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時代，有人不瘋狂

一間擠滿高幹子弟的北京名校，才子紅衛兵在批鬥名家老爸的時候，主動地上去打了自己父親的耳光。。。前幾年，他在北京和香港的朋友說。。。那瘋狂的年代，好多人都這樣。。。於是，香港的朋友來問我--是這樣嗎？

我告訴她，北京的高幹子弟紅衛兵如何自以為是公開叫囂：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男女紅衛兵在上海耀武揚威：穿軍裝戴軍帽，皮帶拽在手上，用金屬皮帶頭--打得“黑六類”鮮血淋淋（牛奶瓶有文章記錄了打死人的事件）。北京的紅衛兵在辯論中以天子腳下的正統革命小將高姿態，不可一世地批判上海的紅衛兵太過“溫良恭謙讓”----在上海公然宣揚來自北京的“紅色恐怖”---“紅色恐怖萬歲！”標語刷到大街小巷---還好，上海沒有那麽多高幹子弟，還好，上海真正的“單純的”紅衛兵比北京多得多---被紅衛兵打死的老師比北京被打死的老師少好多好多。。。

在瘋狂的年代，上海的確也有瘋狂的人，也有像北京某些瘋狂的紅衛兵一樣---暴露了人性中的無知、醜惡、凶殘和無恥。
不過--我告訴了香港的朋友，在上海，並不是“好多人都這樣”的，我看到了在瘋狂年代中--依然有人性中知恥的良知和光輝和力量。。。。（以下是我的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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嘡—嘡-嘡-好響的鑼聲啊！落點好準。

-----“我是牛鬼蛇神！”好洪亮的嗓子--自我介紹？一絲罪惡感都沒有啊。

-----“我是資本家！”嗬，中氣實足，幾乎是自豪的叫喊了！

文革開始，還沒聽到過這樣的鑼聲，這樣的“認罪“聲。我好奇得出門看去，搭了台，又準備批鬥人了。
。。。。。

---- “你是資本家嗎？！”

------“是的。”

------“啥咯出生？！”

-------“貧農。”

------“瞎說！儂。。”

-------“真個！我從鄉下來上海做學徒，慢慢較作了小老板。。。”

同一條弄堂，大家都知道。據說解放前，市場亂，月底發的工資都不值錢，小老板就發米給工人。現在，台上不見一個老工人，全是小夥子在叫口號，揮手臂。

-----“你為哈汙蔑共產黨？！”

-----“我沒有！”

-----“你不是說共產黨搶了你老婆嗎？！”

------“我是說共產黨“員”，搶了我老婆，被我抓到了，派出所有記錄，這個人也被開除了！”不卑不亢，有點理直氣壯。

又是一陣口號聲，不過，沒幾個人舉手，隻是台上幾個人在叫。

小老板派兒子跟蹤作記錄捉奸在場的事，當年好轟動，老少皆知。後來離了婚。黨員被撤職，開除黨籍。小老板越講越大聲，本來就健碩，腰挺了起來，年輕人好像招架不住了。
突然，“哐啷—嗵！“一聲巨響，小老板連人帶銅鑼--跪倒在台上，朝著台的側麵--我們都望過去。隻見兩個戴紅袖章的青年押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上台，來“陪鬥”了。

----“姆媽--我對勿起儂！”小老板額頭貼在台板上，磕的好響，跪著向老太太磕過去。。。

圍觀的人陸續散開來。

他們是如何收場的--我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