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隔夜菜”。。。關於兒子的西化

為了上一所最好的商學院，我讓兒子離開了家。他學了IT專業，畢業後在Reno找到了一家IT公司的工作，做 Assurance 工作，年薪$40,000.   四年前，我問他，“你的工作是否穩定，如果穩定，我給你幾萬塊錢做頭款，就地買套好房子。。。。找個姑娘結婚吧！”

到這時，他才告訴我一句真話，有一個美國姑娘喜歡他。

他說，他與公司的 Supervisor 關係很好，這幾年，幾乎全部的 Assurance 任務都是自己做的，Supervisor 僅僅是向 CEO 匯報而已。 所以， Supervisor 經常邀請他一起去泡吧喝酒，跳舞，還常常跟隨著 Supervisor 議論領導。也都是自己買的全單， 所以關係很鐵，無話不說！我一聽就嚇了一跳， 哎喲媽呀！“無話不說”。一個處於弱勢的中國人對強勢的美國人“無話不說”，如此地信任， 還經常替上司買單。。。

更有一件有趣的是。這位上司還鼓動他一起投資一家小企業。年年往裏加入資本，年年打水漂，還年年告訴他很快就能返現， 繼續投。

那時的房價很低，投資房地產是急需。暫時相信了孩子的話，既然工作已經穩定，就分幾次把錢打進了他的賬戶。他自己也貸了一些款，買了一套二十萬的房子，有院子，有車庫有圍牆。房齡也很新。

他住進了新房，把消息也告訴了喜歡他的那位美國姑娘。可惜好景不長，隻過了一個月。他突然打電話過來，告訴我，他的公司盈利不佳。這個公司有相當部分政府的投資，政府要求 CEO 縮減開支，計劃開除一大批人。這樣，他就被老板開除了。。。電話裏那個煩躁呀。後來有同事悄悄告訴他，他被開除的原因，其實就是他的鐵哥們兒 Supervisor 的建議.  他的 Supervisor 雖然是他的直接上司，但是技術不如他，也沒有高學曆。為了保全自己，是 Supervisor 出賣了他。

他把前後經過告訴那位喜歡他的美國姑娘，以為美國女孩會同情他，還會跟他結婚，等待他東山再起。不曾料想，那個美國女孩根本不以為然。大概她們覺得，美國的上司，鐵杆朋友這樣做，也沒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女友不但不同情，反而從此消失得無影無蹤。兒子獨自一個人守在剛買的新房裏，沒有了工作，還要每月向銀行付房貸。沒有了工資，拿什麽付銀行的每月欠款啊。 這時候他開始抱怨我了。“誰叫你逼我買房子的。。。‘”。

其實我心理非常高興，上了美國頂頭上司的當，被上司騙，又被美國姑娘騙，真是雞飛蛋打，多麽好的人生課堂啊。 我主動替他付了銀行貸款。告訴他一個好辦法。搬到我這邊來住，聽我講講中國的曆史名人故事，講講中國的哲學文化。把Reno的房子出租出去，讓房客來附貸款。住在我這裏，休養生息，同時投遞申請書。我告訴他，你的IT技術至少應當價值七八萬刀，你隻拿到 四萬元，另外的那四萬，其實是被你的那個頂頭上司騙走了。任務都是你完成的，他在匯報給 CEO 時，把功勞據為己有了。

當時他的精神完全崩潰， 當我乘飛機到達Reno的時候，發現他常常精神恍惚，躺在床上，雙眼望著天花板。不斷抱怨我，要去看心理科醫生。我很高興，給了他一千刀，告訴他，“美國的心理醫生就是一個大忽悠，一定解決不了你的問題”，我的理由是，心理醫生不會教給你不要信任美國人的，他們也不會告訴你，美國人的人生哲學就是杜威（John Dewey）的實用主義。他對於我的勸告有一些憤怒，“你們中國連心理醫生都沒有，中國人不講科學。”    哎喲媽呀！這孩子真的把自己當成美國人啦。自從他開始上大學，離開了父母的監管以後，美國的電視節目，大學老師的觀點，美國新聞對中國的各種報道，已經在他的心目中形成了一種對中國人的成見。在他的眼裏，中國人就是一種髒亂差，自私落後的不講科學的劣等民族。其實在美國的生活中，無處沒有流露出美國人對中國人的歧視。我在讀研究生的時候。我的藥理學教授在課堂上講到麻醉品的時候，當著上百位學生的麵說，“共產黨取得政權以後，把所有的吸毒的中國人都槍殺了”。 在座的美國學生都無不唏噓。我站起來說，“殺掉的都是毒梟，不是一般的吸毒者，中國的吸毒者有上千萬，連共產黨的元帥都有吸毒的，怎麽可能都殺了呢？” 我的發言令美國教授十分不爽。最後我的藥理學考試得了一個 B。我去找係主任反映情況，後來又改成了 A， 說是判卷弄錯了，也沒有做詳細解釋。我第一次了解到美國人對中國是信口開河的，喜歡給中國抹黑，而且是背後報複的。連教授都抹黑中國，更何況記者文人。

我們一起找到了當地一家比較好的心理診所，每次的診療費用是200元。我給他的$1000，能看5次。如果我堅持由我來治療他的抑鬱症， 雖然可以省錢，但是必然會留下他對我的成見。從此無法交流。畢竟在他的心目中，我是傳統的中國人，他是一個美國人，比我高出一等。所以，這一千元就當成是一個學費，讓他在實踐中，自己對美國心理醫生做出自己的結論。

兩個月以後，心理治療也做完了，抑鬱症沒有任何好轉。他開始迷惘了。但是，我必須去幫他搬家了，他一個人居住那麽大的房子，是有一些浪費。我們需要盡早地把房子出租出去， 這樣可以讓房客來承擔銀行的貸款。我們先請了代理商，請人把房子粉刷一遍，登廣告尋找租客。然後我們開始打包搬家。我怕他因心理的焦慮，開車出事故，我選擇了開大卡車 U Haul , 而讓他開他自己的 Toyota Carola。 我們開了一整天，旁晚來到我住的城市。

八－九年的分離，思想觀念的不同就像是兩家人。每天晚飯時，我給他講一段中國曆史人文故事。當然首選“賽翁失馬，焉知非福。”  他以前聽過，但是沒弄懂。這次，他聽得入神。結論是，悲也好，喜也好，都是動態，都是浮雲，而且悲與喜是經常互相轉化的，悲與喜都不是結局。這是道家學說的經典故事。所謂道家學說， 其實都是靠一個一個的故事編串起來靠寓意來說明問題的。老子說，“颶風過崗，伏草惟存”，就是說，要夾著尾巴做人。“當公司開始裁員的時候，你不要跟著上司罵 CEO呀！”。兒子解釋說，是 Supervisor 先罵的。我告訴他，你太輕浮了。美國人罵美國人是常事兒，你把自己也當成美國人了。他可以罵，但是你不能罵。我隨後告訴他，你的那位上司就是下一波即將被開除的人之一。他大為驚訝，問我如何得出的這一預見的。我告訴他，其實原因很簡單，Supervisor 已經引火燒身，必將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什麽叫做引火燒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我告訴他，你被開出後，任務就得 Supervisor 自己來完成了，但是他技術不行，四年來你的成果被他盜取，現在他要露餡啦。我給他講了杜威 （John Dewey）的實用主義哲學，這是美國人的主流思想，有奶就是娘，重利輕義。美國人從小受到父母的訓導就是，“If you can't beat them, then join them!". 他們確實講科學，講達爾文，講的就是弱肉強食，吹捧強權，無視正義。中國人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孔融二歲讓梨”， “司馬光打缸”，“桃園三結義”，強調重義輕利的人生觀，寧為知己者死，不為五鬥米折腰。 我給他還講了“蕭何月下追韓信。” 的故事，結論是“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還講了 “韓信受胯下之辱”的故事， 結論是“該低頭時就低頭”。 韓信後來做了西漢的楚王，他找到了當年落魄時給他飯吃的漂母，贈以千金。還找到了當年命令他鑽褲襠的潑皮小無賴，還封受給他一個大官爵。結論是不“忘恩負義，宰相肚裏能撐船。“ 

他問我”樹挪死，人挪活， 守株待兔“ 是啥意思，我告訴他，人在運動中才能尋找到成功的機會，不能在同一棵樹上吊死。假洋鬼子，特點就是虛榮浮誇，標榜自己，貶低別人，還特別脆弱。要想找到工作，維持工作，先要恢複正常，變成一個中國人。有一個清朝的“謙虛的許容”的故事，如果你像他一樣做個正常人，謙虛的人，老天就會有眼的。

他一邊投遞申請書，到處找工作。我一邊給他洗腦，還幫他上網找女朋友。他不會中文打字，連情書都得我代勞。幫他找女友的過程也很令我吃驚。“世紀佳緣”裏的女性求緣者，個個都非常勢力，幾乎和美國人差不多。她們中的許多中國女孩也喜歡炫耀，把自己偽裝成高大全，洋大上。 我告訴他，凡是重利輕義的人，都是小人。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抬高自己，貶低他人。網戀不靠譜，在網路上找老婆，就像剝洋蔥一樣， 要剝掉很多層皮，剝掉偽裝，才能見人心。

這個時候，兒子和我住在一起，天天聽我講曆史故事，價值觀有了很大的變化。我再給他講了世界上“黃禍的由來”。其實，中國人不是黃禍的締造者。黃禍起始於成吉思汗，他的百萬鐵騎風馳電閃一般衝入歐洲，屠殺了上千萬歐洲人， 給世界和白種人留下了恐怖的陰影。而我們中國人有著優越的文化傳統，卻把占領中國的成吉思汗的後人全部同化了。如果日本人也成功地占領了中國，他們還是會輸給中國的文化，被中國人同化掉的。現在的中國人大量移民海外，搶了所在國的大量的的工作。這就是新黃禍。中國人變成了最不受信任的民族。無論你對美國人有多麽好，無論你如何表現，無論你如何恭順於他們，他們的內心還是永遠懷疑你，歧視你的。別以為他們會選一個黑人總統就沒有了種族歧視。他們專門會在中國人圈子裏抓間諜，抓錯了人是常事兒。中國人是永遠不會被洋人所信任的。即使你變成了洋人，洋人的實用主義哲學在你的手裏也不會 Work。能在中國人手裏 Work 的哲理就是中國文化。 

漸漸地， 兒子開始醒悟。他的洋價值觀也漸漸地開始變化。

有一天，傳來一個消息。那個欺騙了他幾年的白人上司 Supervisor 也被開除了。他最為驚訝地是，我早就有預言在先。問我為什麽，我說 “引火燒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都是重利輕義的人共同的特點，所以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歸宿”。兒子從此對我另眼相看，不再是假洋鬼子那樣地居高臨下看我了。他偷偷地花了 $500 請人修改自己的求職申請信。這事兒令我十分不解。他是九歲來美的，漢語都忘了，英語就是母語。怎麽還要花錢請人修改 Resume。我要給他修改 Resume，我說我要經常寫 Grant，書寫英語文章還不錯。結果遭到他的奚落。他說，Resume 必須請專業人士做。 這事兒就隨它去了。不過，半年以後，他真的就在我們所居住的城市拿到一個七萬元的IT工作。

上班後不久，他又挨老板罵了。吃飯時低頭不語。仔細究其原因，原來是同組的一個美國人水平太低，完不成任務，錯誤百出，造成全公司的軟件的修改不能如期完成。我問他是否幫助了那個美國人，他說“不幹自己的事兒！”。我再次指出他的美國化的毛病，這就是美國人的個人主義特點，過多的把同事看成是自己的競爭對手，沒有整體觀，對於同事的困難見死不救。我給他講了劉備給阿鬥的遺書，囑阿鬥“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他這時才明白作為一個中國人是應該主動去幫助別人的。後來他去幫助了那位無法完成任務的美國人。結果，軟件越做越好，領導大喜。 他在這個新公司的地位也慢慢地鞏固了。

 有一天，他想起了美國心理醫生的一句話，“與人交往要有一個 Border line", 問我是什麽意思。 我恍然大悟，這一千塊錢其實也沒有白花，因為它還是買到了心理醫生的一句真話，一句有用的話。雖然美國心理醫生沒有告誡他不要相信美國人（因為美國人的人生哲學是實用主義），但卻告訴了他另一個道理，“做人要有底線，不能把心裏話都告訴別人”。我翻譯給他是，“做人要有城府。對於朋友，要聽其言而觀其行”。  他畢業後工作了四年，卻沒有任何積蓄，投資都打了水漂。我猜測，他的上司鼓動他投資的公司，可能就是上司的親戚朋友的皮包公司。

現在他像是從地獄返回了人間。滿臉的笑容，也頗招女孩子的喜歡。隨著房地產價格的攀升，他的出租房還給他帶來了 $50，000 盈利。我的假洋鬼子的兒子也變成了中國人，那種虛假的洋大全和傲慢的氣質不複存在了。這讓他重新有了人格的魅力，也就有本地的中國姑娘主動喜歡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