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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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 新照舊影(353)YMCK10252020-10-23 09:50:36

被迫隱居的黃遵憲

最愛曆史 2020-10-22
 

以下文章來源於菊齋 ,作者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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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肉供強食,人人虎口危。無邊畫甌脫,有地盡華離。爭問三分鼎,橫張十字旗。波蘭與天竺,後患更誰知?

——黃遵憲《書憤》其五

 

公元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

 

公元1856年,第二次鴉片戰爭爆發。

 

公元1860年,英法聯軍攻占北京,火燒圓明園。

 

至此,清政府已與英、美、法、俄等列強簽訂兩批不平等條約,割地賠款,威信掃地。

 

老大帝國終於睜開了不情願的眼睛,開始打量這個陌生的世界。

 

1877年,清政府任命翰林院侍講何如璋為第一任駐日公使,出使日本。

 

一個同鄉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帶自己同行。

 

經過何如璋推薦,他的這位老鄉被任命為駐日參讚官,隨行赴日。

 

這位同鄉名叫黃遵憲。

 

朝曦看到夕陽斜,流水遊龍鬥寶車。宴罷紅雲歌絳雪,東皇第一愛櫻花。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其一二一

 

黃遵憲這次去日本,家裏人並不高興。

 

他出生在一個沒落的官僚家庭,從小接受傳統教育,年紀輕輕就考中了舉人。他的舊式家庭自然希望他繼續去考進士,入翰林,順著那條讀書人的“正道”一直走下去。這條正道已存在了上千年,很少有人看到過別的出路。

 

黃遵憲看到了。

 

他走上仕途時,洋務運動正在轟轟烈烈地開展。

 

清政府裏的有識之士終於看清了中國和西方列強之間的差距,試圖引進西方的科學技術來為大清續命(就像鄧小平通過對外開放來為共產黨續命一般)。黃遵憲在應鄉試前曾拜訪洋務派李鴻章等人,他們第一次開拓了這個年輕書生的視野。

 

他迫切地想看看故紙堆之外的世界,迫切地想尋找救國圖強的道路。

 

他在日本做了五年的外交官,被日本人稱為“最有風度、最有教養的外交家”,並在工作之餘搜集資料,撰寫《日本國誌》四十卷,詳細論述日本變革的經過及其得失,成為中國近代第一部係統而深入地研究日本的著作。

 

劍光重拂鏡新磨,六百年來返太阿。方戴上枝歸一日,紛紛民又唱共和。

——黃遵憲《日本雜事詩》其六

 

1882年,34歲的黃遵憲調任駐美國舊金山總領事。

 

一踏上美國的土地,他就碰上了排華運動。美國議院製訂了《限製華工條例》15條,多名舊金山僑民被當地政府以違反衛生條例為由逮捕入獄。黃遵憲聞訊,親自前去探望關押華工,並叫隨從丈量監獄麵積,責問美國官員:“難道這裏的衛生條件要比華僑的住處好嗎?”美國人無言以對,隻得將被關押的華僑釋放。

 

六七十年後,美國華僑領袖司徒美堂稱黃遵憲為“中國曆來駐美外交官中唯一能做保護華僑工作的人”。

 

籲嗟華盛頓,及今百年矣。自樹獨立旗,不複受壓製。紅黃黑白種,一律平等視。人人得自由,萬物鹹遂利。民智益發揚,國富乃倍蓰。泱泱大國風,聞樂歎觀止。烏知舉總統,所見乃怪事。怒揮同室戈,憤爭傳國璽。大則釀禍亂,小亦成擊刺。尋常瓜蔓抄,逮捕遍官吏。至公反成私,大利亦生弊。究竟所舉賢,無愧大寶位。倘能無黨爭,尚想太平世。

——黃遵憲《紀事》其八

 

因為“曆練有識,持己謹嚴,接物和平”,黃遵憲後來又任駐英國參讚、駐新加坡總領事。外交生涯磨礪了他的意誌,也拓展了他的眼界。他把火車、輪船、電報、照相等在當時頗為新奇的東西作為詩材,在傳統詩歌的領域裏開辟出一片帶有異國情調的風景。

 

別腸轉如輪,一刻既萬周。眼見雙輪馳,益增中心憂。古亦有山川,古亦有車舟。車舟載離別,行止猶自由。今日舟與車,並力生離愁。

明知須臾景,不許稍綢繆。鍾聲一及時,頃刻不少留。雖有萬鈞柁,動如繞指柔。豈無打頭風?亦不畏石尤。送者未及返,君在天盡頭。

望影倏不見,煙波杳悠悠。去矣一何速,歸定留滯不?所願君歸時,快乘輕氣球。

——黃遵憲《今別離》其一

 

1894年,黃遵憲回國,任江寧洋務局總辦。

 

甲午戰爭的慘敗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他渴望改革從未如此迫切,但他找不到國家的出路在哪裏。洋務運動已經失敗,清政府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已經失去了一切活力。

 

但是不久,他認識了康有為和梁啟超。

 

這兩個年輕人的熱情和信念迅速征服了他,他們提出的變法主張也正符合他遊曆各國後得出的結論。中國必須改變,隻有改變才有一線生機。

 

戊戌變法迅速地開展,隨即又迅速地失敗。它就像一株被強行移植的植物,澆灌多少人的鮮血都無法使它適應惡劣的環境。這場寄托著黃遵憲無限希望的政治運動,也成了斷送他前程的絞索。

 

戊戌變法失敗後,因為同僚的求情和外國友人的關注,清政府將黃遵憲囚禁數日後放還故鄉。

 

夢裏似曾遷海外,醉中不覺到江南。茫茫人海浮沉處,添得閑鷗又二三。

——黃遵憲《己亥雜詩》其六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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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遵憲老了。作為舊式的讀書人,他沒能出將入相,光宗耀祖;作為新式的改革家,他沒能揮戈挽日、救亡圖存。生在那個新舊交替的時代,他的才華和抱負隻能在夾縫中被扭曲,給後世留下幾聲生不逢時的長歎。

 

他給自己的房子取名“人境廬”,取陶淵明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之意。陶淵明身在紅塵,而心在桃源;黃遵憲正好相反,隱居鄉裏,心懷天下。

 

隱居六年後,黃遵憲病逝於家鄉梅州,年五十八。

 

他最終沒能看到那個他堅信其必將出現的時代的來臨。

 

六年後,辛亥革命爆發。

 

滔滔海水日趨東,萬法從新要大同。後二十年言定驗,手書《心史》井函中。

——黃遵憲《己亥雜詩》其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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