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中國有兩個社會新聞引起了很多人的關注。第一是浙大女博士孟偉，因生活困難兼職送外賣，在網上糟蛋遭到謾罵，覺得丟了浙大的臉。我不知道浙大有沒有臉，我隻知道博士送外賣隻有一個原因，生活困難而且找工作不容易；第二是付費上班成為新現實，完美遊戲招聘實習生，為公司工作三個月積累工作經驗，公司不付給報酬，實習生支付公司18700元人民幣。也許，完美遊戲屬於很吸引人的工作單位，但是付費上班絕對表示市場不景氣，年輕人找工作困難。根據國家統計局據公布的數據，中國18-24歲年輕人群，失業率是18.2%。所以，如果說中國近期生育率會持續下跌你覺得意外嗎？
今年年初，我曾經撰文論述動態清零政策將導致中國經濟走向崩潰，有些中國網友表示不理解，甚至認為我是在唱衰中國。其實，這種看法很幼稚，新聞評論的職責就是分析問題，希望大家對預計發生的危險有所警惕，而中國經濟無論是好轉是壞，都跟我有沒有評論沒有關係。但是，動態清零會對經濟活動造成致命打擊，這是事實，也是經濟學常識。經濟活動的關鍵，就是流動性，資金的流動，勞動力的流動，商品的流動。之前中國經濟發展嚴重滯後，就是因為計劃經濟限製了經濟的流動性。改革開放，經濟搞活的最直觀變化，就是流動性增加。你可以看到數以千萬計甚至上億農民工進城打工，看到來自各個國家的投資者和企業在中國開設工廠，看到貨運人員運輸量增加，看到人們去吃飯去旅遊帶動的消費增長。沒有這種流動，經濟就會成為死水一潭。動態清零，關鍵就兩個，一個是大規模核酸檢測，一個是封閉管理。當一個城市或地區進入封閉管理，或者叫靜態管理，所有的經濟活動就戛然而止。
動態清零對於中國經濟的破壞，遠比表麵上看起來嚴重。比如說，上海封城兩個月，損失的不隻是上海兩個月停工停產這麽簡單。動態清零政策下，局部封城，影響供應鏈的正常運作，所以影響範圍非常大，甚至不僅僅影響中國，也影響全世界。各大經濟評級機構預計今年全球經濟走勢的時候，毫無例外都認為中國動態清零政策是一個重要負麵因素。受動態清零影響最嚴重的是服務業，比如餐飲航空旅遊娛樂。服務業是一個國家重要消費力來源，所以動態清零不僅影響生產，也影響消費。這個影響不隻限於封城期間活動減少帶來的危害，更重要的是影響消費者信心。如果不知道動態清零會持續多久，擔心自己什麽時候會被關在家裏沒有了收入，所有人都會開始減少消費增加儲蓄。現在，消費疲軟已經成為威脅中國經濟最嚴重的問題之一。動態清零也會改變人們對於未來經濟走勢的看法。如果預期減弱，則企業就會減少投資，銀行會趨於保守，造成經濟活動長期低迷，也嚴重影響就業前景。動態清零政策帶來的另外一個不利影響，是供應鏈加速離開中國。跨國企業投資，最害怕的就是不確定性。中國之所以成為世界第一製造業大國，一個主要優勢就是供應鏈的完整性，也就是上下遊企業完全，無論是生產需要的原材料供應還是產品配套服務，很容易就近解決。但是，動態清零造成的供應鏈中斷，將迫使跨國企業分散投資，將部分供應鏈遷移出中國，以保障整個企業，不會因為中國局部封鎖而全線停工。
今年以來，各大投行已經幾次調低，對於中國經濟增長速度的預期，年初，無論是國內經濟學家還是國外投行，對於中國經濟增長的樂觀預測是5-6%之間，有可能完成保6的任務。但是第二季度，由於多地疫情導致西安深圳上海等地封閉管理，中國經濟開始大幅度下滑，第二季度增長率隻有0.4%。許多人預計，中國經濟形勢下半年會趨於好轉，全年經濟增長可能在4.0%左右。很顯然，這個判斷過於樂觀，是基於下半年疫情得到全麵控製不需要大規模封城這個前提。最近，各大投行進一步調低了對於中國2022年經濟增長的預期，普遍認為可能在2-3%之間。這個星期，世界銀行公布的數據，也認為中國今年全年經濟增長幅度為2.8%，而幾個月前公布的數據認為中國2022年經濟增長速度是4.3%。今年，中國經濟增長速度將低於亞洲國家平均增長4.2%的速度。這是中國20年來首次經濟增長速度低於亞洲國家平均值。2021年，中國經濟在疫情高峰過去後強勁反彈，今年卻困難重重，主要就是由於動態清零政策使得所有經濟刺激政策無效，人員流動受到限製，消費疲軟，預期暗淡，房地產危機加大，經濟刺激政策如何見效？
今年第四季度或者明年上半年，中國經濟可能會持續惡化。首先冬季春季是病毒活動高峰期，動態清零政策持續將會有更多的地區出現封閉管理。其次，美聯儲可能在年底11月和12月兩次加息125個基點，對於中國金融市場形成巨大壓力。最近，人民幣持續貶低，已經跌破了7.2關口。如果美聯儲持續加息，人民幣匯率將經受考驗。中國必須降低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來適應美元強勢的壓力，但是同時要防止匯率持續下跌造成人民幣不穩定。美元強勢對中國經濟的最直接影響，就是可能出現大量資金逃離中國市場。現在，十年期美元債卷收益率超過4%，高於中國國庫卷2.75%的收益，這必然導致資本流出中國。大規模資本流出，會進一步增人民幣匯率的壓力。因為當資本離開中國時，就需要把人民幣兌換成美元。過去一年，中國外貿順差有將近一萬億美元，但是中國的外匯儲備並沒有增加，這說明資金外逃非常嚴重。大量資本離開中國，將使得中國境內資產價值下降，包括股票債卷和房地產。
動態清零的爭論，本來是一個科學問題，關於疫情防控措施科學性合理性的爭論。但是在中國，動態清零政策成了一個政治問題，涉及到對黨的領導權威的挑戰，對習近平個人權力的挑戰，對於中國社會主義製度優越性的懷疑。所以，這已經成為一個不能討論的禁區。問題是，病毒不理解，所以不給臉也不配合。不管這個政策是否有效，問你自己，中國能夠一直這樣封閉下去嗎？如果不能，開放的條件是什麽? 現在，中國政府可能已經騎虎難下了。不放棄動態清零，經濟代價太大，承擔不起；放棄動態清零，所有人都會問，難道我們之前錯了？白測核算白被關在家裏了？這個政治代價誰來承擔？更重要的是，之前為了動員群眾動態清零，過度誇大病毒的威脅，已經在很多人心裏造成了陰影，如果改變政策放棄動態清零，出現感染以後容易形成社會性恐慌，搶購物資，擠爆醫院，要求政府負責，而中國政府可能沒有能力應對出現的社會恐慌，有可能被迫再次回到封閉管理。這個結如何解開？中國政府應該實事求是說明問題，承認錯誤，教育民眾正確對待病毒的危害。現在不做，以後會更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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