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輩口中的文革：運動中如何自保？

關於文革的討論，我已寫過帖子，原準備就此罷手，但看著壇子裏發言仍很踴躍，控製不住，再寫點東西，湊湊熱鬧。以前的帖子視野宏大，不是世界，就是未來，這次不同以往，說點幹貨，再不說那些大而空的話，不談毛劉、也不談周鄧，隻談普通百姓在文革中的經曆及如何自保的體會。時光雖然過去50多年，但這些經驗或許還有用途。因為根據我的推論，隻要這個世界上有不平等的存在，文革就會以不同方式卷土重來，不論是中國、美國，還是世界其它國家。

 

文革襲來時，我家經曆過一次抄家，原本所剩不多的家產被洗劫一空，鍋碗瓢盆、壇壇罐罐、衣物電器等或被砸，或被拿。為了尋找金銀財寶，地也被掘了3尺。等我長大時，家裏有兩件物品與文革有關，一是一件被油浸過的大衣、異常堅硬，已不能穿用；另一個是一隻從天花板上掉下的鞋子。我兒時好奇，曾問過父親，他沉默不語，過了好久才講了這兩個東西的來曆。

作為黑五類家庭，挨鬥是難免的，我爺爺曾在批鬥別人時，在主席台邊上站著陪鬥。運動一來，原本家裏高朋滿座、談笑風生，現在是門可羅雀，家裏不但外人不登門，連親戚也斷了往來，等他們再次登門，那是幾年後的事了。

說到這兒，可能有人會認為我在賣慘，痛說不幸往事。其實這隻是引子，我要說的話主要不是這些，主題在後麵。

與那些更加不幸的人比起來，我家不是最倒黴的，最主要的特征是不管是文革、還是以前、以後的運動，我家雖不同程度地被波及，財物損失極大不假，但沒有人遭受皮肉之苦。財產畢竟是身外之物，人身安全才是更重要的。這不代表，我的家鄉運動時比較仁慈，不忍動手。據家人講，有的人挨鬥時，脖子上被掛了兩大桶水，兩桶之間用細鐵絲連起，頭上還被幾百瓦的電燈泡烤著，險些整死。此人在舊社會屬於還鄉團之類的，整他的人與他有私仇。

我家文革挨整，主要不是因為黑五類問題，主要是文革前夕，家裏日子還是比別人過得好。整我們的也多是那些高朋或鄰裏，平素的嫉妒在文革中得到了釋放。但是，畢竟以前關係不錯，我的家人不曾結怨於他人。所以別人不忍下重手，整一整也就算了。

據我父親講，文革時，單位曾組織整個係統的人在軍營裏整風學習，不許外出。當時到廚房幫廚和外出采購是好差事，大家都搶著去。不為別的，就為出去透透風、喘口氣。當時氣氛非常緊張，各色人等紛紛粉墨登場，今天是積極分子、上躥下跳，明天就可能是黑幫，挨整、被開除、甚至入獄。

我父親的原則是隨大流，絕不整人、絕不出頭。也曾有人將我家的情況，寫信給了我父親的單位，由於他平時樂於助人，上下左右的關係都不錯，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十年文革，他不但沒挨整，幾乎每年都是市縣級模範，還有一次成了省級模範。

現在是和平年代，網站上也是暢所欲言，隻要不太過分，也不會被禁言。但是我以為，還是要有所約束，不能太為所欲為。罵人者必被罵、整人者必被整，這是鐵律。但凡在運動或特殊時期被整得最慘的人，也是另一個場合整人最凶狠者。報應是存在的，不服不行。

善待別人是自保的最好辦法，不論時空如何變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