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天縱才具的美女

一踏入希臘境內，一股對這個同東方文明一樣古老的島嶼國家的崇敬之情就會油然而生。蔚藍的愛琴海（Aegean Sea）孕育了古希臘文明，這裏，出現過帕拉圖、蘇格拉底、荷馬、埃斯庫羅斯、阿裏士多德和波克拉底等偉人，他們在科技、數學、醫學、哲學、文學、藝術等方麵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使古希臘成為西方文明的發祥地。

《薩福》（Sappho），作者C.A. Mengin（1853-1933）。
現藏於英國曼徹斯特藝術館（Manchester Art Gallery）。

在這一行巨人的隊列裏，傲然站著一位天縱才具的美麗女性 --薩福（Sappho，公元前 612－？）。薩福是古希臘最著名的抒情女詩人，也是西方文學史上開天辟地的女詩人。

薩福的最高成就是琴歌。琴歌是一種伴隨著音樂的歌曲類詩體，既可獨唱，也可合唱。薩福開創了詩歌創作先河，把詠唱的對象由神明轉向以第一人稱抒發纏綿悱惻的個人情感；她還在技術上改進了抒情詩，成就了希臘抒情詩的體裁，被後人稱之為“薩福體”（sapphic）。

薩福的詩作在她去世三百年後（公元前三世紀），被首次整理成九卷，但留存下來的隻有兩首是完整的。她的詩歌優雅精致、熱烈激情，被人們奉為描寫女性愛情的詩聖。這位希臘女詩人對古羅馬抒情詩的創作有很大的影響，並且受到歐洲文藝界的一致推崇，她的肖像甚至被刻印進流通的硬幣裏。

法國奧塞博物館的薩福形象--《繆斯》（Sappho Statue at the
Musée d'Orsay）

希臘神話中有九位繆斯女神，分別是司曆史、抒情詩、喜劇、悲劇、舞蹈、愛情詩、頌歌、史詩和天文的繆斯，哲學家柏拉圖稱薩福為“第十個繆斯”。那時，古希臘有“男荷馬、女薩福”之說法，可見薩福在文學詩歌曆史上的崇高地位。

不過， 薩福司侍的女神不是繆斯，而是愛神阿佛洛蒂特；她一生追求男歡女愛，至死不悔。因為迷上了一位英俊的青年男子，她不惜墜崖跳海殉情。 正如薄伽丘曾哀歎：“她在詩藝中得到的幸福，一如她在愛情中遭遇到的不幸”。她的愛情經曆可歌可泣，她的抒情詩歌千古流芳。

《薩福之死》（Mort de Sapho），作者G. Moreau（1826–1898）

薩福出生於希臘萊斯博斯島（Le*****os）貴族世家，年輕時曾卷入雅典的民主派和貴族派的政治鬥爭中，失利後被迫流亡到意大利西西裏島。後來，她回到故鄉創建女子學校，教授女子精修詩詞、音樂、儀態，美容、服飾甚至戀愛技能。在那片芬芳的藝術園地，她與女學生們朝夕相處，琴瑟和諧，盡情歡愉，從而使她的出生地Le*****os 永久地成為女同性之愛Le*****ian 的代名詞。

《薩福與阿樂凱奧斯》（Sappho and Alcaeus），作者L.A.Tadema，1836-1912）。
塔德瑪是維多利亞時代最好的畫家，好萊塢很多電影場景都借鑒他的作品

在埃裏卡名為《薩福的飛越》的書裏，薩福被描寫成既愛詩歌和女性、也愛男人的女中豪傑，她還愛上了希臘最美的男子納爾蘇休斯（Narcissi）。

納爾蘇休斯是曆史上最著名的自戀狂，特別喜歡照鏡子，常常陶醉於鏡中的自己的形像。傳說他有一次在河水中看到自己俊美的倒影，情不自禁地愛上了自己，於是，他撲向水中擁抱自己影像，結果化為一棵美麗的水仙。從此，Narcissi（水仙花）便成了“自戀”的專有名詞。

剪自Echo and Narcissi 作者：J.W. Waterhouse


Narcissi 作者：M. Caravaggio

給所愛
--薩福

他就象天神一樣快樂逍遙，
他能夠一雙眼睛盯著你瞧，
他能夠坐著聽你絮語叨叨，
好比音樂。

聽見你笑聲，我心兒就會跳，
跳動得就象恐怖在心裏滋擾；
隻要看你一眼，我立刻失掉
言語的能力；
舌頭變得不靈；噬人的感情
象火焰一樣燒遍了我的全身，
我周圍一片漆黑；耳朵裏雷鳴；
頭腦轟轟。

我周身淌著冷汗；一陣陣微顫
透過我的四肢；我的容顏
比冬天草兒還白；眼睛裏隻看見
死和發瘋。


 《薩福的日子》（In the Days of Sappho），作者J.W. Godward（1861–1922）

薩福一生經曆了時代巨大的變遷，包括希臘字母表的出世，錢幣的大量鑄造，政局的風起雲湧，文學藝書的不斷變革......作為一名女子，她不但能勇敢適應潮流，還卓越不凡地走在時代的前列，創造了曆史上的數個第一：第一個描述愛情的詩人，第一個公開的同性戀者，第一個公開的雙性戀者，第一個宣揚女權主義的人...…

薩福的詩歌措辭雅致、華麗熱情，如同她寫給她的情人安娜多麗雅的詩：

給安娜多麗雅
-- 薩福

我覺得同天上的神仙可以相比，
能夠和你麵對麵的坐在一起，
聽你講話是這樣的令人心喜，
是這樣的甜蜜：
聽你動人的笑聲，使我的心
在我的胸中這樣的跳動不寧，
當我看著你，波洛赫，我的嘴唇
發不出聲音，
我的舌頭凝住了，一陣溫暖的火
突然間從我的皮膚上麵溜過，
我的眼睛看不見東西，我的耳朵
被噪聲填塞，
我渾身流汗，全身都在顫栗，
我變得蒼白，比草葉還要無力，
好像我幾乎就要斷了呼吸，
在垂死之際。


薩福與她的情人安娜多麗雅

有聽她說一個字
-- 薩福

坦白地說，我寧願死去
當她離開，她久久地

哭泣；她對我說
“這次離別，一定得
忍受，薩福。我去，並非自願”

我說：“去吧，快快活活的
但是要記住（你清楚地知道）
離開你的人戴著愛的鐐銬

如果你忘記了我，想一想
我們獻給阿拂洛狄忒的禮物
和我們所同享的那一切甜美

和所有那些紫羅蘭色的頭飾
圍繞在你年輕的頭上的
一串玫瑰花蕾、蒔蘿和番紅花

芬芳的沒藥撒在你的
頭上和柔軟的墊子上，少女們
和她們喜愛的人們在一起

如果沒有我們的聲音
就沒有合唱，如果
沒有歌曲，就沒有開花的樹林。

雅典統治者梭倫也是一位頗有成就的詩人，但他極其仰慕久負盛名的薩福。據說有一回，他聽到薩福的一首詩歌，十分驚訝其精致優雅的韻律，他感歎道： “隻要我能學會這一首，我就死而無憾了。”

從古羅馬的龐培（Pompeii）出土的壁畫，被考古學家命名為“Sappho”
這名女子一手拿著筆，一手拿著蠟版（Wax tablet），頭戴金絲做的發罩。

中國已故年輕詩人海子生前熱愛薩福，他曾寫下優美的詩篇獻給這位美麗的繆斯：

給薩福
-- 海子
.......

你野花
的名字
就像藍色冰塊上
淡藍色水清的溢出

薩福薩福
紅色的雲纏在頭上
嘴唇染紅了每一片飛過的鳥兒
你散著身體香味的
鞋帶被風吹斷
在泥土裏

穀色中的嚶嚶之聲
薩福薩福
親我一下
你裝飾額角的詩歌何其甘美
你凋零的棺木像一盤美麗的
棋局

背景歌曲：雅典的白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