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利,阿多諾,我,和歐陽關雪——贈與虛函數網友的一篇文章

來源: 2019-10-11 05:52:11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7534 bytes)

新的事情總是不斷的為我們增添舊債。最近網友們發文活躍,讓我很高興,不斷祝賀但也疲於應付。前一段看了虛函數網友關於民科的文章就想寫點什麽,可一拖拖到今天。但大凡正派的人做正派的事時,拖到一定時候就不能再拖了。就像我現在覺得再也不能拖了。不過,新的事情總是不斷的出現,又讓我想到崔健的那首老歌:

眼前的問題很多,無法解決
可總是沒什麽機會,是更大的問題
我忽然碰見了你,正看著我
腦子裏閃過的念頭是先把你解決
明天的問題很多,可現在隻是一個
我裝作和你談正經的,可被你看破
你好象無謂地笑著,還伸出了手
把我的虛偽和問題,一起接受
我的表情多麽嚴肅,可想的是隨便
我腦子裏是亂七八糟,可隻需要簡單
我以為我隱藏的心情,沒有人看見
可是你每個動作讓我尷尬,但是舒坦
雖然我腦子裏的問題很多
可是多不過那看不見的無窮歡樂
雖然我和你之間沒有感情
可我每次吻你都要表現我的狂熱
昨天我還用冷眼看這個世界
可是今天瞪著眼卻看不清你
噢,我的天,我的天,新的問題
就是我和這個世界一起要被你解決

哎呀,現在看來歌詞畢竟隻是歌詞。不是詩。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啊,我還唱了那麽多年。其實虛說的民科的問題有許多有意思的地方值得討論,不過今天實在沒有時間寫了。新的事物總是不斷的出現。不過,在虛的文章中,他說他有時會想到一些好的想法,可一檢索文獻就發現以前的思想家或著名學者們已經說過類似的意思了。我們由此可知虛是一個喜歡思考的人並且很聰明,我們為他高興。祝賀他了。可這就讓我感覺很慚愧。我有時也會有一些想法覺得很好,我於是就去翻檢浩如煙海的文獻,結果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有先賢聖哲專家學者說過類似的話。於是我就很沮喪。其實我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那時我還是挺聰明的。我是被教育,或者這麽說吧,終於被學校改造的不聰明但成熟了。但是今天沒有時間再談民科和民主的未來了,隻好貼一篇舊文,贈與虛兄。因為新的事情總是不斷的出現。但我們也不能總是一拖再拖啊。你說是不是啊。

 

赫拉利,阿多諾,我,和歐陽關雪

 

赫拉利

讀卡瓦爾·赫拉利的《人類簡史》,有一段論述很有意思,即人類語言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功能就是用來:“嚼舌頭”,閑聊八卦。這便是所謂的“八卦理論”。八卦維係著人類社會的社群結構。赫拉利還說閑聊的主要內容傾向於負麵消息,“聊的都是壞事”。我認為閑聊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特點:閑聊傾向於揭秘,即爆料。而且往往越說越邪乎,而越邪乎就越招人喜歡。這個特點或許對於人類非常重要。爆料者(能神乎其神言說秘密並讓人相信的人)受到歡迎,由此人類群落中在生物學領袖之外,又催生出精神領袖。人類早期的八卦,甚至可能與神話、宗教、迷信的產生不無關係。

從赫拉利的論述,我們認識到,八卦是一項深刻的社會心理學範疇的人類行為。真應該設立一門嚴肅的“八卦學”加以研究。八卦不僅和人與人的日常關係息息相關,還會深刻影響到家庭、單位和整個社會的運行。過去我在文章中曾寫過:一個成年人可以做一些無聊的事,但也要做一些嚴肅的事,而一定不能隻做無聊的事。現在看來有必要修改一下:一個成年人一定要做一些嚴肅的事,也一定要做一些無聊的事,但一定不要隻做無聊的事。畢竟一個社會如果太多的人沉迷於做無聊的事,那就會催生出一個無聊的時代。

而所幸的是,幾乎沒有隻做嚴肅事情的人,但不幸的是的確有許多隻做無聊的事情的人。一聽到這裏你可能就不高興了說:我就喜歡無聊怎麽啦?我這樣活的挺好啊!我每天挺快活的啊!那我可就要對你說:

“這是當然的啦,這是當然的啦!”

 

有時候,在閱讀《人類簡史》時,我會想到卡瓦爾在寫這本書時,一定會感覺他在重走人類的演化之路。那時,我就會嫉妒他了。

 

阿多諾

於是,這樣一來,我就不得不談談我曾寫過的一首關於阿多諾的詩,不太像一首詩:

 

嘿,

我們要

虛構一個這樣的阿多諾,

他一直在談論音樂,但

當我們和他談論

音樂,

我們就錯了。

因為,他

從來沒有

談論過音樂啊。

嘿,就是

這樣的。

經常會遇到這種情況,比如,我寫文章談論某件事,於是有朋友讀了就和我不著邊際的大談起這件事。這多少有些遺憾。不過也沒有什麽。我也可以津津有味的和他們聊。但有時有人會針對我寫的文章指責我嘲笑我,甚至對我進行道德批判。這時我就很生氣,就不和他們說什麽了。是我怕他們了嗎?當然是啦!理解力差的人都惹不起。另外,理解力不好的人,也沒有什麽邏輯。邏輯是我們討論時非常重要的,而閑聊和八卦就不是很需要了。比如,文學,太講邏輯就不稱其文學,當然文學有文學的邏輯。所有這些時刻,我就會又想起我寫的這首關於阿多諾的詩了。我好喜歡這首詩,就像喜歡我的每一首詩那麽的喜歡這首詩,真想能把它重寫一遍。不是重新抄一遍,是重寫一遍。我不了解女人。這是我的一個缺點。我真的一直不很了解女人。所以,我不知道女人們是否會有這樣的時候,想把自己的兒子重新生一遍。我可以驕傲的宣布:在這個地球上,沒有一個女人曾生下多像我寫過的詩那麽多的孩子,那都是我的兒子,有時我也會想我的兒子有些太多了。不過,我可不想把每一首都重寫一遍。但是,我真的想能走到最早出走非洲的那一小群智人中間,把人類出走的路重走一遍,帶著我今天所有的記憶與知識,不是作為一個先知,而是一個沉默的旁觀者,不是走到這裏,而是走向未來,看看未來我的祖國我們偉大的黨會變成什麽樣子,市場,科學,和整個世界,和我們整個的智人會變成什麽樣子。當然了,如果是這樣那我就不再會有祖國了,我將不會歸屬於某一個特定的國家,那樣我就會愛每一個國家每一個人,並為每一個人遺憾,毫無疑問,這條路的終點就是人類的消失,我是一個智人,我自然也會消失在路的盡頭,但我仍然想看看盡頭之外發生的事情,這就是我們智人的特點,當我們走到一個邊界,我們就會想越過邊界到邊界的那一邊,當我們遇到一堵牆,我們就會想翻上去看看牆外麵的天地,當我們被告知有一個蘋果不能吃,我們就忍不住的遲早要吃下它,當我們遇到我們無法愛的人,我們就會無法控製的愛上她或他,當我們要消失時,我們就會開始想象我們消失後的世界,我們這些小智人,有著可怕的智力,好奇心,和無限的貪婪,我們膽大妄為,我們擁有一種想象的能力,和奇異的語言表達的能力,並沉迷其中,我們永遠在不停的出走著,在整個人類的曆史中,在每一個人的日常生活裏,直到消失,在這條路上,我們遇到過一個又一個的災難,我們製造過一個又一個的災難,我們是地球生物進化史上的一場災難,而我們承受的苦難遠遠大於快樂,但我們身不由己,我們無法擺脫我們體內的DNA,和一種被我們想象為命運的神秘事物的支配,我們拜物並迷戀於造物,迷戀於自身,和對自身的改造,我們其實永遠無法理解死亡和虛無,我們真的能夠理解死亡和虛無嗎?當我們談論死亡和虛無時,我們的口氣就像是神,那時我們忘記了我們其實不過是一群盲目可憐的小生物,智人,Homo sapiens,在未來的一千到一萬年間,我們將消失,而消失之後,沒有誰會談起我們,想念我們,在這個具有時間維度的宇宙係統裏,沒有誰真的愛我們,除了我們自己,但很多時候,我們的愛非常的局限,狹小,我們之間更多的是輕視,嘲笑,和仇恨,如此刻骨難消的仇恨,你看,我現在還是在固執的談論著我們消失之後的事情,這就是我們,小智人兒,Homo sapiens。不過,有一種情況是,在我想起這首詩並因此喜歡它的時候,那時我甚至還沒有寫下它呢。你說這奇妙不奇妙?

而這就讓我想起了在我很小的時候的一件往事。

 

在我很小的時候,經常會有這樣一種感覺:每當老師煞有介事的講授一項高深莫測的新知識,比如,牛頓定律,一旦我聽懂了就會立刻有一種感覺,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我於是意識到:我能知道的東西都是我已經知道的東西,我不能知道的東西都是我不知道的東西、我不能知道的東西,而當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不知道的東西時,隻不過是我知道了我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的東西。就像所有發現了真理的小人物會給自己惹麻煩,我也因為我的發現在學校裏不受歡迎,度日如年。當然啦,我沒有依靠牛頓就已經自己知道了牛頓的定律,但我並不是說我自己很了不起,比牛頓還聰明。我隻是想說我是屬於那樣一種人,那種被人們稱作先知的一類人物,像穆罕默德。但是,老師們都不喜歡我到處散布我的這個解釋。當年我在學校裏是個小個子,可是我既沒有比別人早上學也從來沒有跳過級。有一次在物理考試中,我取得了令人驚訝的糟糕的成績。物理老師把我叫到了辦公室,他把我平日裏的言行曆數過一遍,然後指著我在試卷上犯下的錯誤問我:這又應該怎麽解釋呢?我陷入了沉默。是啊,我能說什麽呢?因為這事兒不是很明顯嗎:這是教育的結果啊!

是的,當年我是個小個子,然而當年我還沒有給我的這位嚴苛的物理老師講那個關於赫剌克勒斯的古老的希臘神話。根據荷馬的記載,當年老邁的利諾斯也正是一位苛刻的教師,有一次當他在責罰這孩子時,孩子抓起了他的豎琴,砸在他老師的腦袋上。老師立刻就死了。而當赫剌克勒斯被送上法庭時,法官剌達曼堤斯赦免了他的罪責。並因此製定出一條新的法律,即為了自衛而致人死命者是無罪的。

我想如果當年我講出了這個故事,我的那位物理老師一定是會嚇得發抖的。

如果你自身也經常遇到這種情況,阿多諾悖論。那樣很好。這說明在你的表達的表麵之下,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它使你不在僅僅是閑聊和八卦,你的表達具有了一定的深度。這往往是一種思考的結果,也是一種智慧。它使你成為了一個具有理解價值的人。但代價就是,當你具有了被理解的價值之後,你就必然會有不被理解的痛苦。除非,你別安心於永遠做一個小人物。有一天你變成了一個大個子。

另外,我要指出的是:如果你在生活中有一種思考的習慣,凡事思考其道理,那麽你就會經常的發現,生活中的很多事情是非常荒誕沒有道理的,這樣你就會變成一個不受歡迎的人。這也會給你帶來痛苦。

阿多諾是誰?阿多諾其實就是我們關於自身的虛構。我們一生中都在不斷的喂養自己的生物體,同時還在虛構著一個自我。那是一個神話體係中的我。我們希望它完美有力,而且要有趣。我們的生物的機體會給我們帶來生物的快感,和痛;我們的精神的自我也會給我們帶來喜悅,和痛苦。不要害怕痛苦,也不要沉迷於快樂。別完全放棄了對你自身精神的虛構,那是一個神話的世界。我們每天的忙碌真的很有意義嗎?

總之,我喜歡我的這首關於阿多諾的詩。但是,這裏我要給你講的是在我把它發到網上之後,發生的一件詭異的事情。它涉及到一個神秘的女人。

 

歐陽關雪

在我發出這首關於阿多諾的詩之後,有一位叫歐陽關雪的網友給我留言了。我對這個ID沒有任何印象。你知道,過去我在網上從來不和任何人多接觸,隻是發我的文章。發完就立刻斷網,並且關閉電腦。因為在網上發文章,我平時甚至不會出屋到街上去。你知道,網絡的世界多危險,隨時會發生惡性案件,到處都是屍骨,沒有人看見。我也經常會在網上遊蕩,破門而入,然後發現很多人的博客已經好久沒有更新,顯然,主人已經被滅門,而且屍首都毀掉了。我還曾經看見過一個沒有文字,隻寫著1984的空曠的網站,你說多可怕。簡而言之吧,簡而言之吧,我敢肯定,這個歐陽關雪從來沒有給我留過言。然而,這一次在發完詩正要斷網時,我卻一下看見了歐陽關雪的留言。在留言中,這叫歐陽關雪的網友隻是很簡單的說她選出兩首好詩,然後,留下了兩個神秘的數字,2和4,就沒有再說任何別的話了,但是她還留下了一個非常詭異圖案,那時一隻小手,食指、中指伸直做出V形,其他的手指蜷縮起來,像抽筋了一樣,尤其可怕的是那兩手指還在不停的動。這是什麽意思?但是,她卻沒有選這首詩。

說到我的這首詩,我就又要多羅嗦幾句了。我喜歡我的這首詩,真想把它能重寫一遍。而這首詩之所以我喜歡,就像現在,現在我們又一次看見了阿多諾悖論一種變形。我喜歡這首詩,是因為它讀起來不那麽富於詩意,甚至不太像一首詩。所以,歐陽關雪應該不喜歡它。但是,歐陽關雪沒有選它,可能恰恰是因為她知道這的確是一首好詩。我還可以說的更邪乎一些,而這就是這件事情真正詭異的地方:

當歐陽關雪讀完這首詩時,她一定就已經知道了後來將會發生的一切,如暗中觀火。所以,她就顯現出來,給我留言。而在留言中偏偏不選這首詩。於是,我讀了她的留言,尤其看到了她最後留下的那個可怕的小手指,就像,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中了邪一般,坐立不安,寢食難和。終於在一天夜晚,邪靈附體似的提筆寫下來這一切。而那時這個頭上長著一對兒小牛角,ID叫歐陽關雪的陌生女人正坐在黑暗裏,從嘴中的獠牙間吐著藍色的呼吸,微笑著,用鮮紅的沒有眼珠的眼睛看著我的一舉一動。其實早在歐陽關雪留言的那一刻,她就用她又長又尖畫著水仙花的有劇毒的指甲,輕輕推倒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然後,我就變成了她的一隻無線操縱的大木偶,一匹富於智慧的豚鼠,荷蘭豬,她的院子裏的一頭不知疲倦的小毛驢兒,一篇一篇的無知無覺的寫著歐陽關雪想要對這個世界發出的詛咒。我不知道最後一張牌將在何時倒下,警察何時將破門而入,宣布因為我長期以來秘密吃素而將我逮捕。現在,我已經不再是我,那個自以為是有著過強的自我意識,曾經過著悠閑生活的小智人兒,我,現在已經在這個網絡世界裏不複存在了,我,現在已經變成了歐陽關雪正騎著的一頭小毛驢兒,翻越在阿富汗白雪覆蓋的貧瘠而險惡的群山峻嶺間,但翻過所有的山嶺時,我就將變成一個機器人兒,這就是我所預言的人類進化的終結,未來人將進化成一台機器,而這個所謂的歐陽關雪在這個網絡世界裏也是虛構的,她不過是我的電腦裏的一個幻想,擴散到互聯網上的一個小八卦。當然啦,這當然是在八卦啦,但它“甚至可能與神話、宗教、迷信的產生不無關係”呢!

 

2017-10-27於北京,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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