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諾貝爾獎得主阪口的免疫之喻:人類信仰的防禦、失衡與重生
文明係列·製度信仰篇
今年諾貝爾獎得主阪口的免疫之喻:人類信仰的防禦、失衡與重生
一、科學切口:阪口的免疫革命
2025年諾貝爾醫學獎授予日本學者阪口誌文與其團隊,他們發現了免疫係統中一種極其關鍵的調控機製——調節性T細胞(Regulatory T Cells,Treg)。它的功能,不是攻擊外敵,而是抑製過度反應、阻止自身免疫疾病。
阪口在獲獎演講中說:“免疫係統的成熟,不在於識別敵人,而在於認得自己。”
這句話可以作為整個人類文明史的注腳。
宗教、政治、文化的每一次暴走,本質上都是免疫失衡。人類太容易定義敵人,卻難以認得自己。而曆史上三次最深刻的信仰轉變——神的時代、理性的時代、造神的時代——恰對應著人類精神免疫係統的三次病變。
二、第一階段:神學免疫——外敵識別的時代
(約公元前500年至公元1500年)
宗教文明的誕生,本質是一種集體免疫機製的出現。人類在恐懼自然與死亡時,創造出“神”來標識秩序與禁忌。
猶太、基督與伊斯蘭三大一神教的結構相似:
神是免疫係統的中央控製,負責界定純與不純;
教義與律法是免疫指令集,指導信徒區分敵我;
異端與異教徒是潛在感染源,必須隔離或消滅。
典型事件:
公元70年耶路撒冷聖殿被毀,猶太民族被迫在信仰中重建身份記憶;
十字軍東征以宗教淨化之名發動係統性免疫攻擊;
伊斯蘭倭馬亞王朝將聖戰製度化,使信仰變成帝國的免疫疆界。
這一階段的文明邏輯是:信仰越強,敵人越清晰。
宗教免疫係統在外部防禦上極其有效,卻無法防止內部的炎症。
最終,它以異端審判、宗派戰爭與文明崩塌的形式進入慢性自噬期。
三、第二階段:理性免疫——內部清除的時代
(約公元1500年至1900年)
啟蒙運動與科學革命打碎了上帝的全能框架,理性成為新的信仰中心。但理性並非無菌。
馬克思主義、民族主義與啟蒙理性主義,都繼承了宗教的免疫結構。
它們有救贖目標(烏托邦、自由、平等);
有敵對病原(封建、資本、異端思想);
有祭司階層(革命先鋒黨、知識分子);
有清洗儀式(鬥爭、批判、淨化運動)。
典型事件:
1789年法國大革命廢除教會,卻以“理性女神”為象征建立新的信仰崇拜;
1917年十月革命將曆史規律神化為無產階級的天意;
1966年文化大革命掀起信仰免疫風暴,社會攻擊自身組織,徹底免疫失調。
此時人類的精神免疫係統完成了轉向:
它不再識別外部威脅,而是不斷製造內部異己。
理性主義變成新神學,思想的純淨成為新的崇拜。
四、第三階段:造神免疫——算法與身份的風暴
(20世紀末至21世紀)
在數字文明中,人類再一次創造了新的免疫超係統。它不再是宗教的,也不再是國家的,而是網絡化、算法化的信仰體係。
算法之神:數據、人工智能、市場成為神意的新代言,比特幣、預測模型與信用評分取代了上帝的審判;
身份之神:性別、族群、國家取代神成為信仰核心,每個社群都建立自己的教條與異端;
領袖之神:個人魅力、算法權力與政治崇拜結合,從白頭山主體思想到矽穀超人主義,人類開始崇拜造神者本身。
典型事件:
九一一恐襲與ISIS的數字化宣傳,信仰變成病毒;
社交媒體的身份政治與取消文化,算法放大免疫反應;
人工智能崇拜與後人類主義,人類試圖改寫自身基因,製造新神。
此時的文明狀態,正如阪口所揭示的生物免疫病:係統識別力過強,反而攻擊自身組織。人類文明的免疫細胞不再區分病毒與自我,一切差異都被視為威脅,一切多樣性都引發排斥。
五、製度餘響:從免疫到共生的可能
阪口誌文的Treg理論之所以深刻,不僅因為它解釋疾病,更因為它暗示了文明的救贖路徑。真正成熟的免疫,不是反應,而是調和。
人類曆史上三次精神免疫風暴,其實正等待著文明的調節性T細胞——一種能容忍差異、識別自我而不自噬的製度機製。
或許這正是未來的方向:不再以敵人為免疫目標,而以共生為文明理想。
文明主注:
阪口的免疫學讓我們看見一個平行隱喻。宗教是人類的早期免疫係統,意識形態是其自我免疫階段,而人工智能時代的造神,則是免疫係統的全係統過敏。
真正的進化,不在於找到新的神,而在於如何學會讓信仰自我抑製而不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