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孩子以後,尤其孩子上學以後,生活裏打交道的當地人多了很多,越來越感覺到各種各樣的歧視。起初,我不想承認這些歧視,尤其不能和身邊的中國朋友和家裏的親戚們分享,說出來,在英國的朋友,會說我沒有“融入主流社會”,在國內看來,就是我在國外混的不怎麽樣。
當我看到奧巴馬,先是米歇爾出自傳,講自己受到的歧視,我就不再羞愧於自己會被歧視了。總統、總統夫人都會被歧視,我又有什麽資本不被歧視呢?之前因為黑人被警察誤殺,英國BBC一個黑人主持人爆哭辭職,說“You only want my talent. You never want me." 我驚訝在BBC做到一個著名主持人,也會因為歧視的問題患上抑鬱症,我更驚訝的是她竟然這麽在乎歧視。包括之後,牛津大學一個中國人學院院長,新上任後被門衛在學校裏一路跟蹤。種種,種種……我知道被歧視不止是我有。而且,不光是現在有,以前也有。隻不過以前還沉浸在在國外呆得時間不長,對一切都很客氣、對這個社會和這個社會的人有太陽一般的憧憬而已。
後來我也意識到,受到的這些歧視,也有我自己的問題。作為中國人,思維方式和做事方式和當地人是不一樣的。談吃的,不一樣;談過年過節,也不一樣……隨著時間,我慢慢在感受、學習這些不同,爭取了解這些不同,且不說增長見識智慧這樣的大話,首先讓自己的生活舒服一些吧。
但現在,我不再像剛出國那幾年,學著像一個外國人一樣生活。 我有我的文化和生活習慣,有我不一樣的童年和成長記憶。這些,沒有哪個好哪個壞,哪個高貴哪個低賤。中國這幾十上百年來不如西方國家,但我們民族的智慧,不管在倫理道德上,還是在為人處事上,在各種價值觀、人生觀、世界觀上,都是很深邃的。翻開哲學書籍,一介紹曆史上的哲學家,老子、孔子、莊子……中國哲學家總是至少占了版麵的一半。我們的老祖宗,在教導我們方麵,沒有虧欠過我們。
作為一個當地人,很多人受不到這種歧視,不了解怎麽去尊重別人。可是,歧視是到處都在的。否則,沒有必要張嘴閉嘴歧視了。隻能說,生活裏太多太多。如果不是經常接觸,我都不知道我原來在別人眼裏並不是我想的那樣。黑人被誤擊那一陣兒,還有一個黑人滑稽脫口秀演員,把自己在火車頭等車艙受到的歧視當笑話講,她進車廂問座,一個女人回答張口是“這裏是頭等車廂……”
我們種族的人沒有像外種族那樣歧視我們,但並不都是善良的。又有幾個人能稱得上是善良的呢?我們自己又何其是善良的呢?這樣的經曆,讓我學著努力去尊重每一個人,也讓我在生活裏不得不更努力。這些,是我出國最大的收獲,也是我現在能傳給孩子最寶貴的東西吧。
但有時候,還是有不開心的事。到了這個年紀,也不想去討好誰,試著去找一件自己能追求一生的事。看了兩年,看完了《三十而已》,不知道那樣的友情能不能有。希望能做好自己的事,再有那麽一兩個知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