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韻》3. 《滁州西澗》 韋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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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滁州(1)西澗》

 韋應物

獨憐(2)(3)草澗(4)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1. 滁州:與今日安徽省滁州市為同一地區。

2. 憐:喜愛。

3. 幽:隱蔽,不起眼。

4. 澗(jian4):兩山之間的流水。 

 【韋應物(約737年-約791年),字義博,京兆杜陵(今陝西西安)人。中唐官員、詩人。韋應物出身京兆韋氏家族,十五歲時以恩蔭入仕,起家右千牛備身,任唐玄宗李隆基的近侍,此後的幾年中,韋應物行為輕薄荒誕。安史之亂後,韋應物開始潛心入太學讀書,三、四年後被任命為洛陽丞。韋應物長期擔任地方官,清正廉潔,關心人民疾苦。他出任的最後一個官職是蘇州刺史,並在蘇州去世,世稱“韋蘇州”。 

韋應物是山水田園派詩人,他的詩受陶淵明、王維、孟浩然等前輩詩人的影響較深,詩風恬淡高遠,善於景物描寫,後人常以王(王維)孟(孟浩然)韋柳(柳宗元)並稱。韋應物的詩受到後世大家白居易、蘇軾等人的讚譽。《四庫全書總目綱要》評他的詩作“真而不樸,華而不綺”。 

韋應物留有10卷本《韋江州集》、2卷本《韋蘇州詩集》、10卷本《韋蘇州集》。《全唐詩》收韋應物詩約600首,其中12首收錄於《唐詩三百首》。 

影響力評分: 2 】

 

桐:一般認為這首《滁州西澗》是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年)韋應物任滁州刺史時所作。然而據《唐詩選注評鑒》(劉學鍇)的校注,這首詩作於唐德宗貞元元年(785年)春。此前一年韋應物已卸任滁州刺史,但無錢返回家鄉(“家貧遂留連”),不得不寓居滁州。西澗位於滁州城西的上馬河。

荷:韋應物一生橫跨盛唐和中唐。他出生於官宦之家,少年時代放蕩不羈,靠恩蔭(因祖輩或父輩地位高而給予特殊待遇)成為唐玄宗的貼身伺衛官,那時候他才十幾歲。安史之亂後他失去職位,入太學讀書,算是變成了文人。他的文學成就完全是在安史之亂以後,所以普遍把他算作唐詩人。他的詩多寫田園山水,清麗淡雅。這首《滁州西澗》是他的代表作之一,我非常喜歡。

桐:我們這個集子選了他的三首詩,但隻有這一首是田園詩,另選了兩首別的題材。我對山水田園詩不是很偏愛,感覺另兩首詩更能反映他的人格特點,當然詩好是前提。

荷:“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兩句,先寫山穀溪流邊的小草,然後從下往上描述樹木與鳥雀,很有畫麵感,像是一幅優美的風景畫,又像一個風景紀錄片,鏡頭在緩緩移動。

桐:一開始的“獨憐”兩個字很有匠心,表明自己本人對不起眼的小草有特別的關注和感情。

荷:古代文人們經常“獨憐”,其實他們是很“博愛”的,有時簡直是見啥憐啥。“憐”字如今更多釋義為“可憐”,但在古漢語中除了“可憐”的意思之外,還有兩層相關的意思,即“可愛”和“可歎”。如韋應物本人就有“可憐白雪曲,未遇知音人”。還有白居易的“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及“兄弟姐妹皆列士,可憐光采生門戶”等等。

桐:“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是一個不太嚴格的對仗句(七絕在此並沒有對仗的要求),意思正好一強一弱,一動一靜,形成鮮明的對照。我曾經認為,野渡的場景可能不是在晚上,而是在一個春光明媚的晌午。若是這樣,用水彩或者油畫來表現都是很適的。

荷:我的理解這兩句的確是描寫同一個場景  —  一個春天的傍晚,一陣急雨襲來。在無人的渡口,小舟橫在小河麵上,隻有詩人對風雨毫不介意,閑庭信步般地欣賞著春雨下的美景。

桐:你是對的,三、四句是一個整體。我當初考慮,作者不是一般的遊客,他長期居住於滁州,可能經常到那個地方去散步,於是此處的陰晴圓缺、春夏秋冬都可以包含在一首小詩中。的確,詩人用了一點“蒙太奇”的手法:本詩的第一、二句應該是發生在晴朗的白天,而不是下雨的傍晚。

荷:滁州在安徽,而韋應物出生在和成長在長安,卻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去做官。那個時代,許多文人都曾經到遠離故土的地方從政或生活,在古代交通、通訊不便的情況下,這才真是四海為家。這些士大夫的見識和眼界的確是遠遠高於同時代的普通老百姓,豐富的閱曆也使得他們的詩文包含著豐富的題材和內容。

桐:韋應物的仕途比較複雜,他沒有做過什麽大官,但到過不少地方,是個不錯的地方官。他最後任蘇州刺史,是死在任上的。人們很尊重他,稱他為“韋蘇州”。 

荷:嚴格地說不是死在任上的。他788年任蘇州刺史,兩年後卸任。同樣也是無錢返回長安,於是寄居並客死於蘇州無定寺。任兩屆刺史屆滿都無錢返家,這簡直讓人匪夷所思!當時唐朝官員的俸祿較為豐厚,他的錢到哪裏去了呢?據考證韋應物生活簡單,開銷應不大(這一點與白居易呈鮮明對照)。他之所以窮,可能除了一點死工資,其他福利和好處都不拿,而且可能還拿出錢來接濟窮人。韋應物的為官清廉,在他的《寄李儋元錫》一詩中有所暗示。

桐:還有一點特別值得說一下:曆史上一直有人認為,這首詩不是簡單的寫景,而是有寄托、有寓意的。“春潮帶雨晚來急”暗示歲月不太平,世事紛亂;而“野渡無人舟自橫”則表明作者自己對此不為所動,有一種坦然、大度、無畏的心態。你對此怎麽看?

荷:他可能是有所指的。當然不同的人的理解和體會,或者同一個人在不同心境下的理解和體會都可以是不一樣的。韋應物閱曆豐富,而且經曆過安史之亂的慘痛經曆,在仕途上可能也有諸多不順,詩句含有寓意再正常不過了。

桐:我倒是認為不必那麽肯定,也可能是處於有意識和無意思之間。或許作者看到了那樣一個景色,觸發了寫詩的靈感,但他為什麽那麽表達,我們後人是不可能確定的。這就好比畫家畫畫,有時候是把心靈深處的某些東西下意識地融入自己的作品裏麵,怎麽解讀就看讀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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