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開門,一隻大兔子幾步遠坐著。大眼睛,挺坦誠:“我剛來,歇個腳,沒咬你的菜,不信你查。”
前屋簷下的一窩野鴿子和麻雀,非常的安家落戶。它們築窩時,飛來飛去地銜枝銜葉,有條不紊。站在下麵看,他們也會對望一小會兒,然後不耐煩似的:“看什麽看,和你一樣過日子。”
種花種菜,會覺得沒有動植物的劃分。寫“霜葉紅於二月花”的,想必是個隻看不種的主。數周前種了兩畦生菜。發芽時的嫩,不會以為是葉。“苗寶寶”地叫,才知道並不裝。怎麽舍得說,別人家的寶寶好過我家的?鄰居種了株日本紅楓,主人澆水時,循根而注,不碰枝葉,看著像給小孩擦手洗腳。天下獨一份兒的意思滿滿的。
“豆藤上杆子了”“昨天這麽高,夜過來,你看長了多少?”這樣的news多了,會罔顧媒體,一個個巫婆似的。
西葫蘆能長多大?那瘋長的勢頭,它說“我能穿越伸進洪荒”,你也會信。哪舍得摘?燦燦映人,沉沉如金,涼蔭蔭的。豐收,是住在城裏的文人話。“喜看稻菽幹重浪”,這才是有農民底子人說的話。金秋,種田人的心思是,你別走,就這樣,我們相看兩不厭。
車庫門上掛了兩盆紫花,大門上掛了盆紅花。都有那種遠遠就認得出的麗;湊近看,朵朵粉質,瓣瓣有厚實感。入門,花迎。出門,美麗把守。還要怎麽樣呢?
看寫女娃和女娃寫的書和文章,自種玫瑰前庭後院,像是得了重活的參照。它香,湊近了就覺得哪兒不對的那種;窗前一樹,千朵萬朵地開,有競豔的意思幾分,美化環境愉樂自己的意思幾分,剩下的,讓你猜。你不猜,它也無所謂。總想,種玫瑰的不大會送它的,過不了剪這道坎。老婆說了好幾次“剪幾枝當插花”了。花店裏看著擠擠一束幾十朵的玫瑰,不怕密集恐怖症啊?另外,那花束的根部,“正滴著血和肮髒的東西”也保不齊。單枝跪送,像不像“把我引到了井底下,丟開了繩索你就走了”?對女娃來說,送孤獨,你找死!一旦有悟,你死定了。
撫琴,對影成三人,葬花,青燈孤讀…… 自從田頭聽到過帶隊的貧下中農陳師付路過棉花田嘀咕“盡長個子不長果子”後,不再有興致琢磨它們了。早上,去地裏看看眾花菜們,真有“找到組織”之欣。挨個兒看過去,看到頭,比讀《論語》上心,充實。彼此不怕天眼不怕紅碼的大膽看,酷快樂!和salad能說上悄悄話的小孩,可擔網心靈美大使;《這個殺手不太冷》裏,抱著盆草始終不渝和任由始終不渝,有天人感應的氣場!
種菜,常情於不忍。灑種,等著冒芽,看著它的萌樣,幼兒園小班中班大班,及長,要剪了摘了,下不了手啊!擁抱自然,是指不忍采葉,折枝,“別碰,會很疼的”。抱老虎打滾,讓熊舔,頭放進鱷魚嘴,那是動物之間的調戲,違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七條和第八條。
忽冷忽熱。菜群主頻發“晚上請將育苗搬回屋”“中午太陽太大,要給闊葉的遮蔭”。這襟懷比人生而平等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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