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夜話】石頭蒙難石家莊

這叫夜話日說，就是夜話的題材，但隻有白天才有空發出來與大家交流。今天先來一段走麥城之經曆。

我這一生走南闖北也算到過不少地方，但基本上沒有遇到山窮水盡的絕境。但人生居然有一次差點陷在石家莊回不去了，也算一生之走麥城的經曆。

其實我與石家莊素無淵源，除了以前有一次出差去河北省醫科院公事，但沒作任何停留，所以對這個城市也沒有印象。但後來拿到出國留學的offer，準備辦理出國手續。發現第一步首先需要辦理的是教委的證明，需要教委證明交清了培養費後才能辦護照。但第一件事必須去親自去省教委取一份出國留學申請表回來填，因為當地教委沒有這份表，當時自然也沒有上網打印一份表的說法。取回來填好表並由當地教委蓋章後再去省教委交清培養費，然後省教委蓋章後再將申請表帶回來再去當地公安局申請護照。

既然如此規定，作為一介庶民的我也不得不服從。於是就坐上火車去石家莊，當時去石家莊大概要坐8到10個小時的火車。考慮辦事方便，於是乘坐夜車於清早到了石家莊。當時一心隻想盡快拿到表回家，下火車立即找到去省教委的公交線路上了公車。悲劇就在此時發生了，坐了幾站我突然感到有點不對勁，一掏口袋才發現口袋裏的錢沒了。當時心頭的後悔與懊惱就不用說了，早聽人說過石家莊小偷厲害，隻是因為我出門從來沒有遇到過小偷，所以也沒有將之當回事，沒想到一失足就成為千古恨了。關鍵還不是丟了錢，而是沒有回家的路費了。石家莊我不認識任何人，想找人借錢都沒有辦法。不過既來之，則安之，還是先去省教委取完表再說。

找到省教委後，取表的事情倒是很順利。這時我檢查了一下身上的零錢，大概還有幾塊錢，應該不到十塊了。很顯然不夠回家的路費了，連吃一頓飯也是問題。考慮之後，遂決定首先逃票到北京。當時可以花一塊錢買一張站台票送人，於是買了一張站台票進了車站就上了一趟去北京的火車。當時從石家莊到北京大概四個小時，我一路上提心吊膽，生怕被列車員查票抓住。一看見查票的就馬上起身到另外一節車廂，這樣打個時間差逃避查票的。本來如果身上有錢的話無非就是補一張票而已，但現在是身無分文。如果被抓住，一是擔心被列車員羞辱，可憐斯文掃地；還有一層擔心被鐵路公安當作盲流送到昌平挖沙子。當時從《南方周末》及《新京報》讀過不少北京將盲流送到昌平挖沙子的報道。並且我在北京也無數次看到公安在街頭隨便抓住那些衣裳襤褸的民工羞辱並抓走的事情，有時心裏正義感爆棚很想站出來斥責一下警察。不過看看自己的身板，再看看對麵膀大腰圓，凶神惡煞的警察，勇氣立馬就泄了。此時此景，我自然不想變成被警察羞辱的人群中的一員。

石家莊到北京四個小時的旅程大概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一段，不過有驚無險過了。當列車的大喇叭廣播到站時，我才鬆了一口氣，最艱難的時刻終於過去了。下車後我知道各地的火車站都有一個供鐵路職工出入的小門，於是跟隨穿製服的鐵路員工從小門就混出了車站。到了北京街頭，一下就覺得放鬆了。坐上公交去了一位家父的世交家裏，借了一點錢。終於再一次名正言順的回到北京火車站買了回家的火車票，並有機會坐下來吃了當天的第一頓飯。當吃飽了飯之後，人生又有了希望。畢竟馬上就要出國開始新的人生旅程了，應該不會再有被當作盲流拘留的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