療愈可能並不隻是關乎如何變得更好,更多的是放棄一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 所有的期望和所有的信念,成為真正的自己。
- Rachel Naomi Remen
01
小時候的生活很簡單,但好像並不乏味。雖然沒有洋娃娃和玩具,我總是能想出辦法在戶外玩。記得自己常常和別的孩子們玩一種踢石頭的遊戲,我們在地上畫上長方形,然後踢石頭來決定誰走下一步和誰贏。我還喜歡自己在小溪裏玩水,有一次把新買的一隻涼鞋弄丟在水的最深底,怎麽想辦法也撩不起它。童年的我是快樂的。
每年我都盼著新年的到來。爸爸媽媽在新年來臨前幾個星期就開始準備年貨。臨近的那幾天,爸爸每天都會去農貿市場,回來時他手裏提著新鮮的蔬菜和肉,滿臉笑容。每年隻有在這個時候,我的父母才舍得將好不容易省下的錢花在準備年貨上。滿屋的香氣,我在房間裏跑來跑去,空氣裏充滿著節日的味道,我的心裏滿是喜悅。父母在除夕之夜會給我一個小紅包,裏麵裝著一點點壓歲錢,我會把這些錢攢起來,用來訂購一些兒童雜誌。我很喜歡讀一本叫少年文藝的雜誌,象寶貝一樣將它們放在措手可及的枕邊。在那些文字裏,承載著我年少時對未來的憧憬。
生活是如此平凡,但帶給我的是安全,是人和人之間的聯結,是快樂。
02
高中快結束時,因為受一位老師的影響,萌發了將來要去美國的想法。可我從來沒有仔細想過:我真正喜歡做什麽。一些極為重要的決定都在懵懵懂懂中受著外界的影響。
在讀研究生期間,我花了大部分時間在學習英文。那個時候,我們中的許多人為準備出國考試,背著字典裏的單詞。我跟著人群在走,表麵上有一份安全感。可內心我感到不安,因為生活開始充滿了不確定性。年少時的那份無憂無慮的快樂已經蕩然無存了。那個時候,我開始懷疑我要去美國的這個夢想究竟能給我帶來什麽。
終於有了機會來到了美國。我至今清晰地記得抵達波士頓那個夜晚的情形。黑暗中所有的燈光在我的眼睛裏顯得格外閃爍;但一切又是如此非同尋常的靜謐,沒有了上海夜空裏的喧囂。查爾斯河,藝術博物館,哈佛廣場和哈佛醫學院帶給了我永久的記憶。那時,我每天坐公車上班。我喜歡坐在那裏,靜靜地望著窗外。感受著建築物的光環,想象著它們久遠的曆史;享受著空氣裏散發出來的特有的寧靜。在實驗室裏,我不需要擔心資金; 想法可以通過各種實驗設計進行驗證。 但是,一段時間過去後,我清楚地意識到:在實驗室做科學研究不是我想要做的一輩子的事。也許是我的心耐不起那一份清苦和不斷的重複,也許是我並沒有做科研的天分。
我決定重返大學,攻讀工商管理碩士學位。我最初的想法是學習金融專業,將來可以為生物藥物新技術行業投資的投資公司工作。然而,金融並不是我就讀MBA的那所大學的強項。最後,我還是選擇了信息管理係統作為自己的專業,一個那時很熱門而我並不熱衷的專業。由於911事件,恐怖分子在紐約市炸毀了世貿大樓,導致美國的經濟和就業市場急劇下滑和黯淡,不少畢業生無法找到工作。所以,我選擇這個專業更多的是為了增加畢業後找到工作的機會。人生總會出現一道又一道選擇題。如果自己不是足夠清楚自己想要的和具有足夠的勇氣,那麽如何選擇在很多時候就會受著外界的影響。畢業後,我先後在美國的兩家大公司工作。因為家庭的原因,我必須得花更多的時間陪伴孩子成長,帶大他們成為那時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任務。
03
就算是人生中一個個目標已經實現,當人在一種慣性中生活久了,他/她慢慢地會變得麻木。很多年裏,我已經習慣了把家人的需要放在自己的需要之前。我感覺生活成了一種自動的模式,更糟糕的是我沒辦法停下來。為了跟上時間表,做完每天所有該做的事,我開始無意識地養成了快速走路的習慣。沒有靜下來仔細想想我的需要在哪裏,我真正想從生活裏得到什麽。漸漸地,我覺得自己好像不存在了。我常常問自己:那些快樂都去哪兒了?
終於,就象快速前行的一艘船撞到了冰山,我的身體跑不動了,可我的思緒(mind)還在奔跑。後來我明白:隻活在自己的思緒裏而忘了身體是一種最可怕的活法。那時,有一個強烈的內在聲音在提醒我:如果不能先把自己照顧好,我將不可能照顧好別人。我開始擱置一些我解決不了的問題,接受它們的存在,給自己一個喘息的時間。我開始回歸於自己,重新認識那個被歲月已經模糊了的自己。
我最先看清的是自己的盡責和堅持,這些表麵上很正麵的品質。然而,固執己見的堅持帶來的更多的是傷害。我發現:付出越多,期望越大;而這些會蒙蔽我對周遭的覺察力,從而無法接受真實的狀況。我常常堅持自己想要看到的,忽視或推開我不想看到的東西,以至於我的心情是依賴於外界的。
內心深處,我渴望被傾聽。一個偶爾的機會我聽到了莎拉·布隆丹(Sarah Blondin)的“帶著知覺活著”(Live Aware)的冥想練習。聽著她的 “愛和聆聽自己”的冥想,讓我意識到,其實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都住著一個自己,她一直在那,我可以和她聯結,通過這種聯結我可以保持自我的完整性。在聆聽這個冥想時,我經常會流淚。知道內在的自己永遠在那裏,這帶給我莫大的寬慰。我的自我滋養從那時起終於開始悄然萌芽。當我們遭遇巨大的痛苦時,我們傾向於向外去尋求幫助,往往忘記了我們的內在資源,比如善良、曾經經曆的愛和堅定。事實上,這些內在資源可以讓我們變得更有能力來處理困境。
聆聽美國心理學家塔拉·布拉赫(Tara Brach)關於治愈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演講讓我開始了解到自我同情(Self-compassion)對一個人的重要性。她認為,自我不安全感是人際關係中大多數問題的根源;我們與自己的關係如何可以直接影響我們在生活中與其他人的關係。我經常把自己不能影響我的周遭,看成是自己的失敗。這樣的感受常常會帶給我自責,讓我感到不安。我開始觀察這些帶給我負麵情緒的自我判斷。當內在的自我判斷在思緒裏湧現時,我開始意識到它,並感受著它所帶來的煩惱和痛苦;然後,我向自己表達同情和關心,告訴自己已經很努力了。慢慢地,我感到與自己的聯結開始緊密起來,我開始願意接受不完美的自己。
重新了解我是誰,就像把洋蔥一層一層地剝下來探個究竟。很痛,但它是開啟我療愈之旅中最為關鍵的一步。而內在自我的聯結和自我同情和關愛,讓我有勇氣去麵對自己,哪怕那是一個千瘡百孔的自己。
04
我把所有經曆過的艱難看成是我成長中必須要經曆的事。我終於明白了:無論何時,無論在生活裏扮演什麽樣的角色,我都需要騰出時間先留給自己,讓自己在滋養中成長,在成長中滋養自己。我把時間留給觸及內心的書,留給能讓我身心交融的瑜伽,留給我靜坐時忙碌不停的思緒。而這些讓我不再迷失。
年少時的快樂是無憂無慮的,因為想法和世界都很單純。長大了,有了牽絆,保持一個真正的自我變得很難。對我而言,卸下那些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特別是對他人的期望,重新成為真正的自己,是重尋快樂必須的。我開始由外向內,將自己的能量和關注轉向自己,探究和嚐試自己想要做的事。緊隨的是一絲絲快樂在內心深處湧現。
原來,快樂是可以由自己掌控的,與他人無關。
長按二維碼識別關注
請關注微信公眾號:曉煒健康花園HealthyLiving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