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華秋實】兒時的西紅柿醬

人老了舊愛念舊，說起春華秋實就想起來兒時在北京入秋做西紅柿醬。

在沒有蔬菜大棚，沒有現代化倉儲和快捷運輸的年代，北京並不是一個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其中最顯要的一條就是整個冬天見不到新鮮蔬菜。最主要的蔬菜就是冬儲大白菜。在初冬時節爸媽單位的工會就組織進貨，進來一大批的大白菜以供冬儲。這時候整個研究所都空前的活躍和動員起來。全家上陣去對付好幾百斤乃至上千斤的大白菜。操場上三個地秤不停的過秤，從白天到黑夜的挑燈夜戰。排號輪到的家庭報出自己的需求，然後很快一家人就麵臨著要把好幾百斤的大白菜搬回家想辦法存儲的問題。這時候板車，推車，自行車，就成了先進的機械化運輸工具。之後就是舊報紙，破麻袋片的忙活一晚上，把這一冬天唯一能吃到的纖維類蔬菜妥善保藏。那時候俺家住在一樓。一大好處就是可以在陽台前邊的土地上再挖個地窖。地窖相比樓道和陽台，在溫度，濕度等各方麵明顯的優越。俺曾經參與了俺家修建地窖的全部工程。想起來也真是難為俺這個從小在廣東長大的媽。物阜民豐的地方有啥不好，非跑到北京來挖地窖。。。

整個冬天就是大白菜當家，炒白菜，燉白菜，煮白菜，熬白菜。再有就是胡蘿卜和土豆，不過他倆不能嚴格的算蔬菜。有南方朋友很奇怪北方人為嘛啥節日就是愛吃餃子？因為趕上新年，春節，元宵節這三個最盛大的節日，在北方你除了吃餃子還想啥？要不啃倆土豆胡蘿卜過節？

除此之外還有醃菜，漬酸菜，醃黃瓜，醃泡菜，醃大頭菜。。。怎一個慘字了得。在悲催的童年蔬菜記憶中唯一的亮點就是西紅柿。不知道什麽時候所裏通過知識共享媽媽獲得了自製西紅柿醬的技能。於是乎在一年春華秋實，農田西紅柿拔秧的時節，大批量的西紅柿湧現到農貿市場。在這個價格最好的時機媽媽都買兩大洗衣盆的西紅柿。然後帶著我和姐姐一起自製西紅柿醬。工藝過程並不複雜，把西紅柿都給燙熟了，切成碎丁（便於裝罐）然後把準備好的經過蒸煮的空啤酒瓶子拿來灌裝。難度在於瓶口很小，所以是個慢功夫的活。裝幾十瓶也得折騰很久。手必須要清洗幹淨。否則的話西紅柿受到細菌汙染會變質並且產生大量氣體。這時候封存好的土造西紅柿醬瓶子就變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土造手榴彈，真的會爆炸的那種。

頭兩年俺家不得要領，曾經生產過兩個手榴彈。不過幸運的是瓶子並沒炸，隻是橡皮塞子扛不住氣壓，如同開香檳一樣的把西紅柿醬噴了一屋子。後來俺那個學化學的爹建議裝瓶完成後密封前再蒸汽殺菌一次，這個棘手的問題就解決了。俺爹解釋說這叫巴氏滅菌法，是一個偉大的法國生物學家發明的。後來俺的童年裏冬天就有了酸甜可口的西紅柿湯，西紅柿炒雞蛋。那些年，俺特別的感謝法國，感謝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