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1)——施咒
看到它,聽到它,觸碰它——使用它。
----------------------言先生和諭天明,就這樣按著文雅所指的道路開始向前行進。
他們都感覺得出,文雅的就在整層賣場的另外一頭,或者說是文雅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所在位置——整層樓都彌漫著陰氣的臭味,還有言咒師特有的特殊“氣味”,隻有同樣身為言咒師的人才能嗅出的“氣味”。
文雅一點都不擔心自己被找到,甚至希望言諭可以盡快找到她。文蠱生正囂張地傳遞著這樣的訊息。
言咒師們雖然都不是什麽熱血男兒,但如果同族的人遞上挑戰書,他們也不會閃躲。
更何況,言先生和諭天明本就不太喜歡這樣的“合作”,他們都更加喜歡獨自行動,也不想在對付文雅的同時還要擔心自己背後的另外一個人。
他們原本的目的就不同,一個是要救,一個是要搶。與其到了解決文雅之後再鬥個你死我活,倒不如就按著文雅的安排進行,看誰能先通過這道文雅所設的關卡,並且救下這位可人的公主。
言諭二人的性格雖然不同,不過在對於文雅處事風格的厭惡與權衡利弊的大致思路上,兩人還是有些不謀而合的。
其實說到底,比起文雅,他們更加害怕身為搭檔的對方,如果有理由分開的話,他們絕不會走到一起——這恐怕也是一般的夥伴絕對無法理解的關係。
因此,言先生晃悠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穿行在西裝林立的男裝區,而諭天明則渾身不舒服地走進了兩旁陳設著女性內衣的女裝區。
他們開始麵對各自在這棟樓內的最後對手。
也是最可怕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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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使用言咒的時候,這些紙頭一定要到處亂飛的麽?”薑夜鶯皺著眉頭看著這些翩翩起舞的黃色紙片,抱怨道:“你不覺得它們會讓人看著眼暈麽?你在操縱我的時候就一直在看著這些東西?”
“習慣就好。”文雅的右手仍按在那張寫著隸書的“縱”字的黃紙(已變成了紅色)之上,血紅色的眼睛讓她的笑容誘惑中帶著一絲詭異:“我們文家的人都是勞碌命,不能像其他家族的人一樣有省力的方法,所以我們隻能用這種最原始的言咒使用方式來做事。”
“最……原始?”薑夜鶯喃喃著重複道:“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的意思。”文雅又伸出左手抓住了一張紙,拋到了薑夜鶯的麵前:“你或許認為讓我說多一些話,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好讓外麵的兩位將我的分身擊敗麽?”
“不,我隻是對你們這些怪物的生存方式感到好奇。”薑夜鶯邊接過紙邊笑道:“如果你真的會因此分神,你之前也不會和我說這麽多了不是麽?”
“很棒的回擊,難怪那家夥會喜歡你。”文雅笑著用左手指了指薑夜鶯手上的紙,問道:“看著紙上的字,你看到的是什麽?”
薑夜鶯依言打開了那張紙,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一個草體行書的“力”字。
“力。”這是言先生在與薑夜鶯第一次相遇的時候,第一個所使用的言咒,也是薑夜鶯第一次見識到了不屬於她所生活的世界的力量。讀著眼前的字,薑夜鶯不經意地伸手去觸摸這個字的墨跡,思緒忽然有些飄離。
“你做得很對麽!”文雅看著薑夜鶯的動作笑道:“你剛才所做的事,就是最原始的言咒使用方式了。”
看到它,聽到它,觸碰它——這就是啟動言咒所需的三個必備條件。
這樣說還不夠精確,因為按照言咒師們記載在最古老的史冊裏的說法,應該是“應五感之三於一字之上,當可祛其型,得其神,獲其力。”說得大白話一點,就是至少要用到五感中的三感來感覺到你所需要使用的言咒文字,才可以正確地即發出言咒的力量。
鑒於通過味覺和嗅覺來感知文字的可行性之低,所以實際上就是依靠另外三種感知係統來完成言咒的施用,那就是視覺,聽覺和觸覺。這三種知覺的感觸是言咒的基礎,缺一不可。
因此,最古老的言咒使用方式,便是在一張紙上寫下所要使用的言咒,用雙眼看著它,用嘴念出它的讀音並用耳朵聽到它,用手觸碰它的筆跡,完成使用言咒的準備。
看來言咒師們的強大力量使用起來並不是那麽輕鬆,不是麽?可之前言先生和諭天明(阿暗)並沒有做過如此的動作,這又是為什麽?
——都說了那是最古老的方式了,時代在與時俱進,言咒師們也不會總是原地踏步,他們的方式也在不斷進步著。
言先生的紫字紋身,就是言咒使用的最新,也是最實用的方式。
這些用特殊地方法“寫”進言先生皮膚的文字,讓言先生不用再花力氣在觸覺上;每天早上醒來,言先生都要花上短則一刻鍾長則一個小時的時間,將身上的每一個文字用眼去看(注:第一卷的楔子裏言先生做過一次……),這些特殊處理過的文字會在人大腦的視覺中樞裏極長的時間,使得言先生不需要再在每次施咒之前去重溫每個字。言先生所要做的,就是念出那個字刺激自己的聽覺,然後大腦會從視覺中樞中調出那文字的殘像,然後神經反射折回這個字所在處,文字會隱隱發燙刺激觸覺感官,整個言咒所需的循環便完成了。
諭家的方法雖然是使用在鬼身上的,不過基本的原理也是相通的。在使用特殊的方法“製造”鬼咒師的時候,阿暗所要使用的言咒就已經通過上一代的鬼咒師用言咒的方法烙印進了他的靈魂,所以觸覺與視覺對於陰魂來說是沒有必要的。他隻需要承靈者念出所需要的言咒來刺激“聽覺”(別問我鬼的聽覺是什麽,鬼知道……),別可以使出言咒。阿暗自己本身也可以使用一小部分的言咒,可其中的絕大部分需要配合承靈者的念咒才可以使用,這也就是承靈者與鬼咒師互寄共生的生存方式。
在四個家族裏,隻有文家在一直沿用著最古老的方式,真正地觸碰,看視,聆聽,然後施咒。恐怕也隻有真身幾乎不與敵人碰麵的文蠱生,才能這樣使用言咒吧?
“你看著,我文雅會用這些限製,讓言先生他們變成一個凡人。”文雅神秘地笑道:“一個可以被擊倒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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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2)——赤盾之心
以力治力,不如以心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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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天明飛了出去。
正朝著樓層的那一頭行進的諭天明,被忽然從衣架中衝出的人撞了一個滿懷,對方雙手用力一推,諭天明便這樣直挺挺地飛了出去。
這不像是言咒的力量效果,也和之前顧聰的硬氣功所爆發出的力量不同,這隻是普通的大力,類似被縛靈俯身的人會擁有的怪力。
隻是這樣平常而已?文雅的安排隻是一個被她操縱,被縛靈賜予了一定力量的普通人?
諭天明在空中挺了下腰,翻出一個跟頭安全地落地,然後疑惑地看著來人。他很不理解文蠱生怎麽會為自己安排這樣普通的一個敵人。
可當諭天明看清眼前的這個敵人時,他卻僵住了。
這個身上還掛著方才衝出時撞倒的衣架上的各式胸罩的人,正睜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青筋暴起地盯著諭天明,他大口的喘著粗氣,就像是看到了獵物的野獸一般。
“文蠱生,你這個惡心的混蛋!”諭天明那張表情不多的的臉上再度顯出了憤怒。
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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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聽見了遠處那衣架被撞倒的聲響,言先生也停下了他的腳步。
“唔,看來那女人為麵癱明準備的戲碼還真是奏效。”言先生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笑道:“就是不知道她為我準備的菜式在哪裏,我已經故意放慢腳步了,難道她會讓我失望?”
“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言先生的話剛說完,在模型林立的西裝區裏忽然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噢,聽聲音就知道是美女!文家的大小姐永遠知道我的品味。”言先生吹著口哨說道:“好吧,快現出你的真身吧!如果你的身材能比得上我記憶中的文雅,我立刻便會‘繳槍’投降的!”
“聽到你這麽說我真傷心。”在那些高大的模型身後,走出了一個身材纖長的女子,她穿著一身寬大的男式西裝,反倒使得她看上去更性感。女人轉過身直麵言先生,故意歎氣道:“難道你已經忘記了我的聲音?”
言先生原本還想調笑兩句,可看到女人的樣貌後,他的笑容僵住了。
“哇哦,你果然還記得,我真高興!”女人摘下西服搭配的禮帽,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立刻如黑色的瀑布般傾瀉下來。
當看到那一頭的長發,言先生的臉,當真是僵得都有些發綠了。
“哦,這道菜上的芥末有些多了,我有些被嗆到了。”言先生尷尬地笑道:“真不愧是文雅,這種餿主意也隻有她才想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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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隻剩我們兩個了,你覺得這個賭局還有繼續下去的必要麽?”文雅(老夏)看著金發少年不緊不慢的洗著牌,忍不住問道。
“我一開始就說過,這個賭局隻是為了打發時間而已。”金發少年嫻熟地一邊發著牌,一邊笑道:“現在事情還沒有結束,那賭局就還沒有結束。”
“你的意思是,我們要一直賭到顧仲出現為止?”文雅歎了口氣道:“萬一他丟下了自己漂亮的未婚妻,決定做一個縮頭烏龜呢?我們豈不是要賭到世界末日的那天?”
金發少年笑著將牌放到一旁,然後用手支著頭答非所問道:“在這裏的人都希望MR.顧死。黑社會的兩位兄弟因為他的胡作非為而少了許多的收入;那位一直笑個不停的許先生不希望MISS.薑借著他起勢;之前離開的魔法師,現在還留在這裏的鬼魂朋友因為他所組織的超能力部隊而感到頭疼;馬先生則是不喜歡他的壟斷遊戲。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MR.顧確實是一個非常能招人嫌的家夥。”
“你說了這麽多,我猜你真正想說的是:‘你知道我為什麽想殺顧仲麽’?”文雅“善解人意”地說道:“為什麽現在人說話都喜歡拐那麽大的彎?”
“嗬嗬,你真是個聰明的人——抱歉我還是不太習慣看著一個中年人的臉稱呼‘女士’。”金發少年悠然地說道:“沒錯,在你們這些人裏麵,我和我的家族最沒有去加害一個未來壟斷者的理由,我們也對他的私生活和邪惡的小興趣沒有多大的反對意願。那麽我們為什麽要召開這次的聚會,將殺死MR.顧列入議事日程呢?”
“你可別告訴我,你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殺死顧仲。”文雅繼續笑著,可她的笑容裏已經帶著一絲疑惑。
“你答對了。”金發少年點了點頭:“我從來就對殺死一個商人這種小事沒有什麽興趣,我的家族也不會有。”
“我們想對付的人,是你們在對付了顧仲之後,會冒出來救他的人。也就是你正在對付的人——或許稱呼他‘人’是太抬舉他了?”
“你想對付的……是言先生?”即使是附身在別人身上的文雅,都無法自已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在你們的國家是這樣稱呼他的?”金發少年冷笑道:“在我們那裏,他的名字是wünschenTeufel——許願的惡魔。答案是‘YES’,我們想對付的就是他。我們知道他和MR.顧有過一定的交情,之後又幫過MISS.薑,所以我們認為通過一定的方法對顧仲進行施壓的話,或許就可以逼出他來。所以我們一定程度上誇大了MR.顧的手下們的能力,並將這些訊息通過一定的路徑交給了在座的各位,再在經濟上給予了他們一家人一定的幫助,讓他們迅速地壯大,壯大到會招惹到像你們這樣可怕的敵人。”
“可惜我們還是錯了,我們以為集合你們大家的力量,就可以和——你們是怎麽稱呼他來著的?MR.言?——他對抗。我沒有預料到效果會如此不理想,我本以為你們大家至少可以給將他累個半死,卻沒想到結果反而給他添了一個幫手。”
“他們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他們走錯了方向。他們以為可以靠力量打敗那樣的對手……”文雅笑道:“他們錯了,沒人可以在力量上擊敗言咒師,我也不能。能擊敗他的,隻有這個。”
文雅說著,伸出右手指向了自己的心髒。
“現在,年輕的赤盾家族代言人,您就看好我的表演吧!”文雅的笑容是那樣妖冶,那樣鬼魅。
那樣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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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3)——故人
打你一棒槌,給你一顆棗子。你是憤怒地將自己的頭再度迎向棒槌,還是笑嗬嗬地收下那顆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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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能解決那個惡魔,那這個賭局也就自然會結束——無論你能不能殺死MR.顧,這裏的錢也都是你的。”金發少年說著還頗為慎重地起身鞠了一躬:“至於餘下幾位,我很感激你們參與了這次賭局,也會給予各位一些‘禮物’作為大家為此出力的補償。在解決掉那家夥之後,我也會再為MR.顧開一份懸賞,到時候被拔了最後一顆利齒的MR.顧,相信不會再為各位添多少麻煩了。”
餘下的幾人麵麵相覷,在交換了幾個眼神之後,他們決定繼續坐著,等待結果的出現。
等到這個什麽“言先生”被解決之後,自己至多再花上一些小錢讓文蠱生再幫個忙,顧仲的事應該也能解決吧?雖然知道自己被赤盾家的人耍得團團轉並不會非常開心,可既然他們都說會“補償”自己,那他們也沒什麽不開心的理由——他們都知道,赤盾家的“補償”從來都是異常豐厚的。
隻是在座的人裏,也有一個並不為金發少年的補償行為所動——當然了,他也不是人。
“什麽意思?”幽煞男站起了身,不滿地瞪視著金發少年:“我為了解決顧仲的那個所謂驅魔團已經失去了那麽多手下,你現在卻告訴我,那些隻是你打的幌子?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將你撕成兩半?”
“說實話?”金發少年不屑地一笑道:“我還真不信。”
“你這個混蛋!”幽煞怒不可遏地朝著金發少年撲了過來。
“該你表演了,這次可別給我丟臉。”金發少年看著幻化成一團黑色霧氣猛衝過來的幽煞,麵不改色地說道。
“是!”一直站在金發少年身旁理牌發牌的黑發少年點了點頭,伸出了一隻右手。
“碰!”黑發少年的手剛一伸出,幽煞便像是撞上了一麵看不見的牆一般,停住了之前洶湧前進的勢頭。
“這……這是?”幽煞的臉已經幻化進了那濃鬱的黑色之中,可從他的聲音裏,旁人還是可以聽出一種恐懼。
“當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確實有些驚訝。因為之前我並沒有見過可以離開死亡之地的幽煞。”黑發少年冷冷道:“可說到底,你也隻是一個幽煞而已。”
黑發少年說著,將伸出的手掌緩緩握成了拳頭。
伴隨著黑發少年的拳頭慢慢收緊,幽煞所化出的黑色霧氣也一點一點收縮,最後變成了一個雞蛋般大小的橢圓形黑色物塊。
“你……你們不得好死!幽煞盟不會放過你們的!”幽煞的聲音掙紮著從那團黑色中斷斷續續地傳出。
“這話從死人的嘴裏說出來並沒有多少說服力。”黑發男孩淡淡一笑,將拳頭完全收緊。那團黑色最終在發出了一聲慘叫之後,消失地無影無蹤。
這一下,更加不會有人反對金發少年“友善”的提議了。
賭局,繼續在一種沉悶到令人發瘋的氣氛下繼續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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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一衝出來就一手將諭天明甩出好遠的人,是諭天明認識的人。
不僅是認識,像他那麽“別致”的人,恐怕見過一麵的人想不記得都難。
他的嘴唇上塗著豔麗的口紅,眼睛上畫著黑黑的眼線,但他下巴上的胡渣卻是如此茂密,他的四肢無比粗壯,他的人甚至都要比諭天明高出一個頭。
“我記得你姓徐。”諭天明麵無表情地說道:“名字好像是文強。”
(作者注:相信記性好的讀者已經想起來了,可為了照顧那些看了就忘的讀者,至愛我還是介紹一下吧——有關這個人物,請回顧第三卷雙生劫中的諭之卷第七章)
沒錯,這位擋住諭天明的人,正是當初曾接受過諭天明幫助,替自己的孩子除掉了附身的“怪”的那位屋主,也就是那個操著一口奇怪口音的女裝癖“純爺們兒”:徐文強。
此刻的徐文強並沒有說話,他隻是雙眼冒著紅光地盯著諭天明,一直長咧著的嘴角上還掛著一道口水。
完全洗腦,是文蠱生的完全洗腦!諭天明立刻便明白了眼前的狀況。這個曾被他幫助過的人,已經徹底地變成了文雅的傀儡!
之前文雅也曾展現過她操縱人心的能力,隻要被她所附身,一般人立刻便會失去對身體的控製力,而文雅則會取而代之,這便是文家最擅長的“縱”字係的言咒中的“附身式操縱”。
不過那樣的操縱也有它的缺點,因為附身式地操縱是將人的原有人格強壓下去,搶到身體的控製權。這樣的操縱方式會在原有人格非常強力或是忽然產生對抗意識的時候發生肢體僵硬或是動作停滯,很可能會被對手抓住機會反撲;即使原有人格不正麵反抗,附身式操縱的效果也無法將被操縱者的身體能力發揮到百分之百,更別提像是魔法和道術之類需要精神力驅動的特殊能力了。
無論操作多嫻熟,別人的畢竟是別人的,文家言咒師也沒辦法做到絕對的控製。
可“完全洗腦”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完全洗腦”與“附身式操縱”不同之處在於,實際上控製著身體動作的,還是“傀儡”原本的人格。文蠱生所做的隻是在他/她的潛意識裏下達最高命令,然後將他/她腦中的不必要情緒與想法抹去,他/她便可以成為隻為文蠱生執行命令的,活生生的機器人。同時,文蠱生的靈魂碎片還可以控製傀儡的身體神經脈絡,刺激腎上腺素地分泌,讓傀儡獲得超越常人幾倍的強大力量。
能獨立思考,力可搏虎,隻為完成文蠱生的命令而行動的活死人,便是“完全洗腦”後的傀儡。
這一招的效果如此之強,當然限製條件相對也十分苛刻——要完成對一個人的完全洗腦,文蠱生必須要得到被控製者的認可,並自願讓文蠱生控製自己的身體,“完全洗腦”的整個儀式才能夠完成。
要一個人自願變成活死人談何容易?所以一般情況下文蠱生還是會使用“附身式操縱”居多。
不常用,並不表示不會用。
被“完全洗腦”的人,就是一個會纏鬥對手致死的瘋狗。
諭天明不喜歡這樣的傀儡,更不喜歡那傀儡還是自己認識的人,還是自己救過的人。
這下,諭天明的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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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4)——限製
諭天明的弱點:做事下不了狠手,表麵冷酷無情,內心卻優柔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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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蠱生!你給我出來!”諭天明朝著看著麵前的徐文強,對著他身後的空氣吼道。
“老諭你真是一個急性子,其實你不叫我也會出來的。”徐文強拖著口水的嘴忽然開始機械性地一張一合,發出了一個妖嬈的女聲:“如果我不在現場,怎麽欣賞你醜態百出的模樣呢?”
這是怎麽回事?“完全洗腦”狀態下還能用別人的嘴發出自己的聲音?難道是和“附身式操縱”結合起來了?文蠱生什麽時候有了這個能耐?諭天明微微地皺了皺眉,問道:“你到底在想什麽?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扯上無辜的人做什麽?”
“無辜的人?瞧,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你認為每個人,甚至每個鬼都是無辜的。”徐文強的臉依舊呆滯,文雅的聲音也依舊嬌媚:“而我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無辜的。這也就是我為什麽永遠活得比你快樂的原因。”
“狼心狗肺的家夥總是不會感覺到痛苦。”諭天明冷哼道:“我隻是不明白,他怎麽會自願讓你操縱他的?”
“你還真不了解我,誰肯自願讓我操縱?”文雅的聲音中充滿了笑意:“隻不過自願不自願並不是重點,隻要他自己開口說‘願意’,我就可以給他洗腦。”
要人自願或許並不容易,要人說個“願意”,這件事就簡單多了。
諭天明腦中忽然閃過一個人的臉,他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他的兒子呢?那個叫徐皓的小孩兒現在在哪兒?”諭天明問道。
(作者注:就是那個第三卷裏被哀麵附身的孩子,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
“諭天明啊諭天明,我就是喜歡你的反應。”目光呆滯的徐文強嘴裏繼續傳出文雅嘲諷的聲音:“那個小男孩當然在我的手裏,不然你以為是什麽原因讓這個人妖父親乖乖‘自願’讓我操縱他的身體的?”
“你綁架了一個孩子,來威脅一個父親成為你的傀儡?”諭天明的怒氣已經顯現在了臉上,這說明他的憤怒已經到達了極限:“文蠱生,之前我隻是不太欣賞你的做事風格,現在我很想立刻將你的腦袋擰下來,看看究竟是什麽黑色的汙垢填滿了那塊地方。”
“我隻恐怕如果你真的撬開了它,裏麵的東西會讓你失望。”文雅的操縱著徐文強伸出了他的手,然後擺了擺道:“有一點你錯了,我綁架了那個曾被你救下過的孩子,並不隻是為了威脅那個父親。”
“……你還想威脅我?”諭天明接道。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真的很喜歡你的反應。”文雅繼續移動著徐文強的手,將它移動到了主人的腦袋旁,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了手槍的造型,用食指頂住了太陽穴:“如果你不按照我的規則來,我可以立刻讓這個人妖男和他的兒子去見上帝。”
“如果我想救他們,就得束手就擒,讓你的傀儡放手宰掉我?”諭天明麵無表情道:“可別告訴我你想說的就是這樣的老套故事。”
“我當然不會要求這些。如果我真地這樣說,隻會讓你更加放手一搏。我可不想這樣損失掉珍貴的傀儡。”文雅笑道:“我不會讓你不戰而降,我甚至不會阻止你擊敗我的傀儡。隻不過我有一個前提,一個隻要你乖乖遵守,我就不會傷害那個可憐小孩兒的附件條件。”
“條件很簡單,這場戰鬥,隻準你一個人參加。”文雅下了最後的通牒:“換句話說,我不想看到你的鬼魂兄弟出現在這場戰鬥裏。”
諭天明的眉毛微微有些上揚,顯然文雅的話讓他十分驚訝。
“你別插話!”諭天明忽然轉頭向身後的空氣喝止了一句,然後轉過頭問道:“隻要阿暗不出現,不管我打敗你的傀儡還是你的傀儡打敗我,你都不會傷害那個孩子?”
“沒錯。”文雅爽快地答道:“壞人總是要給英雄設下諸多阻礙的,不是麽?而且我也很想看看,沒有了鬼咒師,諭天明你自己能不能打敗我的傀儡。”
“你可以滾了。”諭天明眼中的藍色徹底消失,恢複了原有的眸色,他活動著肩膀和手腕,聲音平穩道:“等我打敗了這家夥,我自然會找到你,將你的頭擰下來。”
“唔唔,我好怕怕。”文雅揶揄的笑著,一股粉紅色的煙霧忽然從徐文強的嘴裏鑽出,這陣煙霧在徐文強的頭頂上空盤旋了一會兒,“說”出了最後一句話:“希望你能很好的遵守規則,因為我確實不太喜歡殺孩子——雖然也不是最討厭。”說完,這一片稀薄的粉紅便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文雅的附身操縱一結束,徐文強那如野獸般急促的呼吸聲便又開始響了起來。他伸手擦掉了嘴角溢出的口水,忽然仰頭長嘯了一聲,然後朝著諭天明飛撲了過來。
“你放心,我馬上就會將你打倒,你不會感到痛苦。你的孩子,我也一定會救出來!”諭天明對著全然聽不懂他話的徐文強說完,便閃身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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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天明說自己很快能解決戰鬥,可他真的能麽?
——不,他不能。如果真的不用上阿暗,諭天明也隻是一個有著不錯武術功底的普通人。麵對被文雅激發出身體全部潛能,並且如瘋狗一般不死不休的“洗腦傀儡”,縱然是真正的武術大家,恐怕都敵之不過,諭天明又能如何?
更何況,即使諭天明可以擊敗徐文強,他也做不到。
麵對“無辜者”,諭天明的性格實在是太過優柔寡斷,這種猶豫會讓他無法狠下殺手。
兩人對抗時,其實更多時候決定勝負的並不是個人實力,而是你的目的有多清晰,你的決心有多堅定。
“洗腦傀儡”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打倒諭天明。而諭天明卻又太多的顧忌,既要擊倒徐文強,又不想傷到他,甚至還要思考如何才能救出徐皓。
未戰心先亂者,必亡。
這樣一來,就解決一個了。文雅自信地想著,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另外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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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5)——三個女人
言先生的弱點:女人,尤其是黑色長直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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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先生的笑容很尷尬。
他認識眼前這個女人,而且還不隻是認識。在這近半年的時間裏,站在他麵前的這個女人是少數幾個還能讓言先生食髓知味的大美人。
上次遇到這位長發及腰的女人時,她的眼睛上還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她走路時搖搖晃晃,神情恍惚,即使是搖擺在床第之間時,她那被失眠折磨的精神也不能讓她“表現”到最好。
而現在,再看看麵前的這個她,那雙魅感十足的眼睛證明她不再缺乏睡眠,她妖嬈的身姿證明她的神智也很清醒。如果換作平時,言先生說不定還會和她聊天打趣,說一些葷段子,可能的話他也不會介意重溫一下舊夢。
隻是言先生現在的心情可並沒有那麽歡暢,因為他知道,文雅已經扼住了他的咽喉。
這個穿著一身男式西裝的女人,正是那個曾和言先生在醫院的休息室中翻雲覆雨,曾被雙胞胎的鬼魂搞得徹夜難眠的女模特:尹璐。
重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她的妝扮。她的眼線,她的修眉,她的唇色,還有她那僅有的兩簇懸掛在劉海旁的微卷黑發……
這不是她,不是尹璐。
這一切妝容上的變化,讓原本就和“那個人”有幾分神似的尹璐,徹徹底底地變成了“那個人”。
這並不好笑,可言先生卻在笑——盡管他的笑容是如此僵硬。
“哇哦,文蠱生,這是我第一次開始佩服你。”言先生歎了口氣道:“我必須得承認,你確實地擊中我的軟肋了。”
“能從你嘴裏聽到這樣的誇讚,我十分的榮幸。”尹璐的眼中閃著紅色的光笑著說道。
奇怪,真是奇怪。言先生感到一陣地不解,因為從尹璐口中發出的,是尹璐自己的聲音。
這件原本再正常不過的事,此刻卻變得異常古怪。
“……完全洗腦?”言先生疑惑道:“不對吧?我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被完全洗腦的人,個個都和被僵屍咬過似的,除了耷拉著口水到處啃人什麽都不會,怎麽會擁有這麽流利的口才?”
“洗腦?那是什麽?”尹璐笑道:“你該不會認為我是被操縱的吧?”
除了眼睛是紅色的之外,尹璐身上確實沒有一絲被操縱的痕跡。這是怎麽回事?
“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是自願和文蠱生合作的吧?”言先生訕笑道:“不是真有人會蠢到這個程度,完全自願地接受文雅的傀儡術的吧?”
“為什麽不會?”尹璐笑著答道:“她沒有操縱我,她隻是為了提供了力量,然後給了我一個我沒有理由反對的報價,讓我來這裏解決你。”
“解決我?”言先生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到底是你吃錯了藥,還是文雅的腦袋短了路?”
尹璐沒有再回答,她隻是走到一個西裝人偶模特的旁邊,伸出右手一拍,那個模特立刻飛了起來,像是離弦之箭一般射向言先生。
言先生沒有閃身或是撤步,他隻是微微地側了側身,那個和人等高的人偶模特便於他擦身而過,砸在了言先生身後五米遠的地上,撞了個稀爛。
這一擲的力氣雖說沒有“力”字言咒的效果強悍,可至少也不會比“獸”字言咒在力量強化方麵的效果差。原來隻要在正確引導神經脈絡的刺激,還有激發腎上腺素分泌的情況下,人憑自己本身也可以獲得這種程度的力量。言先生雖然表情上沒有變化,可內心卻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震撼。不僅僅是因為尹璐所表現出的力量,更是因為文雅在操縱術上的進步之快已經超出了言先生的想象,既不是“附身式操縱”,也不是“完全洗腦”,在傀儡能自主控製意識的前提下激發她所有的潛能,這可絕不是以前的文雅能做得到的。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有聽得太清楚。”尹璐臉上已經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現在你覺得誰吃錯了藥?”
“我又不是木偶,會站著不動讓你打爛。”言先生道:“我隻是不明白,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為什麽不好好享受你餘下的人生,卻要跟著文雅來攪這趟渾水?”
說到這裏,尹璐忽然收起了笑容,她的臉上掛出了怨恨的神情恨聲道:“沒錯,你確實讓我能夠重新入眠,可你卻也拿走了我整整十年!而且還把我丟在了那個屋子裏,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每天晚上作夢,還是會看到那個混蛋的臉?”
“是十年麽?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言先生不緊不慢地反駁道:“是十年那又如何?這是你自己許下的約契,你自己承認的價碼。這是公平的交易,你並沒有吃虧。至於你作夢夢到誰,是不是良心上過意得去,這又與我何幹?”
“你說得倒容易。你知不知道在那之後,我每天都在擔心自己還能活多久?你知不知道這種了解自己少活了多少年的生活,究竟是如何的痛苦?我好像能聽見死神的腳步聲,我好像能感覺到明天就是我的死期,你又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尹璐說到這裏,聲音都有些嘶啞。
還真是一點都不出意料之外,果然是為了那些老三套的理由,言先生歎了口氣,他還以為像尹璐這樣的女人,可以翻出點新花樣來,結果說來說去還是那幾個點——善悔,總覺得自己沒有走上的路永遠是更好的路,還有對死亡的恐懼和對未知的不安,這幾乎是言先生所有的客戶痛恨他的理由。
見言先生沒有回答,尹璐冷笑道:“不過這都沒有關係了,文雅已經答應過我,隻要我能解決你,我失去的十年就都能回來。”
“哦?是麽?”言先生的笑聲顯示著他的不屑與不信:“就靠你的力氣?”
尹璐詭笑著答道:“我的‘武器’當然不止是力氣。”
言先生本來還想繼續笑的,可當尹璐的話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她的聲音忽然變了。
那原本自信中帶著一絲柔媚的聲線,忽然變了味兒,變成了那曾令言先生魂牽夢縈的鶯鶯細語。
這不是文雅的聲音,也不是尹璐的聲音。
這是,“那個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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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6)——勝局?
那年,那天,那景,那人,那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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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先生動搖了,這是任誰都看得出的動搖。
當尹璐用文雅留在她聲帶上的異力改變了自己的嗓音時,她可以從言先生的表情中看到震驚詫異,和一瞬的恍惚。
尹璐很清楚這種恍惚,在這一刻,在言先生的眼裏,尹璐已經不是尹璐,而是另外一個人。
一個令言先生刻骨銘心的人。
“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我就知道,你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尹璐變回了自己的聲音,笑著拉了拉自己額旁的這兩小撮微卷的頭發:“我猜現在我已經變成了那個‘影子’。”
言先生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麵色恢複了正常。他搖了搖頭道:“不,你不是她,你不配是她。文蠱生的把戲是不錯,隻是如果你們認為換個發型化了點淡妝,再變一變聲音就可以變成她,就實在是太可笑了——可笑地我想立刻就把你打倒!”
言先生並沒有發笑,他發怒了。
他蹬了一下地,借著還沒解除的“躍”之言咒的效果立刻衝到了尹璐的麵前,舉起了自己的右拳,想要立刻一拳將麵前的這副“幻像”擊碎。
尹璐沒有慌張,沒有躲閃,她隻是轉動了一下眼眸,再次更改了自己的聲線,楚楚可憐地說道:“怎麽?難道你還想再殺死我一次?”
拳頭,僵在了半空之中。
這一次,不是恍惚,而是徹底的迷離。
尹璐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言先生的身形剛一停頓,尹璐腰際就飛出一道黑影直擊向言先生。
萬幸的是,言先生隻是僵住了拳頭和攻勢,並沒有停在那裏待宰,隻是一秒的停滯之後,他便立刻飛速地退後,順利逃出了尹璐“黑影”的攻擊範圍。
一擊落空的“黑影”蕩落到了地上,像是一條巨蛇一般盤成了一團,朝著言先生吐著毒舌。
“鞭子配美女,不錯不錯。”安然落地言先生還有心思調侃兩句:“看來女人對於‘長’的東西果然會異常偏好!”
“男人不也是一樣麽?”尹璐雖然一擊擊空,但她卻更顯得信心滿滿,她撩起自己的長發笑道:“你敢說在你第一次碰見這個影子的主人時,吸引住你眼球的,不是這一頭烏黑的長發?”
言先生臉上賠著笑,心裏卻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在那一瞬間,言先生真的認錯了人,完全認錯了人。
這一刻,言先生徹底相信,文雅和尹璐的組合,當真可以複刻出那個人的影像——哪怕隻是一刻。
隻要一刻,隻要一刻就已經足夠了。
哪怕隻是一個彈指,隻要“那個人”能夠出現,言先生便不再是金剛不壞之身。
“那個人”是言先生唯一的弱點,是鐵布衫上僅有的罩門。
她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讓言先生變成“人”的女人。
——這件事文雅做不到,薑夜鶯做不到,尹璐更做不到。隻有她,隻有那個言先生永遠無法觸及的身影,才有這樣的魔力。
文雅是可怕的,因為她非但找到了正確的鎖孔,而且還製造出了幾乎可以打開這把大鎖的鑰匙。
與“那個人”有幾分形似的尹璐,被改變的聲線,還有文雅對於言先生和“那個人”之間事情的了解,製造出了這個影子,這個對他人或許無害,對言先生卻絕對致命的影子。
如果麵前站著的隻是尹璐,言先生可以瞬間將她如螞蟻般捏死,即使她是一個曾和言先生做過“激烈運動”的女人,必要的時候言先生也可以隨時變成翻臉不認人的惡棍。
可當她以這樣的麵貌站在那裏,當她用不屬於她的聲線說出隻有言先生,也隻該是言先生知道的事情時,她就不隻是尹璐。
或者說,言先生沒有辦法將她隻當作是尹璐。
一秒,十分之一秒,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秒,尹璐確實地化身成了“那個人”。
因此,言先生也變成了人,變成了可以被擊倒的人。
言先生決計不是這兩個女人的對手,決計不是。
這不是實力上的差距,是心上的死穴。
文雅抓到了言先生的死穴,而言先生沒有抓住為文雅的。
這場爭鬥,是文雅贏了。
這個時候,言先生忽然歎了口氣,驢唇不對馬嘴地問道:“現在幾點了?”
“嗯?”不知道言先生葫蘆李在賣什麽藥的尹璐皺眉道:“想做什麽?在我看時間的時候偷襲麽?這裏有時鍾,就在你的背後,你為什麽不自己轉過頭去看?”
言先生“哦”了一聲,當真轉過頭去看。
淩晨,兩點17分,離言諭進到房間裏已經過去十五分鍾的時間。
“已經到時間了啊,還要我們拖多久。”言先生無奈地抱怨道:“那家夥還真是會浪費時間。”
“那家夥?你在說什麽?”尹璐莫名其妙地問道。
“沒什麽,這與你無關。”言先生轉身看了看尹璐,一臉沒勁兒地說道:“好吧,現在我對你下不了手,可我如果隻是躲閃的話,你的鞭子也碰不到我,我們要繼續這樣無意義的躲貓貓麽?”
“你就那麽自信?”尹璐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長鞭抖成圈,鞭上的棘刺張牙舞爪地伸在外麵,仿佛隨時準備將言先生的皮撕破。
言先生看著那如靈蛇一般的鞭影,聳了聳肩:“如果你不相信的話,大可以試一試。”
言先生的話還沒有說完,鞭子已經卷了過來。
人影與鞭影在空中閃動,開始了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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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都在文雅的算計之中,穩步地運行著。
可此時的文雅,卻感覺到了一陣詭異的不詳感。
“有古怪。”文雅觸摸著那張寫著“縱”字的薄紙,閉目凝神道:“奇怪,他到底在打算著什麽?”
為什麽明明控製著全局的文雅,心裏卻有踏入了陷阱的感覺?
就在這個飄滿了黃紙的房間的角落,在薑夜鶯所坐著的沙發背後的地麵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洞,一個圓形的洞。
一隻手從洞中伸出,攀上了地板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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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四章:攔路傀儡(7)——是誰?
先是手攀上了地麵,然後是頭緩緩地升了出來。
是清虛。
在外麵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清虛已經在底下的二樓繞了一個大圈,然後用他常用的符咒在天花板上開了一個洞,然後爬上了三樓,來到了文雅的身後。
文雅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麵前那一張張寫著各式書法的黃紙上,全然沒有覺察到身後的變化。
薑夜鶯倒是聽到了些許動靜,但當她看到清虛所做的“噤聲”的手勢,便乖乖地閉上了嘴。
年輕的道士清虛悄悄地抖開了手上的紫色爆破符,口中低聲念念有詞,然後便準備將它扔向文雅的腦袋。
文雅還是沒有回頭,可那些一直圍著文雅盤旋個不停的黃色薄紙,忽然全像是長了眼睛一般齊齊停止了旋轉,然後全部調轉了方向,朝著清虛的方向飛射而來。
清虛顯然並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突發情況,他急忙拋出了手中的符咒,符咒裝上了如飛刀一般的紙,立刻爆出了耀眼的火光。突如其來的爆炸將清虛整個震飛了出去,清虛往後翻飛了好長一段,才撞上了身後的石牆,停住了身形。
“我就知道事情不是那麽簡單。”文雅轉過了頭,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看著清虛,冷冷道:“隻不過言諭那兩個家夥以為一個毛頭小道士就可以解決我,我還是有一點失望。看來幾個陰魂縛靈還真是纏不住你,是不是啊,兩麵三刀的道士?”
“我還真是聽不出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清虛揉了揉被撞疼的腰,艱難地笑道:“真沒想到施主你的紙和我的符還倒真有些相似,我本來還以為那隻是什麽花哨的表演,真沒想到它們還配著自動製導的功能。”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像我這樣沒有正麵麵對對手的戰鬥能力的弱女子,當然得多準備些護身的手段,不然碰上色狼怎麽辦?”文雅一臉輕鬆的調侃道:“隻是現在它們已經沒了,我已經失去了護身符,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我不想對文施主你怎麽樣,你太可怕了,不是我的菜。”“我隻想救回我們家主人的少夫人,希望不會給你造成什麽困擾。”
“啊,原來不是想和我……我真失望。”文雅搖了搖頭:“不過我可不能接受您的建議。公主隻能由王子接回去,如果不是王子本人而是他養的走狗的話,童話故事就亂了,這樣小朋友們會不高興的。”
“現實生活可不是童話啊!”清虛正色道:“如果文施主不願意的話,那我隻有硬搶了!”
“雖然我是一介弱質女流,不過規矩就是規矩,來的不是你家的顧少爺本人,我是不會放人的。”文雅伸手拍上了薑夜鶯的肩說道:“如果你有本事搶的話,你也可以試試看。”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清虛也不再廢話,他左手一伸,一直不知道藏在哪裏的青虹長劍忽然出現在了他的手裏,清虛舞出了兩朵劍花,撲向了文雅。
“哎呀!有人要殺美女啊!有沒有人來幫忙啊!”文雅忽然尖聲驚叫了起來。
清虛原本並沒有將文雅的虛張聲勢當成一回事,可忽然從他身側撲來的黑影他卻沒有辦法視而不見——尤其是對方手上還握著一把鋼刃的時候。
清虛趕緊收回了刺向文雅的劍回擋在身前,擋下了短刀的一擊。
金屬碰撞,火花四濺。
清虛的攻勢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刀給硬生生地擋了回去。清虛後退了好幾步之後,定睛看著麵前的人。
是右手骨折,現在用左手拿著刀的女忍者小舞。她木然地張著泛著紅光的眼睛瞪著清虛,眼神卻渙散地好像看不見任何人。
清虛看著完全沒有了自我意識的小舞,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
“怎麽?對著自己的夥伴下不了手麽?”文雅像是看戲似的坐到了薑夜鶯身旁,一隻手緊抓著薑夜鶯的肩膀,一隻手撐著頭津津有味地說道:“她現在可是隻有一隻手啊,如果你連她都打不過,可沒辦法把她給搶回去哦!”
“她並不是我的同伴——至少她自己並不知道我這個同伴的存在。”清虛臉上掛著笑容,眼中卻深深地刻著鄙視與不屑:“你現在一定覺得很愉快,是不是?像是操線者一樣,看著自己手下的傀儡互相爭鬥,流血,甚至死亡。你是一位傀儡師,而整件事就是台幕之前的木偶戲,是不是?”
“雖然你的話裏充滿了諷刺,可沒錯,我很愉快。”文雅笑道:“而你,會讓我更加愉快。”
文雅的話一完,小舞立刻揮舞著短刀攻了上去。
清虛一邊用長劍一次次擋開女忍者並不致命卻來勢凶猛的攻擊,一邊看著小舞的眼睛說道:“你還記得麽?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那座簡陋的中學裏。”
女忍者的攻擊明顯有了一瞬的停滯,可之後,一刀又一刀依舊猛烈地攻來。
清虛繼續和小舞拆著招,嘴上也仍在說著話:“那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那時我才剛滿十八歲,你也才十三歲吧?我代表自己的父親參加薑老伯投資的新希望學校落成儀式,你掛著一條紅領巾走在隊伍的最前麵。”
“我可從來沒想到過,你會忽然朝著我撲過來,然後抱著我的腿求我帶你離開那裏。”
“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眼神,我沒有辦法拒絕那樣的要求。”
“是我帶你離開了那裏,是我把你丟給了明硯和老蔣,為你重建了一個家。”
“這一切,你都不記得了?這三年來你為了這個家留的汗水和血水,你為了留在這個家所付出的努力,你隻花了一年就通過了毛大師的忍者訓練,當我問你為什麽能學得那麽快時,你的回答你自己還記得麽?”
“你說過,為了留在我身邊,報答我帶你離開地獄的恩情,怎樣的痛苦你都可以忍受,怎樣的東西你都會去學,而且你永遠不會背叛我。”
“這一切,難道你都不記得了?”
小舞的攻擊動作隨著清虛的話變得越來越慢,到了最後,她徹底地停了下來,任憑文雅如何催動,她就是一動也不動,呆立在原地。
“你究竟是誰?”文雅困惑地問道。
“我當初說過一次,你以為我在說笑。因為你不相信有人可以聰明到三兩年就能學會道術。”清虛笑道:“我的道號是清虛,我的俗名,是顧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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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虛=顧仲?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五章:戲裏戲外(1)——到底是誰?
對所有人和事至多抱持99%的信任,永遠要留存1%的懷疑。因為這事上本就沒有“絕對”的100%,“絕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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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其實隻能看到人靈魂的大致輪廓吧?不然的話,你就不會隻分辨得出我頂著的這張不是我自己的臉,而認不出我就是顧仲了。”清虛不緊不慢地說道:“言咒師也不是徹底的萬能,不是麽?”
“不可能。”文雅絲毫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學道雖然不是不能親近女色,但也得清齋戒葷,不沾煙酒。而且早中晚至少要花上六個小時做專注性的練習,數十年不斷。可據我所知,三年前的顧家少爺可是富二代裏少見的精幹份子,天天為了自己的家業勞心勞力,即使是之後減少了外出應酬,還是在幕後維持著整個顧氏集團的運作。像這樣的大忙人,即使像要修道,也絕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你覺得呢?”
“真的不可能嗎?”清虛嘴角上揚:“相信你已經見過了一個顧仲,赤光會和南十字盟的人也暗殺過許多個顧仲,可我現在卻還站在這裏,你覺得是因為什麽?我可以修道的同時操縱整個企業的運營,你認為又是因為什麽?”
“你所有一切‘不可能’的前提就錯了,因為你一直都認為,‘顧仲’隻是一個人。”
顧氏集團的董事長顧恩晉,其實是個精子活力稀缺的男人,也就是說,他是個性無能。
他沒有親生兒子,因為他的精子活力度根本不足以支撐受精卵的形成。
可顧氏不能沒有繼承人,顧恩晉也不能對外承認,自己是個不能擁有自己骨血的人。
所以,顧恩晉來到深山之中的道觀,信奉道教的他想求助於那些通仙的道士給予他一些幫助。
道士不但給了他幫助,而且還給了他一個孩子,一個皂山上的道士們都覺得神奇的孩子。
這個孩子,就是後來的顧仲。
他太聰明了,有的時候,他聰明得連顧恩晉都覺得害怕。
這個孩子成為“顧仲”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為自己挑選“影子”。
他以為顧恩晉做善事的名義,走遍了幾個省市的孤兒院,挑出了好些個與自己神型皆似的“替身”。也是因為這件事,對於孤兒院“情有獨鍾”的薑華才會有機會和顧家扯上了最初的關係。
要找到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並不容易,要讓一群人訓練出一致的對外形象,就更加是難上加難——幸好最初的顧仲還會一些修顏的技術,而顧恩晉也有足夠的精力物力支持顧仲的計劃。
於是,顧仲做到了,或者說,顧仲“們”做到了。
這就是為什麽顧仲能在擠兌掉了顧氏集團的絕大部分股東之後,獨力支撐如此大的集團的運作;這也就是為什麽有顧仲可以在維持自己每天六小時的靜心修道時間的同時,還能出現在必要的場合大魚大肉;這更是為什麽赤光會與南十字盟辛勤追殺顧仲那麽久,卻連他的真身都碰觸不到的原因。
——因為顧仲,從來就沒有過唯一的真身。
“那和言先生定過約契的那個人,是誰?”
“是‘三號’。順便說一下,桑拿房裏的那位是五號,而我是一號,這也就是言先生能看到陽壽的眼睛也看不穿我偽裝的原因。”
“……真有趣,那喜歡上這位薑家大小姐的顧仲,又是哪一個?”文雅看著身旁已經聽得一臉慘綠的薑夜鶯,笑著問道。
“你覺得呢?”清虛苦笑道:“我站在這裏如果不是為了自己的老板,那我是為了誰?當然是我自己啊!”
“……你騙我?”薑夜鶯看著麵前的道士,忽然覺得異常地陌生。
“我沒有,從來沒有。”清虛看著薑夜鶯,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愛戀:“你碰到的,你傾聽的,你訴說的,你愛上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是我。”
這個人愛薑夜鶯,這是無法偽裝的情感。文雅一生都在操縱人,她最能分辨什麽感情是真正地發自心底。
這人絕對是顧仲,如假包換的顧仲。
隻是,殺死這個顧仲,就當真完成了赤盾家的任務?就當真能贏回那兩箱錢?如果當這個顧仲命歸西天之後,如果他們發現又有其他的顧仲滿街亂跳的話,文斷頭的招牌砸了倒是沒什麽所謂,如果讓那群富翁轉移了追殺的對象,這可就不是那麽有趣的事了。
文雅忽然發現自己當初想出的“王子救美計”,現在根本一點用都沒有。
“真煩人,什麽幾號幾號的,全部殺光就是了。”文雅閃著血紅色的眼,不耐煩地站起了身:“管他有幾個顧仲,反正最厲害的也不過就是一個道士,殺了就是了!”
“哦?真是這樣麽?”清虛笑著舉起了劍:“如果你真的能殺得了我的話,你盡可以來試試。我可看不出你除了操縱人之外,自己還有什麽本事。”
“那你睜大眼睛看著就是了。”文雅站起了身,雙手環抱於身前,用低沉厚重如招魂一般的魔女之聲念道:“激。”
薑夜鶯就坐在文雅的身旁,當文雅站起身的時候,薑夜鶯抬頭以看,便看到了文雅左手所按著的右手手肘處,貼著一張小小的黃紙,一張寫著“激”字的小小紙片。
文雅將激發傀儡腎上腺素的言咒使在了自己的身上,使得自己的身體變成了強力的武器,然後從腰際抽出了另外兩張薄如蟬翼的紙片,將它們抖成了一柄長槍,然後飛速地刺向了清虛。
因為清虛在房間的另一頭,所以這一刺也第一次使得文雅遠離了一直在她控製範圍內的薑夜鶯。
當這一槍刺出,清虛沒有舉劍格擋,他隻是咧開了嘴,笑了。
當文雅看到清虛的笑容時,她忽然明白了,全都明白了:她上當了。
這個在他薄紙長槍之前的笑容,她再熟悉不過,這不是什麽道士的笑容,也不是顧仲的笑容。
“速”
正當這一槍立刻要將那張笑容撕破時,文雅的麵前忽然一個模糊,清虛的人不見了。
“作為一個好綁匪,你永遠不該離開自己的人質。”
當文雅止住身形,轉過頭向後看的時候,清虛已經來到了沙發旁,笑著扶起了薑夜鶯。
這個好像永遠在嘲笑的聲音,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擁有。
這一次,文雅“絕對”不會再認錯了。
“言先生,怎麽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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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虛=?
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五章:戲裏戲外(2)——三簧戲/上
文雅的弱點:自以為可以控製人,便能了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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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間內無比熱鬧的同時,房間外的戰鬥也並沒有停止。
尹璐雖然並沒有受過什麽專業的鞭術訓練,渾得是靠一股蠻勁,將鞭子舞得虎虎生風。
然而即使那長鞭將尹璐身旁方圓十米以內舞了一個風雨不透,可卻依然沒辦法抓到言先生的影子。
言先生就像漂浮在空中的葉子一般,總是能在鞭影重疊的間隙中輕而易舉地穿過,尹璐的鞭子不但傷不到他,甚至連在他的衣服上留一條口子都做不到。
漸漸地,尹璐開始覺得累了,不僅是手累,更加是心累。
腎上腺素並不是什麽激發潛力的萬靈藥,它是人麵對生死存亡的危機時刻時,才會分泌出的,一種以毒理性質強硬拉出人潛能的液體。
簡單來說,腎上腺素就是一把雙刃劍,短時間內,它是讓人擁有奧林匹克運動員級身體強度的仙藥,可如果長時間分泌,它會將人的生命力一點點地耗幹,並且之前分泌的液體會讓人的疲勞感成倍增加。
而現在的尹璐,顯然已經度過了和腎上腺素之間的蜜月期,開始受到副作用的侵襲了。
長發女感覺到自己手上的鞭子越來越沉,越來越沉,而言先生的臉也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人真的是一種奇怪的生物,不到自己處於危機的時刻,他們似乎就不會開始思考。
當那長蛇一般的鞭影變得愈來愈慢,尹璐的腦袋卻變得愈發清晰起來。
此時的她才開始懷疑,不是自己的鞭子從沒摸到過言先生的邊,是言先生根本就沒有“邊”。好幾次尹璐明明已經看到自己的鞭子擊中了言先生,可一個恍惚,言先生已經在鞭子的另一邊朝她微笑了。
不對,肯定有哪裏不對。
當尹璐能絕對肯定自己的想法時,她的身體已經整個地癱了下來,長長的鞭子也軟弱無力地耷拉在了地上,變成了好多個圈。
看到對手軟下了身子,言先生悠然地飄到了尹璐的麵前,俯視著這個自以為可以打敗他的女人。
事實上,她確實是可以打敗他的——如果他真的是言先生的話。
“你……你是誰?”尹璐眼眸中的血紅開始逐漸地褪去,她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你不是言先生,你從頭到尾都沒用我的名字稱呼過我,你甚至可能根本不認識我。你到底是誰?”
“我認不認識你又有什麽要緊?反正自大言認識的女人不外乎就是那麽幾種:漂亮,長發,短了壽命,然後恨他。”“言先生”蹲下身,側過頭饒有興致地評點道:“不過你確實很像那個女人,真的很像。文雅那家夥真的很能像主意,不過在打鬼主意方麵,她還是鬥不過那個自大鬼——雖然他並不是鬼,好像我才是。”
就在“言先生”沉醉於自言自語之間時,尹璐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挺起身,從手腕處拔出一把不足三寸的短匕,然後猛地插進了“言先生”的胸膛。
“言先生”顯然沒有料到尹璐會做出這樣的垂死掙紮,他沒有來得及閃躲,任憑匕首直直地刺了進來。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殺死這個惡魔了!我可以拿回自己的失去的生命了!那終日在噩夢中醒來,擔憂明天就是自己生命終結的日子,終於結束了!尹璐花掉了身上最後一份力氣,在興奮與驚喜中倒下了,並最終失去意識昏迷了過去。
“哇哦,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插我一刀,真是可怕的女人。”“言先生”愣愣地看著插在自己心口上的匕首,埋怨道:“為什麽自大言總要招惹那些麻煩的女人?”
尹璐放鬆得太早了,也昏倒得太早了。如果她再堅持兩秒鍾,她就會發現自己拚盡全力刺出的一匕,沒有讓言先生流出一滴血來。
“言先生”隨手將那把匕首拔了出來,而鐵器在他胸口留下的,是一個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的洞。
“如果我還活著的話,我實在應該說一聲‘唔,好痛’的。”“言先生”將匕首扔到一邊,揉了揉胸口的洞,它便立刻像是從未出現一般重新變得完好無損。
“如果你那邊已經完了的話,快點過來幫忙!”就在言先生悠閑地打量著尹璐的時候,一個隻有他聽得到的聲音悄然地在他耳邊響起。
“言先生”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當你有個不爭氣的兄弟時,你總是要比別人多費些心力不是麽——即使我並沒有心。”
“言先生”說完這句話,便化成了一陣白霧,卷向了三樓大堂的另一端,也就是諭天明所處的女性內衣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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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這裏,那也就是說,外麵的那個你,就是假的。”文雅的腦袋轉得很快:“是阿暗?諭家的那個鬼老弟?”
“你早該猜到的。”清虛把薑夜鶯拉到身後,篤定地笑道:“他們兄弟最擅長的不就是雙簧麽?”
清虛說著伸出手,將那張貼在他臉上的人皮麵具揭了下來,露出了自己的本來麵目。
來人看著自己手上栩栩如生的清虛的麵具,感慨道:“你別說,顧仲手下的易容師還真不是蓋的。”
這個易容成清虛闖了進來的人,當然便是言先生,真正的言先生。(順便提一下,真正的清虛現在還在和一樓“煞鬼盟”的幽煞地鬼們糾纏不清中,恐怕一時半會當真脫不開身。)
當他們闖過二樓“新七殺組”的阻攔後,便開始了這次集體的雙簧戲——或者,三個人參演的應該叫三簧戲?
言先生早就摸透了文雅的個性,她絕不會將最後一道關卡交給別人去守護,她一定會帶上自己親自挑選的傀儡,特殊的傀儡,來給言諭二人製造最後的困難。
文雅最大的弱點,是她自以為自己能夠控製人,便了解人。她總喜歡誇耀自己對於人性的了解,她自以為可以抓住別人性格上的弱點,並一舉將之擊潰。
言先生了解文雅,就如了解另外一個自己。文雅會為自己所設下的困局,言先生早已經預料得到。
所以,他在文雅的戲中,和諭家兄弟多演了一出戲。
一出三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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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傀儡戲-第十五章:戲裏戲外(2)——三簧戲/下
明知前麵是陷阱,那繞路過去就好了——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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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先生早已想到,文雅會利用諭天明爛好人的個性,為他設下艱難的限製,讓他不能發揮自己的全力。而這些方法中最有效的,就是將承靈者與鬼咒師之間的關聯給切斷開。
所以,他幹脆提前一步,自己將這個聯係給斷開了。
諭家兄弟耍起了他們最擅長的把戲,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阿暗幻化成了言先生的樣子,而真正的言先生則在切斷了三樓攝像頭的線路之後,貼上了早已準備好的人皮麵具,褪下了外套,秀出了那一身偽製的道袍——你必須得佩服顧仲的易容師艾蓮娜的效率,像清虛那一身老舊的道袍,她居然可以在十五分鍾內就有隨手可以找到的布料趕製出一份來。
就這樣,言先生變成了清虛,在諭家兄弟在上麵配合著文雅的把戲演得像是被其耍得團團轉時,言先生則直接從二樓繞到了文雅所處位置的正下方,來了一次後方偷襲。
文雅以為她的安排阻止了諭天明與阿暗的搭檔,可事實上他們一開始便已在分飾二角;文雅以為尹璐所妝扮成的樣子可以讓言先生六神無主,可她麵對的人從一開始便不是言先生。
藥不對症,再好的藥也隻是白搭。
“不管你為我準備的陷阱是什麽,我的做事原則是,知道是陷阱就絕對不要去踩。”言先生笑道:“你該不會真的認為那個乖乖按照你說的路線走的人,會是我本人吧?”
“你真是個卑鄙的家夥,我還以為你至少會正大光明地接受一次挑戰呢!”文雅歎了口氣,指著一旁呆若木雞的女忍者問道:“可我還是不懂,你是怎麽知道那家夥的事的?還有關於顧仲的那些事,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那些?那些什麽事?”言先生故作恍然狀道:“哦,你是說的那些。那些當然都是我胡扯的咯!養子和複製人,這種狗血的劇情你以為真的會發生在現實生活裏?至於那個忍者的事,你看看她的臉就知道了。”
現在的文雅和言先生互換了之前的位置,而小舞則耷拉著腦袋呆立在文雅的身旁,像是一個斷了線的木偶一般。
就是因為剛才的一段話,那段能讓被附身式操縱的小舞以自己的理智斬斷與文雅的精神聯係的話,文雅才會認定對手就是真正的顧仲,也才會輕敵冒進,中了言先生的計,遠離了她的人質。
文雅疑惑地走到了低沉著的頭的小舞身旁,抬起了她的頭,然後“哦”了一聲。
說實在的,文雅沒有想到過自己會上那麽簡單的當。
讓小舞停止行動的,並不是言先生那感人肺腑的發言,而是一根針,一根紮在小舞頸動脈上的細如發絲的銀針。
“讓我猜猜,麻醉劑麽?”文雅哭笑不得道:“所以,那關於女孩和少年相遇的故事,也是假的了?”
“沒錯,如真包換。”言先生聳了聳肩:“要知道,我為了等那根針上的藥效發作,花了那麽多時間說了那麽多廢話,還得保證故事不穿幫,可是件很累人的事。”
被耍了,這次可真的被耍大發了。
文雅預計到言先生會耍出點詭招,可她沒有想到諭家兄弟會配合他的陰招,而他會將一招偷梁換柱一次又一次地使用,其間還能隨口扯出這麽亂七八糟,卻又入情入理的故事來圓他的謊。
她輸了,她的那些心計全都被言先生猜中,她所布下的陷阱被言先生反過來利用,她不想輸都難。
文雅歎了口氣,將手上的薄紙長槍扔到了一旁。
“好吧,這次我是徹底沒招了。”文雅媚笑道:“不過你還真是能猜透我的心思,我差一點又心動了。”
“可千萬別,我沒那個福氣消受。我可不想再做一次噩夢。”言先生一手拉住薑夜鶯的手,一手在身前一擺,做了一個西式的致禮姿勢道:“那現在,如果魔女小姐你沒有別的什麽事,那我就將公主給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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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阿暗趕到的時候,他看到的是靠著鏡子站在一旁的諭天明,還有成一個大字狀趴在地上的“純爺們兒”徐文強。
“你不是說讓我過來幫忙的麽?”阿暗用頗為失望的語氣說道:“你這裏都打完了,我還幫什麽忙?”
雖然話說得異常輕飄,可阿暗其實還是很驚訝的。他自己已經見識過被“完全洗腦”後的尹璐的能耐,身為男人的徐文強無論如何都不會比尹璐要來得弱吧?在沒有鬼咒師幫助的情況下,諭天明居然可以純靠一己之力將之打倒,他什麽時候已經強到這個程度了?阿暗看著和他朝夕相處的兄弟那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臉,忽然有了一種陌生感。
諭天明晃了晃肩,然後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血,淡淡地說道:“我可沒有把握。他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拚盡了全力。如果不是剛才自己失足踩到了帶珠子的內衣滑了一下,輸的說不定就是我了。”
“……就當是你說的那樣吧。”阿暗低下那張霧氣幻化出的言先生的臉龐,看著徐文強問道:“他的孩子被文雅抓了?就是那個被哀麵附身過的小鬼?他被藏在哪兒?”
“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會很遠,估計就在這層樓裏吧。”諭天明指揮著阿暗說道:“你去那邊找找看吧,我在附近查一查。”
“查?那文雅的事呢?我們就不管了?”阿暗有些驚訝:“你不會忘記我們是來這裏做什麽的了吧?你準備讓言先生接走那個薑夜鶯?那樣我們之前做的事不都白費了?”
“就當承給姓言的一個人情,反正以後我們還可以再去抓。”諭天明不耐煩地命令道:“現在救人要緊,你快去找吧!”
阿暗搖了搖頭,丟下了一句“你遲早被自己這個爛好人的性格給害了”,之後便依命化成一陣輕煙,飄散開去尋找孩子的蹤跡。
諭天明沒有解釋,他沒有告訴阿暗,在他即將打倒這個半男不女的徐文強的前一刻,他的意識已經清醒。
一個普通人是怎麽拜托言咒師的控製的,諭天明並不明白。可徐文強在倒下前說的那句“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他卻不能裝作沒有聽見。
“爛好人?或許吧……”諭天明歎了口氣,然後也轉身開始了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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