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往事(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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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轉告大家,三大隊正式集結亮相了!

2023-12-12 14:46:07
4人評論

作者人間

活在塵世,看見人間。

 

前言

電影《三大隊》定檔12月15日,不少朋友已看過點映並在網易人間工作室各平台留言給我們講述自己的感動,表達對影片的喜愛。非常感謝讀者朋友們的一路陪伴,感謝大家對於好故事和好作者的關注,人間工作室也將持續帶給大家更多優質故事。

《三大隊》影片根據網易人間工作室作者深藍的非虛構作品《請轉告局長,三大隊任務完成了》改編,講述刑偵大隊隊長程兵帶領的三大隊在辦理一起惡性案件的過程中導致嫌犯之一意外死亡,被判入獄,出獄後依然堅持以普通人身份追蹤在逃嫌犯的故事。

影片由陳思誠監製,戴墨執導,張冀編劇,張譯領銜主演,李晨友情主演,魏晨、曹炳琨、王驍、張子賢主演,楊新鳴友情出演。 原作於2018年7月30日在人間平台首發後引起廣泛關注,是當年網易人間年度瀏覽點擊冠軍,被“萬人血書求拍電影”。

多年牢獄生涯、流離追凶,在沒有天網和大數據支援下,用大海撈針的方式全國搜尋,隻為兌現曾經的一個承諾。 整個故事跨度整整十幾年,其間發生了許多跌宕起伏、動人心魄的傳奇故事。老程在追凶過程中,多次與嫌疑犯擦肩而過,其間正與邪、善與惡的隔空交戰扣人心弦。這不僅體現出老程個人孤勇的英雄形象,更是體現出三大隊對正義堅定不移的信守。

“大案的背後,有多少人改變了人生。”作為警察,他們嫉惡如仇、剛正不阿,終於等來了遲到的正義。

附上《請轉告局長,三大隊任務完成了》原文供大家閱讀品鑒,網易人間工作室希望和讀者朋友們共同成長,在故事中見世界,見眾生,見自己。 同時,《深藍的故事》係列的第四本書和《三大隊精選集》也將於近期和大家見麵,敬請期待!

 

 

以下為《請轉告局長,三大隊任務完成了》原文,作者:深藍。

 

 

2013年9月的一天下午,貴州省某地級市的一所住宅小區內,一名中年的送水工毫無緣由地與一位路過水站的業主發生衝突。沒想到,送水工迅速將那位男性業主放倒在地,業主拚命掙紮。

兩人的廝打很快引起了周邊居民的注意,有人報了警,警察趕到後將送水工和受傷業主一起帶往派出所盤問處置。

在派出所裏,送水工很快交待了自己“毆打他人”的違法行為,但隨後,警方對受傷業主的取證卻持續了整整20個小時。

最終,送水工被無罪釋放,受傷業主卻在完成了DNA采集比對後被刑事拘留。

一天後,我市警方派人趕到當地,接走了送水工和那名受傷業主。至此,我市2002年“8·22惡性入室盜竊轉化搶劫、強奸致人重傷案”終於宣布告破,嫌疑人全部被緝拿歸案。

2014年初,“8·22案 ”宣判,被送水工按倒在地的那名“業主”最終被判處死緩,而那位年近半百的送水工,也終於結束了他4年顛沛流離的生活。

麵對民警們的挽留,他微笑著搖搖頭,然後收拾好行囊,登上了北上的列車。

“以後沒什麽事,就別聯係了。”發車前,送水工對送行的民警說,但他又轉過頭來補充了一句:“請轉告楊局長,三大隊任務完成。”

1

送水工真名叫程兵,曾是我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三大隊的大隊長,2002年8月,他因犯故意傷害致人死亡罪、瀆職罪被判有期徒刑8年,2009年3月減刑出獄。2013年9月,他協助公安機關,抓獲了2002年“8·22案”的犯罪嫌疑人王二勇。

我看到這份履曆已是一年之後。那天,程兵的同事老張就坐在派出所值班室裏,他點了一根煙,向我講述了程隊長當年的故事。

 

“2002年8月22號,我在刑警支隊三大隊值班,接到報警說轄區一個女孩子在家出事了。” 老張回憶道。 

那天是程隊長帶班出警的,眾人趕到案發現場後,室內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氣血上湧:一名17歲的女孩赤身裸體躺在臥室地板上,頭上有一處明顯傷口,鮮血伴著腦組織流了一地。隨後趕來的120醫生把女孩送上救護車後,技術隊民警繼續對案發現場進行勘察。

據女孩的父母稱,兩人當天外出走親戚,女孩說自己身體不舒服想臥床休息便沒有同去。夫妻二人在親戚家打牌直到淩晨才回家,不想回家之後,卻發現女兒在家出了事。

案發現場位於小區較偏僻位置的一座居民樓4樓,勘察後,技術民警發現嫌疑人一共有2名,是相互配合從一樓攀爬防盜網和空調外機到達4樓後扒開紗窗進入室內的。

後經受害者家屬確認,當晚家中財物被洗劫一空,經濟損失在6萬元左右,而最令他們痛心的還是女兒——經醫院全力救治,女孩雖然挽回了生命,但因腦部受到重創,成為植物人。

這是一起典型的入室盜竊轉化搶劫、強奸致人重傷案,從入室盜竊的手法來看,應該是慣犯所為。

“當時程隊長在大隊會議室聽案情匯報時,狀態就有些不對。他鐵青著臉,瞪著眼,手裏不斷地攥著煙盒,那包煙都被他攥成了麻花,跟人說話就像吵架一樣……”

在場民警誰都看得出程隊長的怒火,當時程隊長家中也有一個10歲的女兒,被他像掌上明珠一樣寵著,或許被害女孩的慘狀讓他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那種憤怒既是出自警察,同樣也出自父親。

當時,程隊長向分管刑偵的楊副局長立下軍令狀,5天內破案。楊副局長擔心時間不足,想把時間拉長,但程隊長卻堅持說隻要5天,限期若破不了案,他就主動辭去大隊長職務,去狗場(警犬基地)養狗。

2

“當時程隊長這樣立軍令狀,就是因為他心中有數啊!”老張歎了口氣。

程隊長21歲從“省公校”畢業後便當了警察,從戶籍、管段民警做起,到2002年,已是從警第16個年頭,積累了大量的辦案經驗。那次,從嫌疑人攀窗入室的手法上,他認定是一夥四川籍盜竊團夥所為。

“那年頭,我市有不少流竄盜竊團夥,各地團夥都有各自的手段,河南團夥喜歡‘溜門’,貴州團夥擅長撬鎖,而慣用‘攀窗’入室的,基本都是四川那邊的。”

法醫從受害女孩的體內提取到了精斑,又從陽台窗框上采集到了指紋。經比對核查,指紋比對中的是曾有盜竊前科、並被公安機關打擊過的四川籍犯罪嫌疑人王大勇,DNA比對中的則是王大勇的弟弟王二勇。

王大勇,時年32歲,曾因盜竊罪被判刑;他的弟弟王二勇也是一名盜竊慣犯,兄弟二人曾做過空調安裝工,善於攀窗入室盜竊。

公安局馬上對王大勇兄弟發出了通緝,僅僅兩天後,兄弟單位傳來消息,兄弟倆竟然繼續作案,王大勇在現場被抓獲——那天他和王二勇在攀窗盜竊後,同樣試圖對女主人做出侵害,不料女主人的丈夫和哥哥突然回家,混亂中王二勇逃脫,受害人親屬則抓住了王大勇,將他痛打一頓後撥打了110。

“王大勇被帶到三大隊的時候,已經被受害人家屬打得麵目全非,我們對著照片認了半天,才確定是他。” 老張說。

公安機關早已有“文明執法”要求,但麵對眼前的王大勇,在場民警誰也沒能守住底線,尤其是程隊長,見到王大勇的“見麵禮”,就是一記老拳。

“那時候還沒有同步錄音錄像的訊問室,對嫌疑人的審訊都是在民警辦公室裏進行的。” 老張接著說。

那天,老張被程隊長安排在辦公室隔壁的值班室值班,沒有親自參與對王大勇的訊問。但從隔壁傳出的慘叫與怒罵聲中,他知道自己同事們正在給王大勇“上手段”。

“中途我因為送材料進過隔壁一趟,王大勇正在窗戶上‘背寶劍’,旁邊一位民警手裏拿著電警棍,問他弟弟王二勇跑哪兒去了,他不說……”

 

老張說,不知那晚算不算是自己走運——後來王大勇死了,所有參與訊問王大勇的三大隊民警都受到了處分,最輕的也是被調離公安機關,隻有他因為沒有參與刑訊逼供,在三大隊被撤銷後,轉崗去了派出所。

“你也得虧沒參加,算是三大隊‘碩果僅存’了……”我心情複雜地對他說。

但老張歎了口氣:“一起案子,嫌疑人沒抓完,辦案的兄弟們先‘進去’了,民警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誰都跟王大勇沒私仇,可他一死,整個三大隊報銷了,自己從參加工作開始就一直在三大隊,隊伍沒了,自己雖然還是個警察,卻總覺得像個‘棄兒’啊……”

3

王大勇死於接受訊問當晚23點10分,老張說那個時間他記得很清楚。

“王大勇說要上廁所,被帶出了辦公室,他上完廁所就坐在了大廳的沙發上,滿頭大汗,全身發抖,表情非常痛苦,以前我見過不配合的嫌疑人被‘收拾’,但沒見過這麽重的,我提醒他們下手輕一點,但那個同事也是一臉怒氣,說拖把杆都斷了三根,可王大勇死不開口,還在民警麵前說風涼話……”

民警們本來打算讓王大勇“緩”一下,然後繼續“收拾”他,不料坐在沙發上的王大勇不但沒能“緩”過來,反而抖動得越來越厲害,後來漸漸變成了抽搐,從沙發上滑到了地板上。

兩個民警見狀又把王大勇拖到沙發上,還罵了他一句“別裝蒜”,但很快,王大勇又滑到了地上,而且開始口吐白沫。

三大隊民警趕緊向程隊長匯報,程隊長來到王大勇麵前看了看,感覺不妙,讓民警把王大勇平放在地上,趕緊通知醫院來人。

可惜王大勇沒能撐到醫生到來。幾分鍾後,他怪叫了幾聲,一陣猛烈抽搐,然後便沒了氣息。

“後來檢察院組織的法醫鑒定,王大勇死於重度顱腦損傷和肝腎功能衰竭……”老張說。

“他們照王大勇頭上‘招呼’的?”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老張無奈地笑了笑,說他也不知道,但估計不是。因為那個年代警察“上手段”是有技巧的,沒人會照死裏整。最大的可能,還是王大勇在先前受害人家屬那裏受的那頓打。

但王大勇是死在公安局的,整個青紫色淤血的後背也使程隊長等人無可辯解。就這樣,在王大勇死後7個小時,除了值班的老張外,程隊長和整個三大隊民警被集體帶到了檢察院職務犯罪調查科。

“當時,三大隊下麵有兩個中隊,加上內勤總共占著4個辦公室,那天他們被檢察院叫走之前,還跟我說,讓我幫忙整理一下辦公室,之後回來還得接受局裏的內務大檢查。我在隊裏忙活了一天,結果他們一個人都沒回來,檢察院的人倒是來了幾波。”

望著空蕩蕩的辦公區,老張的心裏說不清滋味,後來,連他也被叫去檢察院問話。而那些三大隊的同事,從此便再也沒有以警察身份出現在辦公區裏。

 

事發之後,公安局領導和兩起入室盜竊案的受害人家屬都去檢察院求過情,局領導懇請檢察院考慮王大勇的案情,對程兵等人從寬處罰,被檢察院拒絕了。“8·22案”的受害女孩父母和親屬一幹人等,也曾跪在檢察院門口,請求免於對程兵等人的刑事處罰,同樣也被檢察院拒絕了。

“後來還是判了,故意傷害致人死亡,一共判了5個,程隊長8年,小劉5年半,張海子3年零9月,老徐最重,12年,其他不構成刑事犯罪的,也被紀律處分後‘脫了衣服’。” 老張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又點了支煙。

當年,程兵等人刑訊逼供致犯罪嫌疑人王大勇死亡一案,在整個公安局乃至全市政法界都掀起了軒然大波。程兵5人被判刑後,分管全局刑偵工作的楊副局長也引咎辭職,之後便是全局大規模的文件學習和紀律教育。

王大勇兄弟的入室盜竊、搶劫、強奸致人重傷案件被其他大隊接手,雖然民警還在全力偵辦,但誰也不敢再提“5天破案”這事。

王大勇死了,公安局想盡辦法聯係他的親屬,甚至派人專程前往王氏兄弟的四川老家,但王大勇的父母早已去世,隻有一個姑姑早年遠嫁東北,也已斷了聯係,找來找去,公安局始終沒有找到人。

而王二勇的下落,也成了謎。

4

王大勇至死不肯交代他的弟弟究竟去了哪裏,卻把強奸並用重物擊打女孩頭部致其重傷的罪責,全部推到王二勇身上。他或許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逃脫法律的製裁,但按照現行法律,即便抓不到王二勇,王大勇故意傷害致人重傷的罪行也無可逃脫。

隻是程兵一時莽撞,到頭來把自己也套了進去。

“那他當送水工是怎麽回事?抓住王二勇,是碰巧還是他計劃的?”我問老張。

“碰巧?能碰得這麽巧?” 老張笑笑說,“人一旦鐵了心,沒啥做不出來的事,王大勇鐵了心不讓警察抓王二勇,到死一個字都不說,程隊長卻是鐵了心要抓王二勇,即便不是警察了,他還是要抓!”

王二勇歸案後,程兵向辦案民警詳細講述了自己出獄之後追蹤王二勇的經過,那份有關追蹤和抓捕經過的《情況說明》,也被附在了“8·22案”的卷宗之中,被辦案民警記在了心裏。

“程兵出獄之前,局裏也做過打算。他當年入獄的案情比較特殊,又當過那麽多年警察,受過專業訓練,局裏既可憐他的境遇,又擔心他在外麵走彎路,所以幫他介紹了一份工作。” 老張說。

程兵入獄後,妻子便和他協議離了婚,寶貝女兒也歸女方撫養,出獄後,程兵全部身家就剩下本地的一套房子,其他啥都沒有了。領導給程兵介紹的工作是在公安局下屬的保安公司,擔任後勤工作,這樣既幫他解決了工作問題,還能讓他離公安係統“近一些”,便於管理。

但程兵卻拒絕了局裏的安排,說自己要出去打工賺錢,局裏沒辦法,說外出可以,但出獄的前5年還得遵守《重點人口管理工作規定》,定期回戶籍所在地派出所談話,程兵說程序他知道,沒有問題。

之後,他便離開了本市,後來社區民警定期叫他回來做談話記錄,他也會回來,問他在哪兒打工,具體做什麽工作,也實話實說。有時,程兵也還會問起“8·22案”,社區民警以為他隻是好奇,就告訴他還在查。

從2009至2013年的4年間,程兵向戶籍所在地的社區民警說明的打工地點,都在湖南、四川、重慶和貴州一帶,工作類型也十分蕪雜:擺過夜市,做過搬運工、夜班出租司機、快遞員,甚至還幹過網吧保安、小區門衛等等。

有認識程兵的民警問他,別人打工都去“北上廣深”,你打工怎麽總往欠發達地區跑?你以前好歹也是個刑警隊長,大專學曆,你看你淨找了些什麽工作?

程兵隻是說自己年紀大了,工作不好找,在公安係統待了很多年,受夠了約束和管製,想找個自由點的工作。聽他這麽說,誰也不好再說什麽,更沒想到,他去那些地方,隻是為了尋找王二勇。

5

程兵究竟如何找到的王二勇,老張給我講了一個版本,但後來我在其他人的口中,又聽到了另外幾個版本,有時同事們聚餐時提起程兵,還會爭論,他當年追蹤王二勇到底用的是什麽辦法。

那份“8·22案”的卷宗早已入檔,我無法看到那天程隊長的親口敘述,隻能在梳理了同事們的幾個版本之後,大致理出了一條籠統的線索。

程兵很可能在服刑期間,便在獄友中打聽過有關王大勇、王二勇盜竊團夥的信息。同是“吃一碗飯”的人,在押的盜竊犯很可能在有意或無意中告訴了程兵。

出獄後,程兵按照線索先去了貴州某市,在當地做了一名快遞員,希望借送快遞之機,搜集周邊住戶的信息,但可能沒有成功,也可能成功獲取了某些新的線索。不管怎樣,做了半年“快遞老哥”之後,他去了重慶。

在重慶,他做了5個月的夜班出租司機,每天夜裏開車在城裏轉悠,與坐車的乘客攀談,用各種方法詢問一切自己所想了解的事情。

5個月之後,他可能獲得了什麽新的線索,便辭去了夜班出租車司機的工作,進入重慶一家空調品牌的售後服務部,依舊是開車,但那份工作他隻做了兩個星期,又辭職去了四川德陽。

程兵在德陽某小區應聘了物業保安,每日認真登記出入人員和車輛,那份工作他做了7個月,幾乎掌握了整個小區的住戶信息,而後便辭了職。物業經理挽留他說要提他當保安隊長,薪水翻倍,但程兵婉拒了物業經理的挽留,又去了湖南益陽。

他在湖南城市學院附近的一家網吧裏,做了6個月的雜工,有時負責打掃衛生,有時負責為客人辦理上機充值,有時還充當夜班保安。半年後,程兵到了長沙,在一家家居城做送貨司機,夜晚去夜市擺攤。

2011年底,程兵又一次辭去送貨司機的工作,晚上擺夜市,白天送快遞,就這樣幹了接近一年後,他第二次去了貴州。

“選擇當送水工估計也是程兵權衡一番之後的決定,和以往的其他職業相比,送水工的最大優勢就是要‘入戶’,程兵身上一直揣著王二勇的照片,隻要他出現,王二勇化成灰,程兵都能認出來。”一位同事告訴我。

當時,程兵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詳細記錄著他打聽來的小區居民信息,從姓名、年齡、電話到外出時間,經濟狀況、愛好特長一應俱全。有一次,他的筆記本被水站老板發現,問他記錄這些東西做什麽,他說是為了更好地向住戶推銷水站的飲用水。

“程兵也是個人才,他給老板說,記錄客戶的姓名年齡是為了接電話時方便稱呼對方,記外出時間是為了盡量避免送水上門時家中無人,老板還真信了他,後來王二勇被抓之後,我們找老板做證人材料,他說程兵當送水工的這9個月,他的桶裝水銷量漲了50%。”另一位同事說。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幹了9個月的送水工之後,程兵最終確定了王二勇的身份,並將他抓獲歸案。

“程隊長花了4年工夫尋找王二勇,當他發現王二勇行蹤後,為什麽不直接通知當地警方抓人,他當了16年警察,不會不知道,通知警方會比他自己去找省力得多?”我不解。

“這事兒,我們後來問過他,他說,他在楊副局長麵前立下過‘軍令狀’,他要親手把王二勇抓住。”同事說。

6

王二勇被抓時,根本不敢相信把自己按倒在地的,是那位曾經多次上門送水、麵相和善、還主動跟自己遞煙攀談的送水工“老程”。他更沒想到,這位“老程”,就是11年前主辦自己與哥哥王大勇案件而入獄的“程警官”。

他明白自己當年犯下的事情有多大,也知道哥哥死於刑訊逼供,之後又聽說那些參與訊問哥哥的警察全部入了獄。王二勇說,自己很清楚,警方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因此這11年來,他想盡一切辦法四處躲藏。

他改了名字,找人花大價錢辦了假身份證,又用假身份娶了妻子,生了兒子,用妻子的名字買了房子。

王二勇不敢再去偷東西,生怕被警察抓住查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不敢喝酒,怕喝醉後說漏嘴,出門不敢坐火車,怕買票時露出馬腳,甚至不敢與人爭執,擔心事情鬧大了引來警察。

他四處打工,頻繁更換工作,快遞員、夜班出租司機、門衛、小超市理貨員、網管,可能程兵幹過的工作他都幹過。但從不敢長做,更不敢在工作中冒頭,隻要稍有風聲,就會果斷逃竄。

王二勇與程兵距離最近的時候,是他在重慶那家空調品牌售後服務部做安裝工時。王二勇以前做過空調安裝,技術過硬,在公司又任勞任怨地幹了一年,公司準備和他簽一份5年期的勞動合同,讓他第二天把身份證帶來。他思考再三,還是擔心自己身份暴露,最終找了個借口放棄了這份工作。

而他離職的那天,正是程兵得到線索前往入職的那天。

被捕後,王二勇曾認為案子已過了11年,且自己當年沒有被警察當場抓住,因此試圖裝聾作啞蒙混過關,把責任全部推到哥哥身上。

警方沒有再給他“上手段”,而是將各種證據一一擺在他的麵前,當看到自己留在受害女孩體內的精斑DNA比對結果時,王二勇徹底崩潰,隨即交代了當年的全部作案過程。

 

2002年8月22日深夜,兄弟二人來到提前選好的作案地點,這家沒安防盜網,而且男女主人每天傍晚都會離開家,淩晨才會回來。

晚上11點左右,看樓上其他住戶家的燈基本都熄滅了,兄弟二人開始從一樓沿著防盜窗和空調外機攀爬,很快就到了4樓窗口。

那天,受害女孩正好關了空調、打開了窗戶通風,不想正好給王大勇兄弟二人入室提供了便利,二人輕易地扒開紗窗,跳入室內。

受害女孩是轄區某中學的寄宿學生,平時在學校居住,當天因為身體不適請假回家休息。王大勇兄弟沒有料到此時家中會有人,為了趕緊找到財物,翻箱倒櫃,手裏動作很大。

他們弄出的聲音驚醒了女孩,她睡眼惺忪地以為父母回家找東西,毫無戒備地打開了燈,大家都被嚇了一跳。

女孩很快開始尖叫,王大勇一個箭步上前撲到了女孩,用手捂住她的嘴試圖蓋住聲音。王二勇也急忙上前幫忙,兄弟倆人把這個17歲尚在病中的女孩很快捂暈了過去。

他們見女孩暈了,急忙收起偷來的財物準備離開,但出門時,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衣冠不整的女孩,兄弟倆人產生了邪念。

然而,就在他們實施性侵的時候,女孩突然醒了,又開始大聲呼救,兄弟倆人隨手抄起地上的物品往女孩頭上猛砸,直到女孩不再呼救為止。

至於受害女孩頭部那處致命的傷口,11年前王大勇說是弟弟王二勇幹的,11年後王二勇說是哥哥王大勇幹的。擊打女孩頭部的重物是一個銅製擺件,後經技術勘察,上麵布滿了王大勇和王二勇兩人的指紋,究竟是誰下的死手,卻已無從查證。

當然,這並不影響對王二勇的最終量刑。

 

後記

後來,聽說程隊長的妻子已經和他複婚,帶著女兒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夫妻二人在北京開了一家青少年興趣班。2018年初,我到北京出差,曾想聯係程隊長,一來想向他表示問候,二來也想聽他親口講一講當年隻身追蹤王二勇的經過。

但電話打通後,他與我寒暄了幾句,表達了謝意,並沒有告訴我他的具體地址,也拒絕見麵,同樣不願再跟我談起往事。

“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你還年輕,做個好警察,辦好案子,也保護好自己!”程隊長說。掛掉電話後,這句話在我心中不斷地重複著。

我也仿佛聽到了他登上列車前的那句話:“請轉告楊局長,三大隊任務完成!”

 

“願世間再無此事,願人間常有此人。”

三大隊的故事,期待和大家影院見!

請轉告大家,三大隊正式集結亮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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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辭第三年,重拾鐵飯碗

2023-12-12 13:47:21
2人評論

作者乂葉

90初生人,非典型“藍天守望者”,願以筆端勾勒心底的城。

1

2018年6月的時候,經朋友介紹,我跟青青相識。由於彼此性格相投共同話題很多,我們很快就確立了戀愛關係。處於熱戀中的情侶,自然是免不了分享日常生活。

青青那時已經在市委宣傳部工作了2年。她本科是學新聞學專業的,對宣傳報道很有熱情,大四下學期,看到家鄉公務員省考有宣傳崗,想著專業對口,如果考上了,自己的專長也有用武之地,便報了名。幸運的是,她最終以筆試、麵試雙第一的成績被錄取,成了體製內的一員。

剛從學校踏入社會的她,憧憬著在崗位上做出一番成績。然而,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的日常工作要麽是在整理和校對其他單位交上來的各種材料,然後再上報給分管領導,等待領導批示;要麽是將上級相關文件或會議材料等傳達給其他相關單位,做好政治理論教育和宣傳之類。

此外,由於所在單位的特殊性,對工作人員日常工作的約束和要求也達到近乎苛刻的地步。青青那時候不止一次地跟我抱怨,她被那些枯燥的條條框框和領導給的巨大壓力給束縛得喘不過氣來。

領導是把握部門總體運行方向的,自然不會管那些日常瑣事。辦公室裏就她一個年輕人,兩位大姐見她成長起來之後,順勢以“自己年紀大了新科技新工具不會用,怕影響部門工作運轉”為借口,迫不及待地就抽身而去,挑一些無足輕重的活兒磨日子。於是,寫(稿子、材料、報告)、拍(圖片、視頻)、設計(PPT、海報、公號)一條龍的任務就都堆到了青青頭上,不僅要做,還要做好。

上麵不斷地給要求和任務,青青都要按時、按質完成,尤其是相關會議精神的傳達和社會輿情管理。最能體現工作成效的就是材料,“把材料整一下”這句話成了青青的噩夢。材料報得好,就是宣傳做得好,材料報不好,就是宣傳失職,問責馬上就來了。

2018年12月底的一天晚上,上麵緊急下了一個文件,要求第二天上午8點之前將材料報上去。電影看了一半的青青無奈地對我抱歉說時間緊急,要回去寫材料了。

淩晨1點多,在領導催了三四遍之後,青青總算把材料完成了。她仔細核對了份號,格式,字體,行間距,頁邊距,發文字號等等,又查了好幾遍語法和錯別字,確保無誤後,才給領導發了過去。

本以為沒什麽問題,結果還沒等她喘口氣,領導的微信語音條就接二連三地發了過來:“上麵提出的要求要用它的原文,不要用自己的語言”“第二部分第二行到第三行的語言要重新組織一下”“幾點要求僅僅做分行處理可不行,要加粗提醒各部門注意”……

青青隻得重新修改,又折騰了2個多小時,才勉強達到了領導的要求。弄完後,她頭昏腦脹、疲憊不堪,隻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卻怎麽也睡不著了,耳邊充斥著領導急促的微信語音條的回響。

每次因為這些瑣碎的小事重複工作或者加班,總讓青青心生辭職的念頭。

我安慰她:“你崗位的特殊性決定了工作標準必然極高,一旦出問題,引發的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從另一種角度來看,種種規範也是保護你們自己。”

她紅著眼眶委屈地說:“可是我愛的是宣傳報道,不是這種枯燥無味的辦公室生活。我已經過了兩年多的這種生活,感覺這輩子一眼就望到頭了,幾乎沒有能力提升的機會。而且那點可憐的薪水,根本跟我的付出不成正比,大學時候很多成績不如我的同學現在待遇比我好多了。”

“這個看你自己,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我肯定支持你的。”我心疼地抱住她。

2

2019年勞動節當天的中午,我剛準備在辦公室小憩一會兒,青青就打來了電話。電話裏,她用一種解脫般的語氣說,她已經向部門領導提交了辭職申請。

“實在是受不了這樣毫無意義的生活了,每天一睜眼都是材料簽字,會議總結。今天早上剛到辦公室,就被主任訓了一通,說材料措辭不當,我明明天天加班熬夜按他的要求做的,結果這裏不行那裏不行。還有上次的總結,上上次的會議紀要……我感覺再這麽下去我要抑鬱了。”

我問她:“你想好辭職後找什麽工作了嗎?”

她愣了一下,說:“暫時還沒打算,隻大致在網絡上瀏覽了一下可以從事的行業,網站、雜誌、互聯網之類的都行,感覺還是很多的。如果有適合且心動的新興行業,我也可以主動學習,隻要能盡快離開當前這個工作就好。”

我靜靜地聽她說完,腦子裏蹦出一個詞——“裸辭”。

掛斷電話,我想起自己工作這幾年,其實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明明有自己的崗位內容,但總會時不時被額外加點任務,偶爾也會被挑刺兒。我也曾想過像網上說的那樣,霸氣地遞上辭職信,然後轉身飄然而去,然而,每每想到自己農村出身,父母千辛萬苦將我供出來,好不容易有個鐵飯碗剛在城市裏立足,隻得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躁動的心慢慢緩和下來。當下社會中,誰在工作中沒受點委屈,又有多少人敢在沒有找好下家的情況下辭職呢?

我確實挺佩服青青的果斷,換作是我,肯定是做不到這麽瀟灑的。她生於1994年,渾身充斥著90後的燦爛與鋒芒,她對自己的愛好保持著充分的熱情與追求,不願被困在深井裏,在無法說服自己的內心後,她終於毅然決然地選擇了不妥協。

不過,青青在發泄一通之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一般,小聲地問我:“你會不會嫌棄我現在沒工作沒收入了?”

我笑著說:“這有什麽,你是暫時沒有工作,以後慢慢再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工作就是了。況且還有我呢,盡管放寬心。”

其實,那時候我是有些自卑的,一個男孩子,農村家庭出身,身高不高,顏值一般,盡管在中心城區有房,但也背負著沉重的貸款,在同齡男生中絕對算不上出彩。而給青青介紹對象的人有很多,其中不乏優秀的男生。但她沒有聽從家裏的意見,僅憑著兩人有共同語言就義無反顧地牽住了我的手,憧憬著兩個人一起走到白頭。在那個互訴衷腸的夜晚,我告訴我自己,這是我愛上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女孩。

晚上下班回到家的時候,青青正在廚房裏做飯,嘴裏哼著歡快的小曲,看起來比之前輕鬆多了。吃飯的時候,她一臉憧憬地說,終於不用感覺每天心頭被石頭壓著了,外麵有美麗的風景等著她去探索。

“祝你在未來一帆風順。”我舉起飲料杯子,學著電影裏的台詞笑著對她說。

 

經過繁瑣的離職簽字手續,青青終於恢複了自由身,臉上也掛上燦爛的笑容。用她的話來說,就是畢業後第一次有了一種自己成為時間主宰者的感覺,“此後的生活終於都是自己的了”。

“我要好好規劃一下未來的工作生活,先放鬆一段時間,然後再安排學習,投簡曆,一定要找適合自己的工作……”她掰著手指頭說,眼裏泛著光芒。

青青是本地人,畢業回到家鄉工作後,與曾經的同學朋友之間的來往又多了起來,但因為工作繁忙的緣故,多是微信電話等聊天交流,不少次約飯局或是活動,都以放了人家鴿子收尾。裸辭後,再也沒有每天兩點一線悶頭擠地鐵公交的日子,她終於有時間去彌補之前的缺憾了。青青跟她的姐妹們在一起開懷大笑,一起吐槽工作中的不順心,一起回憶青澀學生時代的單純美好,洋溢在臉上的笑容是我許久沒見過的。我暗想,她真是壓抑太久了,能重拾對生活的熱愛,何嚐不是一種幸事呢?

我休了公休假,跟青青來了一趟計劃了很久的自由行。她說,自從畢業後就再也沒有旅遊過了,這次得好好領略一下祖國大地的秀麗風光。

旅途中還有個小插曲——在某個景區,有一個年輕的導遊姑娘正在給帶的旅遊團做解說,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結束通話後眼眶就紅了。我們看到她平複了一下情緒後,接著擺出笑容繼續講解。沒過多久,又有電話打來,女生漲紅著臉小聲爭辯著什麽。此時,團隊的遊客們剛好進入景點自由拍照閑逛,女孩再也沒忍住,哭著對著電話一頓宣泄,最後說“等這次回來就不幹了”。

青青歎了口氣說:“人生好難哦,總是這麽不如意。”

我說:“是啊,幸好我們還年輕,可以盡力去尋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3

因為我的工作性質,上班有白夜班之分。我上白班的時候,青青在家就睡到自然醒,追劇看綜藝,玩手機刷論壇等等,用她的話來說:“以前哪有時間顧得上這些,很多梗都不知道,現在可算慢慢跟上社會的步伐了。”

上夜班的那天,白天我們就在家一起追劇、鍛煉,或者跟著博主學做一些網紅美食之類的,那段時間家裏的鍋碗瓢盆使用頻率頗高。等到我輪休的時候,我倆就一起出去轉轉散散心,打卡周邊景點或美食。

轉眼一個月過去了。青青慢慢發現,她開始醒得很早,習慣性地拿起手機,看著畫麵一頁頁在指尖滑過,時間流逝的同時,內心的空虛感也隨之逐漸升起。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她提醒自己該睡了,卻怎麽也睡不著。

好在,青青的自我調節能力不錯,她知道這樣的時光是時候結束了,於是放下手機,開始規劃自己的未來。

她一項一項列出自己的能力清單:大學英語六級,BEC中級,普通話一級乙等,計算機二級,教師資格證(小學語文)等等,然後設計合理的求職簡曆,同時我也幫她參考可以嚐試的行業崗位。

在確定求職區間後,她便打開招聘類APP,查找相應的招聘信息,在一番篩選過後,信心滿滿地投出了自己的簡曆。

然而,事情發展卻出乎我們的意料。青青投出去了數十份簡曆,得到麵試邀約的不到十家,而且在隨後的溝通中,她發現待遇比網上發布的要低不少。我隻好安慰她,就當積累經驗了,繼續努力,總會找到適合自己的崗位的。

青青也沒被失敗打倒,短暫的沮喪之後,又重整旗鼓,優化了自己的簡曆,認真地比對自己的目標和招聘要求,選擇出合適的崗位,滿懷期待地再一次將簡曆投了出去。

這次,她收到的麵試回複比上一次還少,好在有回複的那幾家都是她喜歡的崗位。我陪著她去麵試了幾次,結果都是讓“等通知”,等啊等,最終等來的卻是“抱歉,未通過”。青青有一次沒忍住,打電話過去問是什麽原因,電話那邊隻模糊地給出了一個“不符合公司戰略需求”的理由。

幾次三番的打擊讓青青有些泄氣,她失落地問我:“是不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行,為什麽沒有公司願意要我呢?”

我給她打氣說:“路上有坑坑窪窪是正常,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我相信你肯定能行。”

青青又打起精神,開始新一輪的奮戰。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家規模挺大的文化公司看中了她的文字功底,給了待遇不錯的錄用合同,並且承諾了崗位發展前景。她很興奮地簽了合同,但沒過一個月便辭職了,說公司老板太專製,公司員工幾乎都要圍著他的意誌運轉,完全沒有發言權。

那段時間,那個公司剛好拿下了一個新建商場的文宣項目,這對青青他們幾個新入職的員工是個絕佳的機會,幾人絞盡腦汁花了半個多月設計了好幾套方案,包含線下線上、覆蓋各個平台,但提交給組裏之後,小領導看了看隻說不錯,等老板審核吧。

青青他們一臉納悶,方案不用討論嗎?公司之前不是說集思廣益,大家一起策劃方案,最後優中選優嗎?其他前輩們肯定也有方案,思維碰撞才能擦出火花啊。

小領導笑了笑,沒解釋太多,隻說他們的方案肯定沒你們的全麵。

直到項目衝刺會議上,青青她們才明白小領導當時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那幾個前輩隻出了一套簡單的方案就完事了。

老板對著底下交上來的PPT一頓品頭論足,不是這裏有毛病就是那裏有疏漏:

“都什麽年代了,還要去小區掃樓發傳單?”

“效率低不說,現在小區管理那麽嚴,沒有門禁卡怎麽進得去啊。”

“這種以青年為意向的綜合商場肯定是各大平台投廣告效果好啊,覆蓋範圍廣,效率還高。”

“咱們挺大一公司,觀念為啥跟不上了?”

青青他們一邊聽著老板的指點,一邊在微信群裏吐槽。

最終,老板還是決定本次文宣用線下傳單和本地媒體上投廣告的方式,另外要求所有員工在各自社交賬號上幫忙宣傳。青青覺得自己的努力都白費了,公司的運轉思維跟自己的想法相差太大。

我很想告訴她,其實沒有哪家公司能讓人處處滿意。雖然這家公司老板相對於年輕人來說可能有些古板,但他能把企業做起來,證明還是很有能力的。在工作中還是要自己調整好心態,但又怕她不高興,隻好什麽都沒說。

4

青青重新回到找工作的行列,但依舊陷入困境。她不是嫌公司規模不夠大,就是嫌待遇達不到要求。又折騰了一個多月,工作還是沒有著落。她開始逐漸變得焦躁和迷茫起來,惡性循環的結果,就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了。

那天我下班回來,看見她抱著薯片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桌上擺著外賣的盒子、吃了一半的橘子,以及到處亂扔的垃圾袋。累了一天,回到家卻發現家裏亂七八糟的,我的心情也有點糟糕,忍不住就發了牢騷:“你一天到晚都在家,就不能收拾一下嗎?瞧瞧這個家都成什麽樣了。”

青青一聽就不高興了,朝我嚷嚷:“是不是我沒工作,你就嫌棄我啦?”

“這都嫌棄有啥關係,你在家好歹把屋子打理一下。”我無奈地說。

其實我挺想跟她說:知道後悔了吧?誰讓你裸辭。但看著她委屈的樣子,我瞬間就心軟了,走過去安慰她說:“沒事,我這不回來了麽,咱一起整理。”

青青抱住我,把腦袋埋進我的懷裏,低落地說:“我好難過哦。”

那段時間,青青每天的心情都異常地沉重,想著刷刷論壇尋求點安慰。可是越看越覺得自己不如別人——到處都是“大廠”裏的“大神”,動不動曬出幾萬的薪資,或者工作幾年存款多少萬,又或是獵頭公司出高薪挖人糾結要不要去之類的。青青不僅沒找到同病相憐的慰藉,反而心情更糟糕了。

從那家文化公司離職滿3個月的時候,青青從剛離職時充滿自由的快樂,慢慢變成了沉默寡言。她常常坐在電腦前,對著招聘網站發呆,一動不動好長時間。投出去簡曆的結果讓她感到失望,要麽石沉大海,要麽就是答複“不合適”,偶爾有那麽一兩家還算不錯的公司,係統顯示對簡曆“感興趣”,但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沒有下文了。

我看著青青苦悶難過的樣子,便提議她要不要試一試做自由職業者。她問:“我能從事哪些工作呢。”

我思考了一下說:“你是新聞專業出身的,拍攝視頻什麽自然不在話下,又會做剪輯。文筆也不錯,你文章不是還上過報紙麽,現在寫作變現也是一個不錯的途徑。也許你可以從這兩方麵入手呢。”

“對呀,東方不亮西方亮嘛!”她握緊了拳頭。

當時vlog在全網興起,各個平台都在大力推進vlog,青青之前也喜歡拍一些日常生活片段,但從沒想過以此作為謀生手段。有了打算之後,她立刻就將塵封已久的相機三腳架補光燈等設備搬了出來,翻出大學時期的理論教材,又泡在論壇裏學習優秀視頻的拍攝和剪輯手法。

過了一陣子,她精心組織內容撰寫文案,拍攝了第一個視頻,並在後期對細節修改了無數遍。視頻發出去之後,意外地有不錯的播放量,於是開始了兩天一更——第一天白天拍好素材,隨後的一天兩夜裏進行剪輯配樂配音,然後上傳。

連軸轉的生活雖然有些疲憊,但她勁頭十足。開始一兩個月的時候,漲粉還算比較快,互動評論也不少,她激情滿滿,要做出個名堂。但慢慢地,粉絲增長就停滯了,視頻發出去的熱度也逐漸下降。盡管她又買了相關課程來學習改善自己的內容和拍攝手法,但依舊沒折騰起太大的水花,播放量從原本的近萬也漸漸滑落到幾百。平台收入微乎其微,如果算上時間和精力成本,完全是賠本生意。

最終,青青垂頭喪氣地說放棄了。

她在各個平台漫無目的地遊逛,搜索自己能勝任的自由職業,經過一遍遍篩選,最終還是認為寫作比較適合自己——不需要投入硬件設備,也不需要像之前拍vlog那樣耗費體力一遍遍重來,一旦文章被看中,稿費則是相當可觀的。

5

在短暫的休整之後,青青正式轉戰寫作領域。

她的文筆確實相當優秀,以前在宣傳部的時候部門很多文件材料的初稿都是她寫的,閑暇時間她也寫寫文章,有一些稿子也曾被報刊、雜誌錄用。

為了能夠盡快嶄露頭角,她紮進熱門賽道,絞盡腦汁想在那片土壤裏開出新花。她將精心撰寫的文稿投出去,卻始終沒有收到郵件的回複。一篇,兩篇……皆如泥牛入海,毫無波瀾。

她對自己說,沒關係,萬事開頭難,隻要努努力,堅持寫下去,肯定會有回報的。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依然還是沒有任何回複,失望逐漸籠罩著她。

記得一天吃完晚飯,青青打起精神繼續在鍵盤上敲打的時候,手機回複郵件突然響了,那是她特意為接收郵件設定的鈴聲。她立刻打開手機,微微顫抖著手點開郵箱,以為夢想終於照進了現實。

然而,接下來的郵件內容讓她臉色慘白——“稍稍遺憾未過稿,期待下次來稿。”

她狂跳的心被按了下去,全然沒有了打字的心情,坐在電腦前,一篇篇地翻看自己寫的稿件,就這麽看到了半夜。

投了那麽多石子兒,好不容易有水花濺出來,結果卻是一盆冰涼的水,連帶著我心頭的火焰也漸漸熄滅。

漸漸地,青青的筆又停下了,往往隔好幾天才想起來寫一段,每次寫著寫著就喪失情緒,隨即關掉電腦,把殘稿扔到一邊。我安慰她,很多著名作家都經曆了被退稿與嘲笑,不要放棄繼續堅持,人生哪有一帆風順的呢?繩鋸木斷,水滴石穿。

她握著手機狠狠點了點頭,咬牙又堅持寫了起來。每天要求自己必須寫一個話題,不管字數多少,一定要把自己的思緒全部表達出來,哪怕再晚,也必須寫完才能上床睡覺。

可是,這樣懸梁刺股的堅持也是不容易的,有的時候根本寫不出來,坐在電腦前,眼睛瞪著屏幕,雙手懸在鍵盤上,絞盡腦汁也敲不出來一個字。她說那種著急卻又無從下手的感覺,就如同她經常做的一個夢——黑夜裏她在拚命地奔跑,身後有人在追趕,她腦子很清楚,要跑得更快一些,以便擺脫陌生人,但是雙腿卻越跑越慢,身後的人也逐漸追上來,隨後驚恐地驚醒,然後睜著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陷入無盡的空虛與無助……

在又掙紮了一個多月後,青青無奈地放棄了寫作這條路。

她哭著說:“自由職業怎麽這麽難啊。”

我抱住她說:“這種嚐試也是一種經曆嘛,沒準兒對你以後有幫助呢。”

6

半年多以來的經曆,讓青青明白了要想找到一份真正適合自己的工作,就要沉下心來。她開始降低要求,但即使這樣,求職路依舊不順。

有的麵試官會因為她這段不短的空檔期,認為她容易與最新的潮流脫軌而拒絕她,有的麵試官又會因為青青說上一段工作是裸辭而認為她性格隨意,最後也否決她。

職場中那些“隱形的門檻”,在青青求職的經曆中展現得淋漓盡致。會有麵試官旁敲側擊地問她,打算什麽時候結婚,結婚後會不會生孩子。她每次的回複都是近期沒有結婚的想法,對麵的麵試官往往會麵帶微笑輕輕點頭,然後再無下文。

次數多了,青青幹脆在簡曆中把婚育情況刪掉,但還是有HR在麵試後偷偷摸摸地加她微信,百轉千回地繞一大圈,隻為了問出那句:“那你近期打算結婚生子嗎?”

2019年12月初,終於有一家做教育類的互聯網公司給了她一個新媒體運營的崗位,主要負責微信公眾號的內容編輯、與讀者互動以及和其他媒體的資源置換等。不錯的待遇加上也確實需要一份工作,青青就辦理了入職手續。

新媒體運營對青青來說算是一個新的領域。離開職場這麽久,她也想利用新平台的學習機會來提升自己的能力,一邊跟著公司前輩學,一邊自己摸索工作方法。此外,她還在網上購買了相關學習資料,一點一點學習如何做好運營工作。

我打趣她說這勁頭真足,看來是終於找到奮鬥方向了。她敲著鍵盤說:“你不是說要抓住每一點機會提升自己嘛,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可得牢牢抓住。再不努力,就真的要被時代拋棄了。”

那段時間她情緒好了很多,盡管工作中免不了會遇到一些小問題,她總會跟我一起分析,然後一起想解決辦法。當問題被解決或者工作有新進展的時候,她會開心地跟我一起分享。

在工作幾個月後,她發現公司管理有些混亂,業務冗餘較多,幹的活兒越來越偏離當初合同裏規定的部分。同期入職的同事陸續離職,她也因此動了辭職的念頭。不過她還是壓製住了衝動:“至少先積累些經驗,提升自我,之後再考慮下一步。”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整個社會的步伐。生產停滯、經濟下行的後果就是企業開始大規模裁員,青青的名字也很不幸地出現在公司的裁員名單中,雖然拿到了一些補償,但也意味著本就失業許久的她再一次失去了收入來源,並且可以預見,這種狀況還要持續一段時間。

接二連三的打擊終於將青青擊垮,遙遙無期的封禁的生活更讓她幾乎感覺不到未來的希望,物質與精神的雙重短缺讓她陷入了自我否定之中,覺得自己啥也做不好,在這個世界上根本無法創造價值。

7

進入2020年下半年後,我發現青青的精神狀態更差了,她已經徹底無法集中注意力,對很多事情都慢慢喪失了興趣,拒絕任何社交,甚至和我的日常交流也少了很多。新聞專業出身口齒伶俐的她,開始出現說話口吃的現象,並且一旦著急,甚至根本說不出來話來。有時候聊天時,她會無緣由地開始哭,並且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有時又會在半夜驚醒,然後將我搖醒,哽咽著問我:“你說我是不是這輩子都找不到工作了?”

我立刻察覺到不正常,顧不上還在反複的疫情,趕緊帶她去醫院做了心理檢查。

醫生辦公室門口排了不少患者,人們臉上的神情讓人倍覺壓抑。青青的身體有些顫抖,我抱緊她讓她不要害怕。

檢查的項目主要就是心電圖和一些問卷。青青做完檢查後,將報告遞給醫生,醫生翻閱了一會兒後,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出了一個診斷報告:輕度抑鬱症加輕度焦慮症。然後給她開了草酸艾司西酞普蘭和勞拉西泮,叮囑她按時服用,日常生活中保持輕鬆的心態,多吃蔬菜水果,盡量保證充足的睡眠,並囑咐我多和她聊天,盡量避免她一個人獨處。

青青的父母一直在一家外貿服裝廠上班,在她上大學之後,因為業務擴展,一起去了外地的廠子裏,老家就空著了。青青回來工作後一直是自己在市裏租房子住,我作為外地人,畢業後來到這裏工作,也是租房子住的。這個時候,我買的房子已經裝修好,並晾曬了幾個月,於是就跟青青說:我們一起住進新房子裏吧,這樣也方便我照顧你。她點點頭。

我們雙方父母已經知道我們在談對象,大家都不在一個地方,因為疫情的緣故,他們也沒有到我這邊看看,我們平時在電話裏隻報喜不報憂,青青此時的狀況他們並不知道。

青青有時候會流著淚問我:“我對你來說是不是一個累贅?”

“怎麽會,你在我心裏永遠是最好的。”我心痛地將她抱進懷裏,迅速抬手擦掉眼淚,“三周年的時候我就娶你好不好?”

“好。可我有點害怕,我什麽也沒有。”

“你還有我呢。”

在吃藥的第一個月裏,青青的情緒相對來說比較穩定,但整個人也顯得有些僵硬和茫然,有時候叫她好幾次才有回應。從醫生口中得知這是服藥後的正常生理反應之後,我才稍稍安心。

但我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帶著她定期看心理谘詢師,谘詢師說輕度患者是可以走出來的,除了患者自身之外,身邊親人的陪伴照顧尤其重要,並給我們推薦塗色書《秘密花園》和瑜伽,說這兩者可以幫助患者緩和情緒。

果然,在塗色和練習瑜伽的時候,青青的情緒逐漸由焦慮轉化為穩定,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時,她會得意地向我展示。慢慢地,她的臉上也開始掛上了笑容,我去上班的時候,她也能由最初的抱著我哭變成揮手告別,同時叮囑我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為了幫助她克服社交恐懼,每天晚上吃完飯,我都帶著她去樓下散步,有麵熟的老人會笑著跟我們打招呼,青青從一開始的有些手足無措到後來也能微笑著回應。我們一起看心理學書籍,看心理學電影紀錄片,互相分享自己的見解。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情緒也越來越穩定,甚至能平靜地麵對自己的心理問題。

後來等醫院開的藥吃完了,青青又去做了複查。結果顯示,原先的輕度抑鬱和焦慮幾乎消失,醫生又給我們開了一個月的藥量,每次服用劑量也減少了一半,叮囑我們要注意保持情緒穩定向上即可。

再去看心理谘詢師的時候,她很驚訝地表示,雖然青青是輕症,但能在短短半年內幾乎治愈還是不多見的。回家的路上,夕陽將我們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青青紅著眼眶對我說:“老公,謝謝你。”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緊緊握住她的手。

2021年5月,我們按照曾經的約定舉辦了婚禮。我們在互相告白的環節抱頭痛哭,誰都不知道,過去的大半年裏,我倆是怎樣攜手走過來的。

8

整個疫情期間,經濟下行伴隨著企業裁員,加上網絡上層出不窮的關於就業難的話題,讓青青明白了穩定工作的重要性。經過深思熟慮,她決定重新開始考公考編,希望回到那個曾經逃離的體製內。

我開玩笑地說:“當初你不是最討厭那個束縛你的枷鎖嗎,不怕回去後又被戴上緊箍咒啊?”

“人的認知是會變化的嘛,凡事都有兩麵性。何況當下的情形,生存是第一要義。”她輕輕捶了我一下。

但時代早已經變了。

2016年,青青剛畢業時,每年考公考編的人數相對來說並不是特別多,她隻在大四下學期學了幾個月就幸運上了岸。然而,這幾年來每況愈下的就業環境,讓人們明白了鐵飯碗是一件多麽幸福美好的事兒,於是紛紛加入考公大軍,無論是公務員事業單位還是國企,錄取分數水漲船高。

青青把頭埋進了小山一樣高的資料堆裏,數量關係、邏輯推理、常識判斷,還有申論作文等等,一點一點地啃,草稿紙幾乎鋪滿了整個書房。雖然學得很辛苦,但畢竟底子太薄,有些模塊得分率偏低,導致幾次模擬考分數都不是很高。

2021年底的國考,青青不出所料地落榜了。看著有些沮喪的她,我安慰說:“你也這麽多年沒參加考試了,這一次就當是試試水,剛好查漏補缺,攢攢經驗為明年的省考和事業編考試做準備。當前形勢下,考編無疑是一個長期且並不簡單的過程,不過你放心,老公永遠在你身後。”

青青鄭重地點點頭,我看到了她破釜沉舟的決心。

 

那個時候,剛剛退休的丈母娘回到家鄉生活,然後說要過來照顧一下我們。青青一下子慌了,她不想讓父母得知自己過去幾年的經曆,尤其是目前自己並沒有工作。老一輩人是知道沒有收入的生活壓力有多大的。

我對她說,要不就假裝上班,先把這段時間應付過去再說。她想了想,也就這個辦法了。就這樣,她開啟了漫長的假裝上班的生活。

青青特地找了離家遠一點的圖書館,有充足的座位,提供飲用水,並且不用花一分錢,還可以讓她安靜地備考,是“保持上班狀態”的完美選擇。泡圖書館的日子裏,每天晚上睡前,青青都會檢查好自己的包,因為需要隨身攜帶的東西很雜:學習資料,iPad,手機,充電器,紙巾,筆,水杯,耳機等等,特殊時期還要帶姨媽巾,漏掉任何一樣東西都可能在第二天產生不便。

假裝上班說到底就是一個謊言,第一句說出去之後就需要其他的話來圓謊。有一天下午,青青從圖書館回來後,丈母娘有些疑惑地問:“我記得你以前總是抱怨你們領導時不時讓你們加班,怎麽這些日子不需要啦?”

青青愣了一下,趕忙諏了一個理由:“哦,最近會議材料不太多,難得能準點回來,過陣子又得忙了。”隨後為了圓這個謊,每天在圖書館閉館之後,她都會在對麵的公園裏再看一會兒書,等時間差不多了再回家。

幸好,一個多月以後丈母娘回去了,青青也結束了圖書館流浪之旅,回到家專心備考。

9

2022年,疫情再度爆發,省考因此也延遲。青青雖有些焦慮,但同時也獲得了更充足的準備時間。

在疫情結束後,全省事業編考試先進行,青青決定試試看。我陪著她挑選出符合要求的崗位,然後再一個個仔細地做對比,最後選了一個招兩人的崗位。

考試那天我送她到考場門口,對著她說:“加油,我知道你肯定行的。”

一個月左右,結果出來了,青青以筆試第二的成績進入麵試。但許久沒跟人麵對麵交流的她,對麵試環節又產生了擔憂,總是害怕自己準備得不充分,又怕到時候一緊張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我安慰她:“你就把它當成是一次聊天,隻不過你是一個傾聽者,別人向你傾訴遇到的問題,你給別人提出自己的建議。”我陪著她歸納整理熱點話題,一遍遍練習不同的場景,分析不同的回答角度,再對照網上的優秀視頻查漏補缺。

麵試當天,我抱住她微微顫抖的身體,在她耳邊說:“放輕鬆,我就在外麵等你。”

她緊緊抱住我,“嗯”了一聲。

最終,青青以總成績排名第二進入體檢政審環節。

體檢的時候,青青左右徘徊有些猶豫,怕之前的病情會對身體指標有影響,我告訴她不用擔心,你已經完全好了。果然,體檢報告上一切正常。

收到錄取公告的那天,青青很高興,我們倆在家忙活半天做了一桌子菜。吃飯時,我特意開了一瓶紅酒,笑著說:“來,恭喜老婆找到新工作,開啟人生新篇章。”

青青有些動情地說:“謝謝老公,我到現在都不敢想象在競爭這麽激烈的情況下還能上岸,都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了。現在想想當初的裸辭,還是有些衝動和幼稚了。”

我跟她碰了碰杯子:“這就是人生的意義,種種經曆都會充實自己的靈魂。”

青青抿了一口:“幾年時間過得好快哦,一晃我都已經28歲了。老公,謝謝你在過去的時光裏,包容我的一切。”

 

重新回到體製內後,青青又回到了幾年前的忙碌狀態。偶爾仍有些牢騷,但手上的活兒總會按時完成。

我問她:“現在跟以前有什麽區別呢?”

她想了想說:“思想認知不同了吧。那時候總覺得這些瑣碎的事情無聊透頂,一眼望到頭的生活將自己的青春釘死在了小小的辦公室裏。”

“但現在的工作其實也是一眼望到頭的。”

“對。隻是反過來想想,什麽工作不是一眼望到頭呢?區別無非是這種工作或者那種工作罷了。你就當在這裏修煉,幹的雖然是同樣的活兒,但每天的境界是自己給的。”

我打趣她:“我看你現在的境界就挺高的。”

“那可不,我現在自我認知很清晰的。有了工作就有了生活,生活得好工作上才會好。”

她一邊說一邊在電腦前修改好文稿,然後發送給領導。沒多久,她歡呼了一聲:“耶,通過。今晚可以早點休息咯!”

文章人物名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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