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沒幹（二）話癆

既然阿方說要尋找西洋肉夾饃，那一定是奔出海的港口了。離京城最近的出海口就在天津。壤壤這麽想著，辭別了京城踏上了去大沽口的路。
天津衛曾經是個繁華去處，洋人的租界裏都是西式小洋樓。還有勸業場，有狗不理包子， 有十八街的大麻花。天津的景色與京城是大大不同。俗話說京油子，衛嘴子， 保定府的狗腿子。天津人哏，愛說話。這一日，壤壤來到天津地界，已是正午時分，腹中饑餓。看見街頭一座小店，進來坐定。 小二趕緊倒上一碗白水，“客官是大京城來吧？我們這裏窮鄉僻壤招待不周， 還請海涵。”
“有什麽拿手菜就請上來。” 壤壤說道。
“小店的拿手菜就是西紅柿炒雞蛋。”
“西紅柿炒雞蛋有什麽稀奇？”
“客官有所不知，我家的西紅柿炒雞蛋乃是異人傳授。 前些日子，店上來了個少年討水喝。 我看他遠道而來風塵仆仆，就送了他兩個饅頭。少年無以為報傳了這道菜與我家。這少年可說是深懷絕技，光這雞蛋炒西紅柿就有若幹做法。炒的時候，雞蛋擱多些便是雞蛋炒西紅柿；西紅柿擱多些便是西紅柿炒雞蛋；別看隻有鹽糖兩味調料， 越是簡單越見功夫。鹽擱多些便是偏鹹的雞蛋炒西紅柿；糖擱多些便是偏甜的雞蛋炒西紅柿。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後來如何？” 壤壤急切地問。心中想到，莫非是他？
“這少年本是要出海尋西洋肉夾饃，盤纏花光了就在小店掛單，順便幫幫廚。那些日子就我家生意紅火，四周別家的店都關張了。這少年盡打聽些西洋的消息。我們這地方出海的人多。西洋肉夾饃吃過的人不多，聽說過的人卻不少。據說裏麵抹一種漿糊，洋人也是節儉，漿糊餿了還不扔， 可難聞了。可這少年偏說那是好東西， 叫氣死。你說這東西吃多了可不是要氣死？西洋的飯也不知有什麽好吃。他們那裏的店名都那麽古怪， 什麽啃得疾，吃了就生病。賣當癆，賣了也得病。這可有什麽好。那少年偏偏喜歡，整天擺弄一些刀叉。跟朋友去吃飯， 點了盤炒豌豆，叉子叉住，用刀切開了吃。別人都吃飽了一抹嘴走了， 他還在那裏切豌豆，自然是他買單。氣得他再也不跟人一起吃飯了。自己一個人去， 吃到店家打烊還沒吃完。每每落個半飽。我就對他說， 兄弟這刀叉有嘛好， 連飯都吃不飽。要是趕上吃大麻花， 你怎麽辦呢？我當過兩天木匠，就把鋸子，錘子， 鑿子都帶來了。跟他說， 兄弟下回吃飯多帶點家夥去。 他愣了半天， 說哥謝謝你， 你提醒我了。 過兩天讓我看看他的刀。我兄弟真行，他叫鐵匠在刀上刻了很多齒，這刀能當鋸子使了。”

“那他後來去哪裏了？”
“去大沽口了， 想是已經出海了”
壤壤仿佛看見落日的餘暉中白帆點點， 空氣裏滿是氣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