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 @視覺中國
文 | 市值榜，作者｜何玥陽，編輯｜趙元
在扭虧路上持續掙紮的愛奇藝，這一次將大刀揮向了員工。
12 月 1 日，愛奇藝傳出大規模裁員的消息：裁員的比例在 20% — 40%。按照 2020 年底的 7721 名員工數量來計算，愛奇藝將裁掉 1544 — 3088 名員工。
愛奇藝不僅背靠大廠百度，也是三家長視頻平台中唯一一家上市公司，擁有更便利、更便宜的融資渠道：不到六年的時間，融資淨額超過 500 億元，加上月活遠超優酷，為何拋出如此大規模裁員的手段？
本文將盡可能完整呈現愛奇藝當下的狀況、麵臨的財務壓力以及分析愛奇藝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01裁員：不得不使用的手段
綜合多家媒體消息，愛奇藝這一輪裁員的特點有：
1、規模大。20% — 40% 的裁員幅度，被老員工稱為 " 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裁員 "，春節前後還會有不少人被裁掉離開，這會長期持續。
2、花錢部門裁得多，花錢少的部門相對少。比如市場、投放、渠道合作等，裁員比例都在 30% 以上，最多的能到 50%。
3、被裁的包括一些沒過試用期的，也包括司齡長、年齡大、薪水高的。
4、業務線收縮，愛奇藝研究院、愛奇藝遊戲中心等部門幾乎全員被裁，短視頻產品隨刻會和其他產品合並。
連內容部門也沒逃過此劫，很多工作室都沒有了。此外，財經報道，愛奇藝已經開始對外出租空出來的辦公樓層。
開源與節流，顯然後者更容易、更立竿見影。愛奇藝邁出這一步是能成功降本增效，還是意味著就此掉隊，還要等時間的驗證。但確定的是，資本市場對於愛奇藝虧損多年後的自救沒有積極的反應，盤中股價創出曆史新低 5.6 美元，收盤下跌 9.46%。
實際上，除了剛上市那三個月，愛奇藝股價表現不錯，其他時間都不受資本青睞。
尤其是今年中概股受挫，愛奇藝更是接連創出新低。今年 10 月，愛奇藝還傳出最快年底回港上市的消息，這一波裁員，說是為了拿出更好看的數據，順利在港上市也合情合理。
對愛奇藝而言，最根本的原因是在持續虧損有望扭轉局麵時，盈利工具被 " 沒收 "。
近幾年，短視頻因其更符合快節奏社會生活中，休閑時間的碎片化特性大火，沒有鋪墊單刀直入的 " 土 "" 幽默 "" 俗 "" 潮 " 都更直接地刺激著人的多巴胺，也滿足著人的惰性。
行業內，愛優騰之間纏鬥多年，外部又有短視頻的壓製。除了 2020 年，愛奇藝的虧損額一直呈擴大態勢。
不過，憑借爆款劇集如《延禧攻略》《沉默的真相》《隱秘的角落》，會員漲價，以及探索出來的超前點播模式，愛奇藝的淨虧損率在降低，也就是說距離盈虧平衡越來越近。
今年以來，先是從氪金能力強的粉圈處賺錢的自製選秀綜藝被叫停，後是超前點播因侵害消費者利益被點名，各家紛紛表示取消超前點播，而對長視頻平台來說，這是兩把賺錢利器。（詳見此前市值榜分析文章《黑天鵝飛過，撲滅了愛優騰扭虧的小火苗》和《再見，男團女團》）
在當前影視劇從上到下的利益分配機製沒有得到改善之前，如果不開辟新的貨幣化路徑，愛奇藝扭虧將徹底無望。
新的貨幣化路徑有什麽？
比如裁員比例低的 VR 部門（也有報道稱該部門無裁員）。裁員消息被曝出的同日，愛奇藝旗下子公司愛奇藝智能宣布推出新品 VR 一體機奇遇 Dream，為了轉型元宇宙公司，還計劃改名為 " 夢想綻放 "。
正如科技日報的評論，元宇宙還在拚想象力的階段。VR 能在多大程度上提升影視劇的觀看體驗？這個像眼部按摩儀一樣的東西究竟要進化幾代才能真正成為人與元宇宙交互的入口？
VR 代表了方向，但單獨賣價值尚不能得到充分發揮的設備，也屬於遠水難解近渴。
諸多驅動因素之下，控成本變成了愛奇藝的最優解，裁員不得不提上日程。
錢去哪兒了？
長期以來，長視頻平台除了背靠湖南廣電的芒果 TV，都是年年虧損，歲歲燒錢。這一次的節流動作，標誌著愛奇藝告別過去凶猛燒錢階段。
愛奇藝背靠百度，也算家底深厚，月活遠超優酷，自身又位列上市公司，擁有在公開市場融資的便捷與便宜：
2016 年至 2020 年，再加上 2021 年前三個季度，不到六年的時間，愛奇藝的融資活動現金流量淨額為 529.1 億元。
此外，在 2019 年之前，愛奇藝的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也是淨流入狀態，這意味著擁有自我造血能力。
但比起淨利潤，華爾街更認息稅折舊前利潤（EBITDA），更認現金流。如京東在擴張過程中多年虧損，但因為沉澱了大量經營活動現金流，也是一種被看好的模式。
正常情況下，具有自我造血能力，還要大額募資，說明投資活動對資金的需求高，處於擴張期，萬萬不會走到裁員的地步。
2020 年，愛奇藝的經營活動現金流突然變臉：為負，這才把之前經營活動現金流 " 漂亮 " 的秘密抖露出來。
愛奇藝公告顯示，2020 年公司做了會計方麵的調整，將收購許可版權，這一項本來計入投資活動的現金流出，改為計入經營活動現金流出。
年報稱，原本的處理方式是采用前瞻性過渡方法，在會計準則打補丁之後，再適用新的準則。而在沒有會計準則沒有明確規定之前，奈飛就已經采用計入投資活動的方式。
此前，一份做空愛奇藝的報告中認為，愛奇藝通過這種方式美化經營活動現金流，旨在掩蓋其業務浪費現金的事實。
到這兒，什麽是吞噬愛奇藝資金的黑洞？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內容成本，包括購買版權，購買原創內容。
《財經》曾發布過一個視頻平台新增會員情況，《延禧攻略》為愛奇藝帶來了 1200 萬的會員拉新，騰訊的《扶搖》也帶來 1000 萬的付費會員。
長視頻平台信奉爆款對會員數量的刺激，廣撒網、多押寶，多買成了共識，尤其是明星雲集的大製作，這樣的版權當然也更貴，比如當年騰訊花了 13 億元才拿下《如懿傳》的獨家播放權。
愛奇藝的內容成本最高時占到收入 80% 以上。
其實，愛奇藝已經意識到靠錢砸出內容護城河不靠譜，所以自己深入上遊。去年推出的迷霧劇場叫好又叫座，整體內容占收入的比重也有所下滑，帶動毛利率回正。
但做分發的視頻平台和電視劇的拍攝製作是兩碼事，挖掘好編劇好導演也非一朝一夕之事。今年，迷霧劇場和主攻小甜劇的戀戀劇場均表現不佳。
在高額的內容成本麵前，管理費用、營銷費用、可以實現規模效應的帶寬成本，都顯得不值一提。
燒出什麽了？
花錢，是為了賺錢。買版權、自製劇是為了拉新會員，促進收入增長。
現實，卻不大理想。
第一個現實是，用戶沒什麽忠誠度，燒錢隻能燒出短期效果，燒不出護城河。
這個月因為騰訊獨播的《斛珠夫人》充個會員，下個月可能就為了愛奇藝的《誰是凶手》充會員。
讓用戶持續掏錢，需要平台持續提供差異化且優質的內容。過往以廣撒網撈爆品帶動增長的方式隻能帶來短期效果，隨著大眾審美的提高，鑒別 " 偽 " 爆品的能力也在提升，這種方式效果不再那麽靈驗。
再加上短視頻吃掉部分基本盤，導致在選秀和超前點播叫停之前，愛奇藝的會員數量和會員收入已經顯露出疲態。
愛奇藝的遞延收入告訴我們，這不是階段性的。
遞延收入，是指從用戶處提前收取的，未來可以轉為收入的資金，這一科目的大小，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營業收入的增長情況。
比如會員在 1 月 1 日充了個年會員，到 1 月 31 日，視頻平台做賬時，隻有年會員價的十二分之一計入收入，剩餘的 11 個月對應的預收款項，計入遞延收入。
從季度數據可以看出，第四季度和第一季度，可能由於做活動，或者處於年假期間，會員充值較多，所以季末遞延收入比較高。
整體數據來看，2020 年的遞延收入規模明顯高於 2019 年。進入 2021 年，以三季度末為例，遞延收入增幅還不足 5%，說明後續愛奇藝的收入增長乏力。
第二個現實是，因頻繁發行債券或票據進行融資，導致負債率攀升，償債能力弱。
上市以後，愛奇藝的資產負債率整體呈上升趨勢，截止 2021 年 9 月 30 日，為 85.7%，流動比率隻有 0.68。
具體來看，現金及現金等價物 73 億元，短期投資 36.6 億元（如公司購買的短期債券、理財之類），流動資產合計為 190 億元。短期負債中，有息債務包括 39.9 億元的短期借款，長期借款在一年內到期的部分 6.6 億元，和 48.1 億元的可轉換優先票據，合計約為 95 億元。
再來看經營性負債，愛奇藝賬麵上有上百億元的應付賬款，按照招股書的信息，這主要是由向第三方采購內容和帶寬費用產生，又因其客戶主要是 to C，應收隻有不到 30 億元。
高額的應付款，一方麵說明愛奇藝對上遊的議價能力強，能夠無償占用供應商資金，另一方麵這之間存在上百億元的缺口，總歸是債務。
總體來看，愛奇藝資金處於緊繃狀態，償債能力也一般。
此外，在愛奇藝的年報中，市值榜發現資產負債表的負債總額下麵，有一個欄目：Commitmentsand contingencies，承付款項與或有負債。
愛奇藝的承付款項包括兩項，第一項是不可取消的物業管理費協議，金額與後一項相比，顯得微不足道，暫時忽略不計，第二項與許可版權和製作內容相關。
按照 2020 年年報給出的數據，2022 年、2023 年和 2024 年，愛奇藝需要支出的最低付款額分別為 62.4 億元、34.2 億元和 12.86 億元，合計 109.5 億元。
這裏需要說明的是，此處無明確文字表述金額，按照附注通用的單位和上下文合理推測單位為千元人民幣。這一項同樣是不可取消的，是未來將承擔的付款義務。
不難看出，長視頻平台背景再深厚，也經不起多年的內戰和外鬥，燒錢、爭奪版權帶來了規模，卻遠不足以築造護城河。持續的虧損，家底越燒越薄，總有人會先扛不住，這一次是愛奇藝。
這一次裁員會不會是長視頻平台集體進入精耕細作時代的信號，還不好說。可以確定的是，愛奇藝的這個冬天不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