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雙生劫

來源: 2009-12-30 21:13:30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第三卷:雙生劫-楔子:倒黴與長發

酒吧屬於夜晚,因為放浪屬於夜晚  --------------------------  她是個倒黴的女孩。  當那個身影擋在她的身前,當她隻能從地上仰視這個陌生人的背影時,她不停地這樣想著。  自己真是一個倒黴的女孩。  -------------------------------  早上九點,是忙碌的都市人開始一天工作生活的起點。  卻也是也是李靖穆李醫生,“李夜貓子”的休息時間。  現在的李靖穆,正坐在酒吧裏,手上捧著一杯藍帶馬爹利,翹著二郎腿,享受著屬於自己的悠閑。  一般的酒吧都是屬於夜晚的,屬於那些夜夜笙歌的青年男女,是一個酒精與荷爾蒙肆意飛舞的別樣世界。  而當到了早上,當放浪形骸的男女們重新穿上正裝,回歸他們的“日生活”,酒吧也就關上來大門。  很少有酒吧願意在早上也對外營業,因為吧主們都知道,人們都喜歡在白天保持清醒,而在黑夜裏選擇癲狂。  不過李靖穆現在所在的酒吧,卻是一個例外。  這個酒吧白天也一樣營業。  雖然會在白天光臨這裏的人,總共就隻有兩個,其中一個便是李醫生。  “怎麽?今天那位臭屁老哥不來麽?”酒保一邊無聊地用手轉酒瓶玩,一邊和李靖穆搭話道。  這位年輕的男酒保,是酒吧老板為了特別照顧這兩位光顧時間不固定的“貴客”,而特別雇傭的。  他的名字……名字叫什麽來著的,李醫生對記人名並不擅長,他隻記得這個戴著一副銀邊眼鏡的小夥子好像是姓杜。  “小杜你又不是第一次認識他,”李靖穆笑道:“他像是那種會準時出現的人麽?”  當小杜剛想答上一句“這倒是”時,酒吧的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並不是李醫生所等的人,也不是小杜所認識的那個嘴上有些缺德,為人有些臭屁,卻總是出手闊綽的老主顧。  這是酒保小杜第三次看到有人在白天光顧酒吧。  而且這次,來光顧的居然還是一個美女。  -------------------  她是一個美女。  她很漂亮,身材也很好,當她一笑起來,顯出臉頰上那兩個深深的酒窩,那笑容看起來更是嬌媚可人,普通的男人恐怕看上一眼都會把骨頭酥掉。  可她依然很倒黴。  上天在長相上給了她多少恩賜,就從她的運勢上拿走了多少。  不過,她之前這近二十年倒的黴加起來,都趕不上她今天所遇的一半。  早上她剛一睡醒,就感覺到整張床不停地搖晃著,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便嚇得跳下了床。她這腳還沒落穩呢,床就“噗”的一聲,散架了。  她低身一看,才發現那早已腐朽不堪木質的床板從中間斷成了兩截。  她這才剛想罵街呢,忽然有些沙塵落到了她的頭頂上。  她皺著眉一抬頭,正看到那原本是天花板的地方,現在空出了一個大洞。  而那些原本該在那裏的磚頭,石灰和粉塵,則正朝著她的頭砸了下來。  她好不容易算是沒被砸個正著,卻被揚起的灰塵搞了個灰頭土臉。  和這些相比,之後她洗臉的時候沒水,上廁所的時候沒紙,穿衣服的時候扣子崩了,穿鞋的時候後跟斷了什麽的,就實在不值一提了。  到了這兒還隻能算是普通級,不過當她一跨出公寓的大門,隔壁夫婦吵架時扔出的鐵鍋當頭罩臉砸了上來,事情就開始變得越來越奇怪了。  走在路邊,天上會突然掉下一個扳手,砸中她的腳。抬頭看,電線杆上的大哥正憨笑著和她打招呼說抱歉。  想進賣場逛逛,卻被上百手推車爹出的“長龍”當麵撞了個正著。還好她的腦袋讓得快,才沒在摔倒的時候把腦袋撞上身後的凳子。  鬱悶的她隻好悻悻地離開賣場,走到一個花園綠地了,找了張長椅坐了下來。  隻可惜,她坐下之前並不知道,那長椅上已經躺著一條大狗。  而她那線條極優美的屁股,正坐在那大狗的頭上。  總算這回她的反應不慢,狗還沒跳起來呢,她就一蹦三尺高的一下子竄出百米之外,跑出了綠地,跑到了大街之上。  咦?好像沒在追麽?撒丫子跑了半天,她才發現那狗居然並沒有追過來。  在這一慌神間,她沒有注意到她正站在馬路中間。  等她回過神來,轉過頭時,她看見的離她隻有三米之遠的卡車。  按當時卡車的速度,她和卡車頭在0.5秒之內,就要和卡車頭來上一個“第一次親密接觸”了。  都說人在快死的時候,腦中會回閃過自己一生的經曆。  但她現在卻隻能想起一句話:  我真他媽的倒黴。  然後,當她以為她會華麗地變成第二天城市晚報第三版角落旮旯裏的一個交通事故告示時,她看到她這一天的第一份的幸運。  一個男人。  -------------------------  他是個男人。  酒吧推門上掛著的響鈴“叮當”了一下,一個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進門之後,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兩步一走,便坐到了李醫生的身旁。  “小杜,老樣子!”男子敲了敲吧台,催促道。  “知道了!猴急什麽?”小杜沒好氣地將一個易拉罐的可樂瓶順著吧台滑到了男子的麵前。  “來酒吧不喝酒,隻喝可樂的家夥,你恐怕是唯一一個了。”李靖穆喝著自己杯中的酒感慨著。  “我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罷了。”男子喝了一大口可樂,打了個嗝道:“你還有比白天的酒吧更好的選擇麽?”  “哦?真的?”李靖穆笑著指了指吧台的另一端:“可今天似乎也不是那麽安靜哦!”  “嗯?”男子皺著眉看了過去,發現了坐在吧台另一頭的女子。  因為那一頭披肩的長發遮住了臉,所以男子隻能肯定對方是一個身材姣好,雙腿纖長的20至25歲女性。  “我說小杜剛才怎麽和吃了槍藥似的,”男子恍然道:“八成又是搭訕碰了一鼻子灰吧?”  “你知道的,那個什麽改不了吃那個什麽嘛。”李靖穆嘴裏和新來的男子說笑著,眼睛卻看著小杜。  “我說杜飛魚啊,你這樣不行哪!”男子也搭腔著招惹小杜去了:“你就不會請她個兩輪酒水,人家也不會這麽不甩你了!”  “我有請哪!”小杜和李醫生二人也早已混熟,他探過身子低聲道:“可你知道她說什麽?”  “她可勁兒一抬頭,對著我就噴道:‘你大姐我這點錢酒錢還付得起。請我喝?要麽你就陪大姐我喝!不過就你這小細身子骨的,估計也隻能挺個十輪八輪,要不我先來?’”  “所以你就縮回來了?”男子哈哈大笑了兩聲,挽了挽袖子道:“給我三瓶隨便什麽酒,我來教教飛魚你怎麽玩這套把戲。”  “都說了不是飛魚,是昕宇,”小杜一邊將酒遞給男子,一邊抱怨道:“你到底要多少次才記得住。”  “怎麽?你能喝酒?”李醫生在一旁提醒道:“你不是要時刻保持清醒的麽?今天你不準備做‘生意’了?”  “剛完成了一筆大單子,最近想休息休息,”男子又要了一個大杯一個小杯:“人也需要休息娛樂,不是麽?”  你的休息娛樂,不還是折騰別人麽,李靖穆歎了一口氣,也不再反對。  其實他也想看看,男子究竟要玩些什麽把戲。  --------------------------  她完全看不出,這個男人玩了什麽把戲。  隻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一個男人便從無到有地這麽憑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然後,她聽到了一個好似從遠處飄來的空洞聲音念道:  “阿暗,橋。”  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地。  因為她看到了她做夢也想象不到的場麵。  卡車,從她和男子的頭頂,飛了過去。  不,也不能說是飛,應該說是卡車開上了一條不存在的透明之橋,她則是在這座“橋”的橋拱之下。  她能自下而上,清晰地看到卡車的底盤,還有那幾個高速轉動的車輪。  卡車重重的落地聲,尖銳刺耳的刹車聲,她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她隻能看到眼前的這個男人,耳裏也隻能聽到風吹動男子風衣發出的聲響。  現在的她,已經不在意自己的黴運了。  她隻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  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長發女子皺著眉,看著方才忽然坐到她身旁座位上來的陌生男子,不由得覺著有些納悶。  這個男人也不和她搭話,也不喝酒,隻是就著手上了兩三瓶酒水,在幾個杯子裏顛來倒去地調著酒。  起初男子的手法還有些生疏,動作也不流暢,還偶爾會將酒水濺出杯外。  不過在搗鼓了兩三番之後,男子的手速便開始變得越來越快,酒瓶和酒杯偶爾還會在他的指尖旋轉翻飛,玩出幾個花式來。  “那家夥什麽時候學過調酒?”小杜皺著眉和李醫生在一旁耳語道。  “我怎麽會知道?”李靖穆自顧自地喝著:“可能是之前哪天剛才看你玩兒看會的吧!”  “是嘛……不過這樣真的有用?”小杜撇著嘴不屑道:“就像我沒試過這招似的……”  “小杜,再來兩瓶其他酒!”這時,那邊正玩兒得花裏胡哨的男子忽然說道。  “好啊,接著!”有心給男子些為難的小杜,隨手從架子上又拿下了兩瓶酒,直接向著男子拋了過去。  “啊!”看著男子手上已經端著三個酒瓶,長發女子不由驚叫了一聲,這再多來兩個,怎麽還接得下?而且這兩瓶酒還是開了個封的,這要一接不穩,不得把裏麵的酒全撒了出來?  “酒杯借我一下。”男子忽然說了一句,接著也不管女子答應與否,就將她那已經見底的杯子也摟了過來。  男子三個酒瓶全都過到了右手,用四根手指夾住了三個瓶子的瓶頸,不緩不急地往女人的杯裏倒著酒。  而他的左手則一把接過一個酒瓶,托著瓶底將瓶身擺正後,立刻就將接到的酒瓶拋到了半空中,再接過了第二個酒瓶。  第一個酒瓶開始下墜時,他便把第二個也拋向空中。  就這樣,男子用一隻左手上下顛翻著兩個酒瓶,像耍弄雜技似的擺弄得穩穩當當,居然還能一滴酒都不漏出來。  長發女子發現男人應付的遊刃有餘,不禁送了一口氣,轉而看向自己的酒杯笑道:“喂,要滿出來了哦!”  男子聞言一笑,不緊不慢地將右手一抬,酒杯剛好滿滿當當。  男子右手將酒瓶放好後,從左手上又接過了一個,雙手一抬,同時往自己麵前的大杯中倒下去,沒一會兒,大杯也快滿了。  然後,男子將酒瓶放到一邊,拿起長發女子的酒杯,丟到了大杯之中。  “深水炸彈?好像不是你這麽玩的吧?”長發女子笑道。  “你管我是不是這麽玩的,我隻知道,這酒比你剛才喝的,加起來還有勁兒。”男子眼神挑釁道:“怎麽,敢不敢試試?”  “你叫什麽?”長發女子上下打量了男子幾眼,媚笑著問道。  ----------------------------  “你是誰?”倒黴的女人坐在地上,問著伸手扶她的男人。  ----------------------  “我姓言,”男子笑著自我介紹:“你可以叫我言先生。”  --------------------------  “我姓諭,叫諭天明。”男人一邊將地上的女人扶起,一邊答道。  ---------------

第三卷:雙生劫-第一章:言與諭

酒保的生存守則第一條:絕對不要和言先生賭任何東西。  ---------------------------  倒黴女看著這個還算俊朗的男子,心裏開始有些胡思亂想。  莫非……莫非我的黴運真的到頭了?莫非這第一次撞上的,就是桃花運?  不過這個名叫諭天明的男人,隻用了一句話,就讓倒黴女的花癡夢一下子就醒了。  “你今天會死,”諭天明一臉正經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  媽的,剛死裏逃生,結果就碰上了一個瘋子。  看來自己的黴運真的還沒倒完,女孩看著諭天明無比誠摯的眼神,哭笑不得地想道。  ------------------------------  “言先生是吧?”長發女看了看那至少用五瓶不同酒種的酒混成的“深水炸彈”,頗具挑釁意味地說道:“怎麽?你想陪我喝?”  “不,我隻是來給你送酒,然後看你喝的。”言先生將大酒杯往女子麵前推了推:“反正你也隻是想喝醉罷了,不是麽?”  這個言先生雖然長得不算帥氣,不過眼睛卻很好看,那裏麵深藏的自信,就好像他真的能看穿自己的想法似的。  真可惜,如果平時,大姐我說不定還真的會對你有些好感。可現在的我,隻想找點事兒發泄發泄。長發女子想著,忽然笑了。  見到漂亮女人就搭訕?看大姐我今天灌不倒你。  “你又知道我是想買醉?”女子挪了挪身子,將頭湊到言先生耳邊,吐氣若蘭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想等一個酒量像你一樣的男人,來將我灌醉?”  尖尖的下巴,消瘦的臉型,大大的眼睛,長發女子的臉長得非常有古典美。配上那一頭的秀麗長發,遠觀上去,那簡直就是為“東方美”三個字量身定做的美女。  而當這樣的女人貼到男人的身邊,媚態盡顯時,男人也會比平時來得更容易衝動,更容易被勾引。  ——對於男人來說,矜持和高雅,隻是更能讓他們性奮的高級誘惑罷了。  言先生也是男人,當女子的氣息吹過他的臉龐,當那飄蕩下來的長發,有意無意地撫過言先生的皮膚,言先生當然也會有些春心蕩漾。  “小杜啊,再給我們兩個酒杯。”言先生的右手已經開始在女子的背後不規矩起來,而左手則向酒保小杜打著招呼。  “賭5塊錢,臭屁言會被灌倒。”小杜一邊給言先生拿酒杯,一邊沒好氣地和李靖穆說道。  “我賭50,他連一杯酒都不會喝。”李醫生就著一個酒瓶自斟自飲著悠然道。  -------------------------  “……你確認你沒有喝酒?”女子皺著眉問道。  諭天明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也沒有發燒?”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還是點頭。  “……你也沒有什麽精神疾病?你真的確定?”女子的聲音幾乎快變成痛苦的呻吟了。  諭天明搖著頭道:“你覺得我們兩個現在的樣子,到底誰比較像是神經病?”  “好吧!”倒黴女歎了一口氣:“隻要你把我鬆開,我就相信你說的話。”  一分鍾前,當倒黴女確定自己碰上了一個瘋子之後,便轉身就走。  可那個“瘋子”卻一直跟在她身後,像是某種變態的跟蹤狂一般。  倒黴女也是個橫主兒,走不掉?我就跑!她故意放慢了速度,等諭天明腳步也慢了下來,她便立刻撒丫子衝了出去。  可是她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她真的很倒黴。  這還沒跑開兩步呢,她就注意到了地上那一根華麗的香蕉皮。  啊,香蕉皮……倒黴女隻來得及感慨一下,腳就已經踩了上去。  媽的,自己真的很倒黴。在滑倒之前,倒黴女也隻能想到這麽多了。  “哎,阿暗,接住她。”倒黴女身後的諭天明歎了口氣,不知和誰說著。  然後,倒黴女向後跌倒的勢頭,忽然在半空之中被止住了。  倒黴女就這樣身子直挺挺地和地麵保持著45度的傾角,在半空中停住了。  她感覺到背後好像有人頂住了她,但回頭望去,自己和地麵之間卻是空空如也。  又看見詭異的事情了,莫非自己也被瘋子給傳染了?倒黴女開始胡思亂想了起來。  背後那看不見的力量又是一頂,倒黴女又重新站直了起來。  “這下你相信我說的話了麽?”諭天明指了指地說道。  倒黴女循著他指的方麵看過去,發現他正指著地麵上的一處凸起。她又看了一眼她滑倒的地方,明白了諭天明的意思。  “你該不會是想說,如果我剛才摔倒了,就會頭砸在那裏,摔破頭死翹翹吧?”  答複倒黴女的,還是諭天明那一臉誠懇的點頭。  “……你真是個瘋子……”倒黴女罵了一句,轉身又要走。  “哎,為什麽每次都要這樣……”諭天明無奈地感慨了一句,指著倒黴女說道:“阿暗,把她綁起來。”  於是乎,便有了一分鍾後的這一幕。  倒黴女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明明沒有任何的繩索捆著他,但她的手腳卻被緊緊地縛住,一動也不能動。  “阿暗,鬆開她吧!”諭天明的話音剛落,倒黴女身上的束縛感便立刻消失不見。  “好吧,你不是一個瘋子。”倒黴女又上下打量了諭天明幾眼,撇嘴道:“你是一個會幾下怪招的騙子!”  “騙子?”諭天明一愣。  “是啊,就是那種裝成什麽通天道的瞎眼算命的一樣,”倒黴女自作聰明道:“說什麽你印堂發黑啊,會有禍事啊,然後說可以替我解禍,問我收錢是吧?”  看到諭天明的臉色微微有些發青,倒黴女就更開始洋洋自得了:“我沒說錯是吧?說不定之前的事,崩壞的天花板啦,長椅上的狗啦,疾駛而來的大卡車啦,還有這一個香蕉皮,都是你折騰出來吧?大小姐我可沒有那麽好糊弄,我告訴你,我……”  “阿暗,讓她閉嘴。”  忍無可忍的諭天明右手一揮,倒黴女的的嘴立刻就閉上了。  不,準確的說應該是被“關”上了。  倒黴女感到下顎上傳來一股勁力,硬頂住了她的下巴同時蓋住了她的嘴,而腦頂又有一股力傳來,壓住了她的腦袋。  這上下都無法動彈,嘴巴自然也就沒辦法再張開了。  “現在,我負責說,你負責聽。”諭天明也不再溫言,反而帶著一點恐嚇的味道:“我不在乎你信不信,如果你再多一句廢話,都不用等‘陰劫’要了你的命,我自己就動手殺了你,聽懂了沒?”  陰劫?什麽鬼東西?雖然完全不明白諭天明的意思,不過倒黴女卻也知道什麽是識時務,趕緊點頭不止。  慘了,居然碰上一個火氣這麽大的變態瘋子……我真是夠倒黴的,女孩心裏無奈地歎道。  ----------------------------  “光喝酒也沒意思,”言先生一邊用大杯中的酒將兩個紅酒酒杯斟滿,一邊悠悠道:“不如我們來賭酒吧?”  “賭酒?你的意思是劃拳?”長發女冷冷一笑,想和大姐我劃拳,然後灌醉我?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好啊,你想怎麽劃?”  “劃拳?那個我不會,我隻會石頭剪刀布。”  言先生的坦白讓長發女一愣,一時間也摸不出言先生想玩什麽。  “不如我們就玩石頭剪刀布吧?但規則稍微做一下修改,”言先生說著伸出了三根手指:“我贏,你喝一杯;我輸,我喝三杯。”  “如何?敢玩麽?”  “我可以不賭了麽?”小杜在一旁看著,忽然和李醫生說道。  “哦?為什麽?我這兒可是一賠十,路過可就錯過了哦!”李醫生故意逗道。  “我可不上當,”早就把這輩子該吃的虧,都在言先生和李醫生這裏吃夠了的小杜,可沒有這麽好糊弄:“說比酒,我或許還下下注,要變成賭局了,我就不參加了。”  “為什麽?”  “因為我還從沒見那臭屁言賭輸過,即使是猜拳。”  ---------

第三卷:雙生劫-第二章:藍眼視陰劫

人生中的很多事,其實從一開始就由不得你選擇  ----------------------  “你要死了,而且今天就會死。你身上的‘陰劫’是這麽告訴我的。”  諭天明說話的樣子一本正經,麵無表情。如果不是說話時微微顫動的嘴唇,倒黴女甚至都懷疑他的五官是不是石膏做的。  所以我才想問啊,陰劫是個什麽鳥啊?倒黴女真的很想大罵出聲,隻可惜她的嘴巴並不能很好地完成這個任務。  所以她也隻能聽著,乖乖地聽著。  而諭天明,則麵無表情地繼續著他的故事。  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會有“劫”,這是人命中的定數。  不同的是,有人命勢很硬,可以躲過劫數,有人卻不行。  可以躲過劫數的人,就有幸享受完自己的陽壽;而躲不過的人,就隻好變成那陽世中的陰靈,在他餘下的時間中被孤獨和痛苦折磨了。  在言咒師的各個家族中,隻有言家的人可以操縱人的陽壽,也隻有言家的人擁有可以看到他人陽壽的言咒之眼。  王族有王族的特權,並不表示其他貴族們就沒有他們自己的方法。  使用言咒的代價是消耗陽壽,這是言咒師一族所無法改變的事物原則。而其他家族為了能更好地,更多地使用他們所擅長的言咒,各家也就發展出了自己的一套獲取“消耗資本”的方法。  諭家的方法是,送靈。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人們的陰劫,無論是正在經曆的,還是即將到來的。”諭天明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  當倒黴女習慣了諭天明的麵無表情的陳述後,忽然開始覺得,他那幾乎沒有情感起伏的聲線,聽來確實是很有說服力。  這就是……所謂騙子的魅力嘛?倒黴女歪著頭想著,難怪電影裏看過的詐騙犯都是又帥又聰明的。  倒黴女最強悍的一點,不是麵對各種黴運而麵不改色的淡然,而是在任何情形下,都能胡思亂想的腦袋。  這不,在自己的嘴巴完全張不開,對麵的男子還在說著詭異的神話故事時,她腦袋裏卻開始思考起“究竟是《飛天大盜》裏的黑人老大帥,還是《火柴男人》裏凱奇演的角色有個性”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來了。  “……”諭天明說著說著,也發現麵前這個女孩兒的眼神在四處亂飄,根本沒在注意聽自己所說的話。  這什麽人啊,關乎自己生死的事,居然都可以走神……閱人無數的諭天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奇怪的人。  哎,好吧,那也就沒辦法了。諭天明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忽然伸出雙手,一左一右拍在了倒黴女的臉上。  “嗯唔唔嗯?”倒黴女這下思緒總算是回來了,還緊張兮兮地問說“你想幹嘛”,隻可惜封著她嘴巴的力量還沒有消失,所以說話的聲音就別稱了奇怪的嗚咽聲。  不過倒黴女立刻就明白了諭天明的用意,因為她的臉被他硬是掰著不能動後,她隻能直視著他的眼睛。  這個奇怪的神棍瘋子,有一雙奇怪的眼睛。  一雙眸底深處,若隱若現地閃著藍光的眼睛。  這到底是倒黴女的錯覺,還是神棍的又一種騙術?  那是一種大海一般的湛藍:安靜,透徹,卻也深邃無底。  漂亮的藍,憂鬱的藍,深沉的藍……在諭天明眼波的閃動中,在那本該一色的藍中,她卻讀出了無數種不同的情感。  接著,那藍色變了,變成了人。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兒……一張張不同的人臉,帶著不同的表情出現在倒黴女的眼前。  不,準確地說不應該是眼前,那感覺像是諭天明瞳中的藍,直接映入了她的瞳底,在她的腦中直接繪出了那一張張的肖像。  哭泣,歡笑,憤怒,嫉妒,無數的麵容將她的腦袋塞得滿滿當當,讓她頭疼欲裂。  當人的本能感覺到危險時,會激發出身體內的潛能。當倒黴女確實地感覺到那些麵孔會讓自己的腦袋爆炸時,她拚命掙紮,那原本按著她嘴巴的無形之力不知怎地就被掙脫了,她趕緊張口喊道:“好了!夠了!我相信你就是!”  聞言,諭天明眨了一下眼,藍色,便不見了。  倒黴女腦中的那些人臉,也隨之消失了。  “那……那是什麽?”倒黴女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半晌才把氣喘勻了問道。  “你看到的是什麽,它就是什麽。”諭天明的臉依舊如雕塑一般毫無表情:“你還想看更多麽?”  倒黴女忙不迭地點頭,也不敢再亂走神了。  “威嚇永遠比交涉來得有效果。”諭天明忽然想起了一個舊相識說過的話,無奈地想道,果然在對付人方麵他才是專家,我隻能對付鬼而已。  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說到諭家的人收集陽壽的方式:送靈。  究竟他們是怎樣送靈,又是怎樣在送靈的同時收集陽壽的,這就和言家的人如何從別人那兒獲取陽壽一樣,都是各家絕不外傳的私密,我們暫時也就按下不表了。  總之,諭家的人想多用言咒,就得多送靈;想要多送靈,那就得多碰上一些縛靈和地鬼。  那問題就變成了,如何最有效率地碰到更多的縛靈?  想要一個一個去找出這些畏光畏火,總是藏在犄角旮旯裏的縛靈,實在是既費力又不討好的苦活兒。  所以諭家得出的結論就是:與其我們自己去找它們,倒不如讓它們自己來找我們。  那又有什麽樣的人或事,可以將這些擅於隱藏自己的陰魂自己找上門來呢?  沒錯,找替身。  隻要有一絲可以解脫這無盡痛苦的可能,一些縛靈便會爭先恐後地自己搶過來。  雖然和總數相比,這些縛靈的數量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諭家一族來說,這就夠他們用上好一陣的了。  所以,諭家人所要做的,就是比縛靈更早一步找到那些會被當成替身找上的倒黴蛋,然後便可以等著那些縛靈自己“送貨上門”了。  言咒師一族,都是定向進化的怪物級產物。為了操縱陽壽,言家的人擁有了可以看見別人陽壽的言咒眼;而為了找尋更多的縛靈,諭家人的眼睛,就有了可以看到人“陰劫”的能力。  “……等一下,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有那個什麽‘陰劫’,然後會被那些鬼怪追殺?”倒黴女總結道。  “不是追殺,鬼有他們自己的方式……不過意思也差不多。”諭天明點頭道。  “好吧,有很多鬼想要我死,然後你想要那些鬼死——雖然不是那種‘死’……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倒黴女感覺自己的思路已經有些混亂了:“總之,你就是把我當成魚餌了,對吧?”  “嗯,沒錯。”誠懇的臉,平實的語氣。  “……我有選擇麽?”倒黴女有些無奈地苦笑。  “有啊,你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我的幫助,然後死掉。”諭天明就連嚇唬人的時候,表情都是那麽木然:“一定死和可能活,隨你選擇。”  倒黴女張口結舌,沉默了半晌,憋出了一句話:“我果然……真的很倒黴……”  於是,女人在前麵走著,男人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氣氛異常尷尬。  “其實即使我選擇不接受,你也會跟著我的吧……”  “沒錯。”  “……那我今天遇上的所有事,都是什麽鬼魂搗得鬼?”  “沒錯。”  “那香蕉皮也是咯?”  “不,那隻是巧合,隻是普通的倒黴運罷了。”  “……”  ----

第三卷:雙生劫-第三章:惡作劇(上)——猜拳的藝術

---  人的智慧,可以讓任何簡單的事情變複雜  ------------------------------------------------  小杜呆住了。  盡管他已經猜到這個結局,但他還是沒猜中這個過程。  十五局,整整十五局,簡簡單單的石頭剪刀布,言先生的戰績是十五勝,零負。  長發女已經快將混合酒給喝得底朝天,言先生麵前的酒杯卻仍一動沒動。  “言……言先生真的是怪物啊!”小杜在驚訝之餘,就連稱呼都從“臭屁言”改回“言先生”了:“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隻是猜拳贏了,僅此而已。”李靖穆笑著伸出了自己的拳頭:“你想不想和我試試?”  剪子對布,布對石頭,剪對剪……隻比了三局,小杜的最好成績也隻是平了一次。  “這……這是為什麽……”小杜變得愈發迷糊了。  “猜拳的藝術。”李靖穆神秘一笑道。  猜拳,本應該是人類是最簡單,最有效的決勝負的方法。  不過當人將智慧參雜其中,就可以讓任何簡單的東西變得複雜化。  而複雜化後的猜拳,就是人類武鬥的最初形式:觀察,變化,製勝。  石頭剪刀布,其實由動作的變化簡化之後,就變成了兩種:握拳,或是張開手指。  所以猜拳的第一步,是在出拳的同時,注意對方手指的變化。  當對方想出石頭時,拳頭會不自覺地收緊;而當對方想出其他兩種時,他的手在落下之前,拳上的肌肉就會自然鬆弛一些。  相對的,你所要出的手勢,也就相對簡化為了布和剪刀。  “……觀……觀察肌肉變化?”小杜瞪大了眼睛:“這也行?”  “沒錯。聽上去很誇張,不過在經過一些時間的鍛煉後,這是任何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李靖穆淡淡道:“尤其在對方灌了一些酒後,對於肌肉的控製力就會變弱,也會更容易判斷。”  所以,這是一個隻要開始贏,便會一直贏下去的賭局。  “所以……你和言先生都經過了‘長時間的鍛煉’?長時間看著別人手上肌肉的變化?”小杜皺著眉頭總結道。  “我是一個醫生,我的世界裏隻有這種東西。你在我眼裏也隻是639塊肌肉和204塊骨頭罷了。”李靖穆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說道。  能把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說得平淡如水的,恐怕也隻有和言先生處久了的家夥了。小杜打了一個寒顫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沒人關心言先生是如何學會這些的,即使連小杜也不關心。言先生會什麽旁門左道,知道什麽稀奇古怪的事,在他們眼中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在他們那頭聊得熱火朝天時,這邊的“酒精”戰爭也已經快到尾聲了。  剪刀,又一次剪斷了布。二十勝,零負。  長發女麵前的最後一杯酒,也已經被喝幹。  喝過酒的人都知道,酒最忌諱混合飲用,因為不同酒種的混合,會產生一種奇怪的毒素,即使是擅飲者都很容易便被其“毒”醉,而且喝混合酒宿醉後,第二天的頭疼也會翻倍,再翻倍。  能連飲二十杯這樣的酒都沒有立刻醉死過去的女人,不可能不知道這樣的事。  她一定知道像現在這樣喝下去,明天她會被自己的頭疼殺死,或至少頭疼得自己想殺死自己。  但她不在乎,她一點也不在乎。  她隻是喝著,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喝到她的長發中都飄散出了威士忌與龍舌蘭混合的古怪香味。  “再接著來,我就不信我不能贏!”長發女打著飽嗝,拿著酒杯敲打著吧台,之後還拿自己的頭往吧台上砸,嘴裏含糊不停地衝言先生吆喝著。  言先生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的長發,眼神中難得地閃過了一絲溫柔。  這時言先生正背對著李杜二人,而長發女正拿自己的臉砸著桌麵,所以這一瞬的感情變化,並沒有被其他人所看見。  接著,言先生做了一件更加不“言先生”的事。  他輕撩起女子耳際的長發,然後湊身到了她的耳邊。  “眠”  第一次,那不屬於言先生的聲音,聽上去不再那樣低沉陰森。  隻可惜,唯一聽見它的人,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搞定了,她是你的了。”言先生將自己手上的酒杯順著吧台滑到了小杜麵前,然後起身抖了抖衣服便往外走。  “怎麽?不享受你的‘娛樂成果’了?”連李醫生都覺得有些詫異。  “我隻是想教教飛魚怎麽玩罷了。”言先生說著拍了拍小杜的肩膀,也不管小杜“我叫昕宇,不是飛魚”的抗議,自顧自地說著:“這老小子剛才肯定和你說得花裏胡哨的吧?別聽他的,猜拳你得聽我的,想贏就三個字:出剪刀。”  “出剪刀?”小杜用眉宇擠出了“懷疑”兩個大字:“真的假的?”  “這個你就要問富堅了。”言先生笑了笑,拿起掛著李醫生身旁的外套,便往門外走去。  “福建?這個和福建有什麽關係?”小杜還在為言先生的話困惑不已。  這個時候,一直在一旁沒有插話的李靖穆,嘴裏忽然沒來由地冒出了一句英文:  “Beenthere,dhat,andneverdoitagain。”  言先生聽到這句話,身形忽然頓了頓,然後頭也不回地,冷冷丟下了一句:“別說得你好像真的了解我似的。”然後便推門而出。  “你剛才說的英文是什麽意思?居然把那個姓言的都給氣跑了?教教我,讓我以後也有個辦法對付他!”小杜在一旁看得有些幸災樂禍。  “等你年紀再大一些,你就懂了。”李醫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繼而笑道:“你也太忘恩負義了吧?他剛給你留下了那麽一份大禮,你還想對付他?”  小杜一愣,轉頭看向那趴在吧台上打著鼾的長發女人。  ------------

第三卷:雙生劫-第三章:惡作劇(下)——醫生的惡作劇

將色心放在嘴上說笑的人,其實是沒有色膽幹事的老實頭。  ----------------  我們身邊都有像小杜這樣的朋友,大大咧咧卻又色欲包天。每次一看到美女,輕者眼睛發直,重者就立刻抹不開腿了。他們總吵吵著自己如何如何了解女人,但事實上他們的實戰記錄卻幾乎是全敗。  這種男人似乎最不招女人的喜歡,但其實他們對女人的威脅性,絕沒有那些衣冠禽獸來得大。  有色心沒色膽,就是對這類人最好的形容。  這類人平日裏會表現得異常沒心沒肺,好像恨不得是女人就上,但真當那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砸中他們,他們卻又會找盡理由退縮了。  “哎,我才不會上臭屁言的當呢!”小杜的理由聽上去還異常合理:“他把人家灌醉了就尥蹶子跑了,我這時候要上,不成犯罪了?我才不上你這惡當呢!”  沒膽惹事,卻也沒什麽欲求,看似對生活總是忿忿,但其實卻安於平淡。像小杜這樣的年輕人,現在已經很少了。這恐怕也是為什麽,言先生從來不找上他當“客戶”的原因吧?李醫生看著小杜自作聰明的臉,感慨地想著。  “那你準備怎麽辦?就這樣把她放在這兒?看著這麽一個如花似玉,而且毫無抵抗力的小可人兒,你就不會有什麽想法?”李靖穆還故意和小杜逗趣著。  看著那秀麗的長發,那窈窕的身姿,小杜幹咽了一口口水,“大義淩然”道:“你把我杜昕宇當成是什麽人了?別瞧我平時那個樣子,我還是很有大是大非觀念的!等她醒了,就找輛出租車送她回家吧!”  “恩,好一個大是大非的小酒保!”李靖穆從錢包裏點出了好多張“老毛子”放到了吧台上之後,忽然轉頭對著“酣睡”中的長發女子說道:“你聽到了沒?沒人想對你怎麽樣,你可以不用再裝睡了。”  “你在胡說什麽呢,那女孩她已經……”小杜的話剛說到一半,下巴就忽地落到了地上。  因為長發女子已經應言抬起了頭。  小杜正好可以看到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非常的明亮,而且其中沒有一絲的醉意。  “真是的,還以為酒精有用呢!”女子還捧著頭抱怨道。  ---------------------------------------------  “你怎麽知道我是在裝睡?”雖然神智很清醒,但酒勁兒畢竟有些上頭,長發女扶著發疼的腦袋問道。  “我是醫生,一個人是不是真的睡著了在打鼾,我還是聽得出的。”李靖穆淡淡道。  才怪咧,一般的醫生哪兒聽得出啊,是因為你是怪物才聽得出吧!一旁的小杜在心裏拚命地這樣吐槽著。  “哦?那你還看得出什麽?”女子轉過身來麵對李醫生,雙手用肘撐著吧台,一對長腿若有似無地來回摩擦著,樣子看上去非常之妖嬈。  但李靖穆就好像是沒看到似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你剛才喝酒的時候,臉一直衝著我們的放向,所以我無意中留意了一下你的眼睛。”  這怎麽會無意間留意到啊?要我說明明就是你一直在盯著看吧?小杜依舊隻能在心裏罵罵咧咧。  “你喝酒的時候,瞳孔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但眼角卻已經起了血絲。”李醫生遠遠地指著女子比劃道。  “……你的視力到底有多好啊?”小杜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的黃色內褲上印著維尼熊的圖案,”李靖穆答非所問地瞟了小杜的腰一眼:“下次出門前記得把褲子理理好。”  小杜趕緊低頭提拉自己的褲帶,而李靖穆則繼續著他的分析。  “如果是喝酒喝得眼睛充血的話,不可能瞳孔完全沒有變化,所以眼角的血絲並不是飲酒造成的,你也隻可能是根本沒喝醉。”李靖穆不緊不慢地分析著:“那你的眼睛又為什麽會充血呢?看你眼袋上撒的粉這麽多,都沒有完全蓋住自己的黑眼圈和眼角的褶皺;還有你喝的酒越多,臉色越白,但臉上卻仍有很小的紅色點跡……”  “綜合這些分析,我猜你是得了失眠症。”李醫生最後總結道:“還是最嚴重的那種生理性失眠。”  長發女先是一愣,接著坦誠道:“沒錯,我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著了,醫生你有什麽辦法麽?”  長發女說著走到李靖穆的麵前,一手輕搭上了他的肩膀,一手則柔若無骨地撫過他的胸膛。  李靖穆倒是沒怎麽樣,這頭小杜光是看著,就已經哈喇子快留了一地了。  “如果你能讓我睡著,我很願意睡在你的床上。”女子嬌聲媚語道。  李醫生笑著抓住了長發女按著自己胸口的手,很不客氣地用力一拽,將女子的手硬是遞到了小杜的麵前。  小杜剛想開口罵說李醫生不懂得憐香惜玉,但當他看到了女子手背上的針眼後,他還是閉上了嘴巴。  “這不是吸毒者紮出的針孔,這是打點滴留下的痕跡。它們說明,你就已經去過無數次醫院了。”李靖穆語“婉轉”地拒絕道:“如果其他醫生沒有辦法的事,那我也沒有辦法,所以我也隻好‘無功不受祿’了。”  李靖穆說著將收一鬆,長發女呆愣在原地好一會兒後,才無力地癱坐到了地上。  “我雖然不知道你的病因,但我知道大白天酗酒,故意裝媚,甚至隨便跟哪個男人回家,都不會有助於你入睡的。”李靖穆蹲下身,輕撫著女子的肩膀,低聲安慰道:“但我知道有一個人卻可以。”  “誰可以?”女人無奈地苦笑:“所有的藥片藥水我都試過,能找的心理醫生我都找過,即使把我打昏過去,我也隻需要幾秒鍾就會醒過來。”  她抬起頭,雙眼呆滯地望著李醫生:“你倒是告訴我,誰可以讓我睡著?”  女人的這種眼神,言先生很熟悉,李靖穆也很熟悉。  這是當人知道自己無藥可救時,心喪若死的眼神。  李靖穆隻是一笑,附身到女人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女人聽到他的話,先是一愣,然後茫然地看著李靖穆。  醫生隻是笑了笑,點了點頭,然後誠摯地拍了拍她的肩。  -----------  “你到底和她說了什麽?”小杜看著飛奔出去的女人的背影,難以置信地問道。  “商業機密。”李醫生神秘的一笑,自己走到吧台內,拿出了一瓶新酒。  “這樣真的好麽?”小杜看著哼著小曲心情大悅的李靖穆,忐忑道:“老言不是說,今天是他的休息日麽?”  而且貌似那個言先生對這個女的,似乎有些犯怵吧?就連小杜都能看得出來的事,李靖穆沒有理由看不出吧?  “啊?誰說我讓她去找那家夥了?”李靖穆津津有味地品著新開封的酒,裝傻充愣道:“你別瞎猜啊!我隻是讓她回家休息罷了,這女的如果‘一不小心’靠自己的‘運氣’找到了他,那也和我沒什麽關係,你說是麽,小杜兄弟?”  “付錢的就是爺,”小杜看著李醫生晃動在指尖的幾張“偉人像”,機靈道:“我隻看到那女的酒醒了以後自己離開了,其他什麽也沒看見。”  反正我又不是很了解你,那你一定不會為這個送上門的美女感到頭疼吧?就著杯中的美酒,李靖穆笑得特別開心。  醫生的惡作劇,有時候也很可怕呢!小杜看著李靖穆的笑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

第三卷:雙生劫-第四章:六樓地獄

常人永遠無法想象,一個普通的公寓樓內,藏著多少我們看不見的恐怖。  -------------------------  言先生很不高興。  難得他心情好,想不做生意去酒吧泡上一會兒(李醫生隻是被他拉出來付賬的),逗逗那個小杜消遣消遣。  卻沒想到,碰上了一個長發的女人,想起了一些不快的過去,壞了言先生的心情。  當人吃慣了大魚大肉,難免會有見到紅燒油炸就惡心的時候。  言先生也是,每天挑揀著一個一個的“顧客”,這樣挑肥揀瘦的日子過久了,也難免受不了那葷腥味兒。  所以,言先生也會偶爾挑一個日子清湯掛麵一番——當然言先生所謂的“吃齋”,也就是普通人的玩樂:喝酒,賭博,幹架,又或是找一個女人。  不過今天言先生“吃齋”的心情被這麽一攪,已經蕩然無存了。  哎~~~~呀,言先生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開始尋思去哪兒找一個倒黴蛋好好壓榨一番,來出這口不大不小的惡氣。  “啪嘰”,一個奇怪的東西忽然從天而降,在言先生麵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  可當言先生低下頭,地上卻是空無一物。  言先生皺了皺眉,眯縫起雙眼蹲在地上仔細觀望了一陣,才模模糊糊地看見地上似乎有一個透明的形體——在不使用言咒眼的情況下,言先生至多也就隻能看到這麽多了。  那東西有著和老鼠一般大的身軀,如果光看這身形,言先生差點還以為是碰到了一隻食唾。  但定睛一看,這東西的軀幹旁,模糊地長著好多條細長如筷的腿。  這樣子,看上去就好像是放大了不少倍的蜘蛛。  “怒蛛?”不用“開”眼,言先生已經可以確定眼前的是哪一種“怪”了。  這種以普通人的怒氣為食的陰質生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言先生抬頭一望,方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一棟公寓樓的樓下,而這棟樓五樓的某個房間裏,正傳來男女尖聲的吵鬧,還有……還有……哇哦!言先生看到了從上空墜下的東西,趕緊向後一躲。  在金屬撞擊石頭的聲響過後,一把亮閃閃的菜刀,直直地插在了地上。  “不是吧?這都行?”言先生又抬頭望向五樓的窗口,想見識見識夫妻吵架扔菜刀的都是何方神聖。  “不好意思!”一個女人從窗口探出了頭,抱歉地和言先生打著招呼。  這小妞才多大年紀啊?二十有了麽?現在的年輕夫妻吵架,都興扔“小李菜刀”的?  雖說這位家庭主婦的年輕貌美讓言先生的氣稍消了一些,而慌張的她將頭縮回窗內時撞到窗邊的樣子,更讓言先生覺得有些好笑,不過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當頭掉下一個菜刀,可不是一個能讓言先生的心情陽光起來的好兆頭。  對了,那隻怒蛛呢?言先生再次低下頭尋找那隻腹部長著京劇大花臉,背上有鋸齒狀鱗片的陰質蜘蛛。  “哦,可憐的小東西!”言先生情不自禁地感慨了一句,因為那倒黴的怒蛛,從正當中被飛來菜刀給截成了兩段。  雖然它本身是半透明的,不開眼也看不出有多血腥,不過看到地上有倆半截的東西爬來爬去,還是有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  不沾陽氣的東西,即使能把它砍成幾段,是殺不死“怪”的。言先生低下身,衝著那兩截怒蛛分別吐了一口唾沫,沒一會兒,那個可憐的生物便化成一陣蒸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怒蛛雖然常見,不過這麽大個頭的倒也是少有。言先生側頭看了看身旁的大樓,同樣不用是開眼,言先生都可以聞到這樓裏傳出的陰氣的臭味。  這棟大樓看上去這麽普通,為什麽會有比墓地還重的陰氣?言先生眉毛一挑,忽然來了興致。  也罷,那就進樓看看,裏麵究竟再搞什麽鬼。現在的言先生,正愁無處發泄,不管這陰氣的源頭是什麽,它這次可要倒大黴了。  不,實際上應該,“它”已經在倒黴了。  因為早在言先生跨進這棟大樓之前,一個倒黴的女子,和一個藍眼的男人,已經到達了它的五樓。  而當言先生走入這棟大樓時,樓上已經鬧騰得不可開交了。  --------------------------------------------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諭天明站在這棟看上去有些年頭的老式六層公寓樓的樓下,聲音木然地問道。  “是啊?怎麽了?”倒黴女問得十分忐忑,因為她注意到了,諭天明那張石刻的臉,在見到這棟樓的第一眼時,第一次有了些變化。  他的眉頭大概往中間擠了大概0.01公分,嘴唇也微張了毫厘,接著便立刻恢複了原狀。雖然整個過程不到1秒鍾,但這已經是倒黴女從認識他到現在,見識過的最大的感情波動了。  隻不過是我住的地方而已,有沒有必要比看到我人的反應還大啊?倒黴女忽然覺得心理有些不平衡。  好重的陰氣,諭天明多少有些驚訝,雖說他一聽說這女孩兒在家裏碰上過的倒黴事,就猜到這裏估計會有個把縛靈,但這麽劇烈的陰氣,似乎不是一個縛靈可以發得出的。  看來這次碰到的這個倒黴蛋,是一個大陰劫啊!諭天明又看了幾眼這個所謂的“倒黴女”,實在有些難以置信。  這女孩兒既沒有陰陽眼,似乎也沒有什麽其他的異能,隻靠陰劫就能搞出這麽大的聲勢?做人不能這麽倒黴吧?就連諭天明都有些為女人的黴運感到哭笑不得了。  “所以……到底是怎麽樣?”諭天明的沉默不語讓倒黴女愈發不安了起來。  “你叫什麽名字?”諭天明忽然答非所問地冒出了這一句。  “唉?”這莫名其妙的一問更讓倒黴女不知所以然起來。  莫非自己開始相信他了,結果他卻真的是一個神棍?警惕心又回來了的倒黴女,決定審慎地報出一個假名:“我……我叫阿梅,你問這個做什麽?”  “哦,也沒什麽。”諭天明淡淡地說道:“隻是如果你萬一受劫而死,我知道你的名字的話,會讓超度的過程進行的比較省事一些。”  “啊?這麽誇張?”“阿梅”張口結舌,她可從沒想過自己的住處會是如此凶險的居所。  諭天明頂著那張天塌不驚的大餅臉,貌似安慰地說道:“你放心吧,你既然當時一個人都能活著下樓,現在有我,你應該可以活得下來。”  “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忽然想到我還有其他的事,我還是先……啊!”找死的事,讓神棍去做就可以了,我吃飽了拿命和他去搏啊?阿梅剛想編個隨便什麽理由便開溜,但這才剛邁開步子呢,諭天明已經從後麵抓住了她的衣領,將她給“提溜”著拖進了公寓樓。  “……我真的很倒黴。”知道抵抗無用的阿梅,再次無奈地感歎道。  ---------------

第三卷:雙生劫-第五章:一樓.怒其不孝(1)——怒蛛巢穴

任何地方都可以是地獄,區別隻在於是否知道自己身在其中。  --------------------------------  諭天明揪著阿梅剛跨進這棟大樓,就被撲麵而來的陰氣給振得打了一個哆嗦。  “我知道你非常喜歡這裏,不過還是克製一點吧,阿暗。”諭天明低聲地自言自語道:“做正經事要緊。”  又來了,這個什麽阿暗到底是誰啊?每次聽到諭天明和這個“阿暗”說話,阿梅總會聯想到拿著木偶傀儡的殺人犯,或是什麽一個腦袋裏藏著好幾個人格的變態,自然就會有些心裏發毛。  而現在的阿梅,被諭天明揪著領子放到身前領路,唯一的後路也被這個很可能人格分裂的神棍給斷了,現在的她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這是那種很老式的住宅樓,一樓三戶並排而立,就是那種你想上一層樓,必須從每一個房門之前經過的“Z”字走道的公寓樓。  這裏的樓梯和走道都被寫滿了各式的小廣告,有做印章的,有辦證的,也有一針除百病的,各式各樣的漆色字印在了白灰色的牆壁上,那陣勢,真和電影裏借了高利貸後被人追債潑過油漆後的景象有得一拚。  “地獄也不過就是這副景象了。”諭天明看著眼前的“慘狀”,由衷地感慨道。  “如果這裏都是地獄,那街邊流浪的乞丐算什麽?”阿梅不屑地哼聲道:“看不出你還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啊!”  “不,我不是指那個,”諭天明的神色凝重(諭天明的所謂凝重,就是大餅臉比平時看上去更陰沉那麽一點點)地將阿梅拉到了自己的身後,指了指麵前的101室的門道:“我是指這個。”  阿梅疑惑地向前探視,那個101室的大門上那兒什麽東西都沒有,他說的是哪個“這個”?但看到諭天明如臨大敵的神情(大餅臉上劃過了一滴汗水),阿梅並不覺得這是一個玩笑。  隻過了一小會兒,困惑的阿梅忽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一陣像是雨水打落到地麵的叮咚聲,,又像是蟲兒鳴叫的悉索之聲,從麵前這扇門的前後傳來。  “那……那是什麽聲音?”阿梅這回自覺地縮到了諭天明的身後,低聲問道。  “就連你都聽得到了,那看來確實不動手不行了。”諭天明張開雙手,眼中又若隱若現地閃出了幽蘭色的光:“阿暗,動手!”  ------------------------------------  當言先生剛跨進這棟大樓時,險些被那刺鼻的臭味給熏暈了過去。  這股夾雜著陰氣的臭味如果是一般人聞到,可能也就當是隔壁那家的缺德小鬼又燒了什麽古怪的東西,又或者是哪家人的垃圾又太久沒倒了,這種味道雖然有些惡心,但並不強烈。  但在像是言先生這類擁有通靈體質的人鼻子裏,這種臭味就像是濃氨水和發爛了三天的臭雞蛋混合的味道。  這是陰質生命體的屍臭,而且隻有成百上千個死“怪”,才會發出這麽濃烈的臭氣。  “開”  言先生輕念了一聲,左眼放出了綠色的光芒。  “唔,好慘!”在左眼的世界裏,言先生看見的是一副屠戮後的景象。  和這裏的慘狀相比,方才那被截成兩半的那隻怒蛛,恐怕已經算是它們這些同伴之中,屍首留得最全的了。  看這東一條西一條的蜘蛛腿,這滿布走道和天花板的京劇花臉(怒蛛的腹部花紋),幾乎隻有一兩隻怒蛛還能看得出被撕裂之前的長相,其他的都變成了惡心的透明液體和碎裂的肉塊。  這些常任看不見的血肉,一直延伸到拐角處101室的房門內。  看著躺在地上那被從中間硬生生給打彎折的防盜門,言先生都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  按照現下的殘局來看,動手的應該是一個至少是地鬼等級的縛靈——因為如果是驅魔者的話,會用陽氣將怒蛛直接化成青煙,也隻有鬼怪的內鬥,會讓場麵變得如此難看。  雖說怒蛛隻是沒什麽戰鬥力的“怪”,但將如此數量的怒蛛瞬間全部用陰氣撕裂,這隻地鬼的力量之大,雖然說不上前所未見,但起碼也是在前五之列了。  原來如此,這就是這棟大樓強烈陰氣的本來麵目麽?言先生推測著想。  那這些在陰質體生物鏈底端的雜魚,估計也是被他的陰氣所吸引過來的吧?  言先生跨過了地上的鐵門,沿著那隻地鬼的行進路線,走進了101室。  ----------------------------------------  這是一場阿梅看不到的戰鬥,但她卻可以通過聲音聽到這場戰鬥的慘烈。  在諭天明身前到101室門口的這十幾步內,明明什麽都沒有,但在這長十米不足,寬五米有餘的狹長走道內,卻傳出了無數令人難以想象的聲響。  阿梅沒有見過地鬼,她當然不會知道,那時而如海豚音一般的尖銳,時而又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的聲響,就是地鬼的“鬼哭”。  她也不會知道,那發出如老鼠般叫聲的東西,會是成百上千的“怪”。  但當老鼠的慘叫,物體被撕裂的聲響,還有液體飛濺的聲音參雜在“鬼哭”之中爆發出來,即使是阿梅,都會覺得有些惡心想吐。  幸好這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喧鬧,隻持續了不到15秒,過道就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結束了?”現在已經是非常自覺地躲在諭天明身後的阿梅抖聲問道。  諭天明沒有回答,隻是走到了101室的門前,舉起了左拳。  “阿暗,力”  雖然這已經不是阿梅第一次聽到諭天明呼喚“阿暗”這個名字,但卻是阿梅第二次聽到諭天明用到這種聲音。  這聲音空洞飄忽,卻又低沉陰森,和諭天明原本那死板木然的男中音完全不同。  阿梅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在諭天明替阿梅擋下急速撞來的卡車頭的時候。  而當她第二次聽到這個聲音,她看見的是,一扇飛起來的鐵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