納之旅的經過,有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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