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交作業，也是舊文。分享鄉下生活的一個片段。
我想把這篇歸為“養心”。文字中看不到歡呼雀躍的快樂，可實際上，這樣的生活每一天都在滋養著我的心。我開始領略到“萬物並作 吾以觀複”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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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於2017-11-08 15:51:43）
四季更迭、萬物輪回，叫人著迷其中。
時值初春（九月），柳轉綠。是孵小鴨的好時機。此時孵蛋，一月後出殼，柳葉正當茂密，恰給小鴨們遮陽庇護，免被老鷹叼食。鴨們似乎天性通曉“天時地利”，去年也在這個時候孵蛋。她們攢下冬天的蛋，用草掩蓋，結束產蛋周期正是初春，便開始抱窩孵蛋。
可是這個冬天我們外出兩月，請鄰居潔咪來照看雞鴨，也讓她把蛋撿走。無蛋可孵的母鴨們很快又進入了新一輪下蛋周期。
於是，我把孵小鴨的任務，交給母雞。從三隻母鴨四天內的新蛋裏挑出了八個大的。
母雞抱窩，我一般一次給12個雞蛋。可鴨蛋比雞蛋大得多，八個鴨蛋就占滿了一窩。母雞體型小，再多就捂不周全了。
母雞孵小雞需要21天左右，一窩蛋會在第20、21、22天陸續出殼。若仍有不破殼的蛋，母雞也不會繼續孵下去，而會在第23天將小雞帶出窩，遺棄其餘的蛋。每次總會有一兩個蛋沒破殼。我也總是好奇，被母雞遺棄的蛋裏，有沒有小雞？因此處理這些蛋的時候，將它們放置小土坑裏，掩埋之前先用鐵鍬敲破。很想看看裏麵是什麽，卻又膽戰心驚，不忍直視。讓我驚訝的是，這些蛋全是“壞蛋”，無一例外。也就是沒受精的蛋，孵久就敗壞了，是名副其實的“臭蛋”。每在這種時候，總會驚歎母雞的“決斷力”。也不禁感歎，任何物種都有其特有的繁殖本能與規律，何等奇妙。
孵小鴨則需要28至30天，比孵小雞多出了7、8天。如果母雞的孵蛋天性最多是23天，那麽她會不會憑著認知本能，在發現時間到了卻沒孵出小雞時，即判斷“孵蛋失敗”，而放棄呢？再者，孵蛋期間母雞的體力透支很大，每到最後都變得雞冠蒼白，蓬鬆著羽毛卻瘦了一半，能看出她非常辛苦。那麽她能堅持30天嗎？
因此，孵小鴨對於母雞來說，是一個挑戰。
不過，我畢竟是人，動物裏的高等級別，能想辦法，以確保讓母雞孵出小鴨。辦法是，讓母雞們接力完成孵蛋。假如第一隻母雞“半途而廢”，能有第二隻母雞接著孵。
說起母雞們，她們都有自己的個性。就孵蛋而言，大體上能分為兩類。
一類是具備優秀的母性。這種性格的母雞，喜歡孵蛋，有耐性，做窩漂亮，會一邊孵著蛋一邊用嘴尖整理四周的幹草，擺蛋翻蛋利索到位，讓每一個蛋都受暖均勻。如果你故意把她翅膀下的蛋掏出來放邊上，她會立即用嘴尖將蛋往裏鉤回翅膀下，有時還會憤怒地發出警告聲，甚至毫不客氣地狠狠啄你的手。戴著手套還能被啄出淡淡的紫青，很疼，可見其凶猛，一改平日的乖巧。套用人類的一成語，是“為母則剛”，相當可畏。
母雞在孵蛋期間體力消耗很大，她們每天出窩一次做修整，排便、補充食物和水，期間還要到林子裏啄食沙土以助消化，並洗洗沙土浴，趴在沙土裏翻滾撲騰，甩掉寄生在羽毛裏的小虱子。母性優秀的母雞在做這些的時候顯得井井有條，一件一件完成之後，在很短的時間內轉身回窩繼續孵蛋。她不會漫無目的地閑逛很長時間，不會回到閑暇悠哉的雞群裏，更不會接受遠遠追趕過來的公雞。能看出她唯一惦記的是她的那窩蛋。
另一種性格的母雞，也在完成一個下蛋周期後，進入抱窩期，也同樣表現得如癡如醉沉迷其中。可一旦你真把一窩蛋交給她孵，就會發現，母雞和母雞是不一樣的。她有點笨笨的，翻蛋沒那麽輕巧，有時會踩破或壓破一兩個蛋。你試著從她的翅膀下掏出雞蛋時，她的反應比較溫和，甚至不會把蛋重新頂回。當她出窩修整時，她可能逛著逛著就忘記回窩，等再次回去時，可能蛋已經比較涼了。或因為忘性大，或因外麵自由自在的生活更輕鬆，遲疑著不願立即回去繼續辛苦抱窩。
母雞們在孵蛋方麵顯示出的不同性格是非常明顯的，因為她們不像人類那樣懂得偽裝。因此孵小雞時，我會把蛋交給母性優秀的母雞，她們孵出的小雞更健壯，出殼時間也比較集中。
這一次孵小鴨，也必定要做選拔。母雞們陸陸續續進入抱窩狀態時，先觀察一兩天，之後挑選了其中一隻，把八個鴨蛋交給她。但我不確定她是否能堅持30天。於是十幾天之後，在進入抱窩狀態的母雞中，又挑選了第二隻母雞，以候補接力，在同一個空間裏給她隔出另一個蛋窩。不過這次交給她的不是真蛋，而是木頭玩具蛋，並且隻放了三個。
對於蛋的真假，母雞們傻傻分不清。不過她們會數數，至少能分辨出蛋多蛋少。因此，在每次修整後回窩，她倆總是爭搶鴨蛋窩，誰先到誰先得，因此鴨蛋總是最先被照顧到。有趣的是，幾日後，第三隻母雞也開始抱窩，她參與了爭搶蛋窩。三隻母雞兩個蛋窩，結果是兩隻母雞擠在鴨蛋那一窩，樣子十分逗趣可笑。不巧的是，這三隻母雞清一色全是黑母雞，現在輪到我傻傻分不清了。於是又做了一個窩，仍是隻放三個玩具蛋，隨她們去了。
就這樣，三隻母雞共同嗬護著八個鴨蛋。直到孵出了小鴨，三隻母雞都在崗。這也說明，以往母雞在23天時棄蛋離窩並非知曉蛋裏有無小雞，而是出於合理的取舍，她得優先照顧大部分已經出殼的小雞，帶著小雞們外出覓食。
當第一隻小鴨出殼後，我猶豫著該把小鴨交給誰，由哪一隻母雞帶小鴨呢？或者說，她們當中的哪一位願意帶小鴨呢？
於是捧出小鴨交到她們麵前試試，這一試，就試出分別來了。
此時正在鴨蛋窩裏孵著的母雞，顯然小鴨是在她的翅膀下出殼的，可她並沒有明顯表現出對小鴨的熱情，她淡淡地接受，或者說不拒絕。而另外兩隻孵在假蛋窩裏的母雞則態度十分明顯，且截然相反。其中一隻表現出對小鴨熱情接受，不斷發出“咕咕咕”的愛撫聲，很是激動。而另一隻則是一臉嫌棄，並連連發出警告聲。我聽出她在驅逐麵前的小鴨，眼看再不離開，她就要伸頭來啄小鴨了。
就這樣，找到了最先開始孵蛋的第一位雞媽媽。
我推測，母雞對小鴨的態度取決於她們體內的荷爾蒙，而不同的孵蛋時間又分別決定了她們處在了不同的荷爾蒙狀態。第一位雞媽媽孵蛋時間最長，比通常孵雞蛋的21天多了一周時間，早已做好了帶小雞的準備，體內聚滿了撫愛小雞的母性荷爾蒙，因此表現出對小鴨的熱情接受和愛撫；第二位雞媽媽孵蛋的時間不到二十天，比通常小雞出殼的時間還差幾天，體內的荷爾蒙尚未準備好帶小雞，可她一定是感受到小鴨在自己的翅膀下出殼，因此表現出既不熱情也不拒絕的態度，她挺疑惑的樣子；第三位雞媽媽孵蛋時間最短，體內的荷爾蒙正支持她集中精力孵蛋，拒絕任何外來幹擾，因此當小鴨出現在她麵前時，她表現出絕對的排斥。
於是，小鴨就順理成章地交給了第一位雞媽媽。兩天內出殼了四隻小鴨，給她們安了新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