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於星期六(10月26日)清晨針對伊朗“軍事設施”發動了一係列空襲,以報複伊朗10月1日對以色列的大規模彈道導彈襲擊。從以色列的聲明來看,這次以色列使用了空軍100多架飛機,對伊朗的軍事設施進行三波總時長4小時的攻擊,聲稱達到了目的,並稱報複已經完成,但如果伊朗強烈反應,以色列將加強打擊!
據伊朗的聲明,以色列空軍在伊朗國境外100公裏左右發動導彈攻擊,襲擊了伊朗多處軍事設施,伊朗方麵有4名士兵死亡,但設施除了一些雷達,和基礎設施受到有限損害外,沒有嚴重損失,伊朗保持反應的權利!
和4月份的兩國交手一樣,這次兩國的第二回合,也都是有節製的。以色列事先也間接通過美國,報告了伊朗攻擊的時間和大致範圍,使得伊朗得以提前準備。攻擊範圍也未包括石油設施,核設施和重要人員,在伊朗列出的紅線以外,因此估計伊朗也不會強烈反應,算是翻篇了!
但雙方的目的達到了嗎?對於伊朗和以色列這對死對頭,彼此誰也無法致對方於死地,博弈的核心是互相威懾,讓對方不敢造次。這和當年美蘇對峙的道理一樣,核武器的數量一定要保持對等,MAD(mutual assaued destruction ),互相確保摧毀。雙方還互相檢查,如果發現對方取得優勢,就要強迫對方降級。這就是有規則的博弈的一個典型例子!
伊朗擁核是美國幹預的紅線,而以色列的安全是美國的核心利益。就如台灣宣布獨立,中國不打也得打一樣,伊朗擁核,美國因為國內法的原因,也是不打也得打了。所以伊朗沒有突破紅線,而是將這個作為和美國討價還價的籌碼。
伊朗這麽多年來通過一係列代理人,如真主黨,哈馬斯,胡塞等,在以色列周圍形成了包圍圈,也是依靠他們,建立一個威懾。如果以色列要進攻伊朗,這些人夠以色列喝一壺的。歪打正著,這個平衡,意外地符合中東所有玩家的利益,成了中東安全構架的基礎:伊朗不用去發展核武器就能保證安全,美國不用為了伊朗擁核去攪入一場代價昂貴的戰爭,也能以伊朗來製約住以色列;而因為伊朗不追求擁核,它的這些代理人雖然很煩,但對以色列不構成生存危機,以色列也算可以接受。
因為辛瓦爾10-7行動的冒進,把這一切全打亂了。開始時,大家的預計,加沙可能一個月就能搞定了。真主黨,胡塞的配合,也隻是象征性的,火箭彈永遠都打在空地上。但加沙一個月,三個月,五個月都拿不下來,以色列越來越急躁,平民傷亡與日俱增,真主黨的攻擊也越來越實質性,激起以色列實質性的報複。無法解決哈馬斯,以色列就把氣撒在伊朗和真主黨頭上,發生了襲殺伊朗駐敘利亞軍官和真主黨高層的事件。以色列的目的,是通過顯示其斬首能力來威懾二者。
伊朗對此事的回應,是4月份的大規模攻擊。那次是象征性的:事先通知,先發射需要6小時才能到達的無人機,再發兩小時才能到達的巡航導彈,最後發射彈道導彈。毫無懸念,那些攻擊武器在到達以色列之前都被攔截。伊朗希望既顯示自己的能力,又不招致報複,或嚴厲報複,希望對手適可而止!
那次攻擊的規模顯然讓以色列震驚,因此也隻是象征性地報複了一下,炸掉了幾具防守伊朗核設施的防空係統。雙方的行動,顯然都沒起到威懾的作用,沒把對方打痛。以色列逐步升級了其行動,直至成功用傳呼機和定點爆炸清除了真主黨的基層和高層,進而向黎巴嫩發動地麵進攻。其展示的初步成功,也使得以色列得隴望蜀,希望畢其功於一役,消滅真主黨。
如果說辛瓦爾在10-7事件中冒進了,那麽以色列消滅真主黨的企圖也冒進了,伊朗也是退無可退。10-1的導彈攻擊是對此的反應,但應該說還是有節製的,雖然這次伊朗全部使用了高超音速導彈,但還是留了餘地,沒把事做絕。據伊朗外交官透露,在發射前通知了美國和俄國。事實上,美國在攻擊4小時前就通知了以色列,在導彈到達之前,以色列1000萬人口都隱蔽在防空設施中,所有防空設施都已打開就緒。伊朗導彈也隻攻擊軍用目標,沒有襲擊民用目標。據以色列報道,這次打擊迄今還未有傷亡的報道。
雖然以色列自稱全部攔截,但從現場的視頻來看,在特拉維夫上空,至少有幾十個光點呼嘯而過,也聽到了至少十次以上巨響。這說明,不少導彈進入了以色列空域,而且到達地麵發生了爆炸。有人在摩薩德大樓附近,拍到一個大洞,以後透露的衛星圖片看,至少有30多顆導彈擊中目標,伊朗說炸掉了兩個中隊的F35,可能是吹牛,以色列說一架也沒被炸,可能也是吹牛,真理可能在兩者之間吧。人員沒有傷亡是可能的,因為大多數人都躲藏起來了,但設施可能受損。
但不管怎麽說,這次以色列也是退無可退,必須回擊,而且要讓伊朗感到疼。這個度很難掌握,雙方都在底下秘密談判。10月26日的這個結果,應該就是談判的結果。雖然是演戲,但其中還是帶有威懾的成分的。10月1日,伊朗展示了其導彈可以突破就算已有準備的以色列的防空係統,如果是突然襲擊,如果襲擊民用設施,如果混合使用無人機和低速導彈消耗以色列防空彈藥,而用高速導彈攻擊高價值目標,那就能給以色列帶來更大的危害!
以色列的有限反應,說明它還是忌憚伊朗的報複能力的。但以色列這次的襲擊,能給伊朗帶來忌憚嗎?
從目前的初步信息來說,還不好說,因為雙方公開的聲明,都是淡化自己的損失,貶低對方的成就。從德黑蘭現場的視頻來看,似乎所有來襲導彈都被攔截了,沒聽到導彈落地爆炸的巨響。而從透露的衛星照片來看,似乎就是有家導彈製造工廠的一些設施遭到了破壞,其程度並不嚴重。但以色列說,炸毀所有伊朗的防空係統,嚴重損壞了伊朗的導彈製造設施,限製了其反製能力。而伊朗最高領袖的說法,又讓人不知所雲,他說既不要誇大,也不要淡化以色列的攻擊造成的損失。
按伊朗的報道,以色列飛機是在伊朗境外攻擊的。如果是那樣的話,以色列隻能用空射導彈攻擊,飛機最有威懾力的轟炸方式其實是航彈,航彈的載藥量大,可高達3噸,但目前投擲最遠的滑翔航彈也隻能飛50公裏左右。空射的導彈載彈量不大,價格高昂,而且都是巡航導彈,相當於噴氣式無人機,飛得不快。攔截巡航導彈不用類似愛國者,薩德,S400這類係統,隻要高射炮就行。現代的高射炮防空係統,如中國的陸盾係統。它搭載了相控陣雷達,具備強大的探測、跟蹤和打擊能力,可以同時跟蹤並打擊多個目標,射速高達每分鍾300發。伊朗可能會購置或自我開發,在德黑蘭上空攔截的可能就是這種係統。相比於彈道導彈防空係統,這類高炮係統便宜得多,可以大量裝備。
有人可能要問,既然有這麽好的係統,為什麽不能用來對付無人機,火箭彈。這類係統是基於雷達的,無人機很小,或者使用塑料等低輻射材料,除非眼睛看到,很難通過雷達偵測和鎖定,所以烏克蘭的無人機經常打到俄羅斯腹地。火箭彈的目標太小,速度太快,也不容易用這類係統攔截。這類係統主要是對付巡航導彈的。
雖然在德黑蘭上空的攔截效果似乎很好,在其它地方則未必。據最新消息,還是有部分以色列F35 隱形飛機進入伊朗領空,以航彈攻擊,造成伊朗很大損失。以色列明白,如果這次沒有打疼伊朗,沒有形成有效的威懾,伊朗的膽子就會肥了。人心都是得隴望蜀,這為未來留下了隱患。伊朗就會覺得,你以色列也不過如此,下一步博弈就會膽子壯了,更加冒險!因此,在德黑蘭附近,以色列給伊朗點麵子,讓其人民和世界媒體看到以色列的攻擊似乎沒起什麽作用,使得伊朗政府容易作出讓步。但在窮鄉僻壤的目標,以色列就大打狠打,讓伊朗感覺到自己的厲害,如果再敢造次,那下次就不一樣了!
伊朗建立了一個雖然不太先進,但能自力更生的軍工企業,其設計製造的導彈,無人機,能做到價廉物美,但性能夠用。如Shihad-136無人機,完全開創了一個低價長程自殺性無人機時代。以前的長程無人機都價格高昂,如美國的掠食者需8000萬美元一架,而Shihad-136隻需1萬美元,能飛1000公裏以上。伊朗製造的,大量裝備哈馬斯,真主黨和胡塞的火箭炮,也是價廉物美,伊朗還將製造工藝傳給了這些拖鞋黨。從手工作坊裏,以農藥,液化氣瓶為原料,哈馬斯能造出可以打150公裏以上的火箭彈。要知道,中國造的能打同樣距離的衛士火箭彈,單價80萬元,屬於一種高科技。
伊朗除了能大量製造彈道導彈,巡航導彈外,居然可以製造獨特的高超音速導彈(hypersonic missile)。彈道導彈是直接打到大氣層外的外太空,在無阻力下飛行到目標上空,穿出大氣層擊中目標,在重回大氣層時,與空氣摩擦產生的高溫會形成一個等離子層,屏蔽無線電,無法實現操縱,彈道導彈雖然速度很高,多在10倍音速以上,但彈道固定,很容易被薩德之類的係統攔截。巡航導彈就相當於無人機,速度不高,最多一二倍音速,可以操控但速度不快,較容易攔截。中國的高超音速導彈如DF-17是利用漂浮原理,讓導彈在大氣層與外太空之間漂浮,既有高速也可調控。俄國的匕首,其實就是高速的巡航導彈,能打到5倍音速,但也有被烏克蘭的愛國者攔截的。美國還未有高超音速導彈。
伊朗的法塔赫是一種精確製導的兩級固體燃料導彈,射程為1,400公裏,終端速度為13馬赫至15馬赫(倍音速)。其彈頭有一個以固體燃料為動力的球形發動機,帶有可移動噴嘴,可以使彈頭提高自身速度並向各個方向移動。據伊朗稱,它可以在大氣層內外機動,並且能夠繞過導彈防禦係統。它還可以瞄準反彈道導彈係統,為其他彈道導彈掃清道路。10月1日伊朗使用了一部分法塔赫-1和法塔赫-2 導彈,在實戰中驗證了其能力。因此,伊朗還是成功地建立了威懾,讓以色列知道自己是有力量的。
以色列這次,具體是否實現威懾作用還不知曉,因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其確實造成了其聲稱的損失。因此至少在麵子上,似乎給足了伊朗,而且西方媒體也沒在這裏羞辱伊朗。這裏還有個更深層次的博弈目的,就要不要把伊朗逼向發展核武的道路,如果往那條路走,以色列甚至美國的回旋餘地都小了。
也許這是以色列故意留的破綻,暗示你的導彈就可以威懾我了,你就不用發展原子彈了!博弈是追求一種平衡,不能把對手逼上絕路,從這個角度看,以色列這樣做,也算是有理有利有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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