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我要溫柔地告訴你-答老裴
說明:不是“打老婆”的諧音。是答老裴。
老裴:
你這貼讓我想了很多。。(不知道為什麽老裴這裏要有兩個句號。)
我在看餘華小說的時候,我並沒有完全沉浸到故事裏去,一邊看我也在一邊研究他為什麽這麽寫,這 麽寫的目的何在。但是你不得不承認,餘華的表現力是卓越的,你可能能夠詬病他的大框架的恢弘與嚴密的邏輯性的欠缺,但是他在細節的鋪陳上相當高明,著墨不 多,幾個小段落的描寫和幾句極富個性的人物對話,就把強烈的畫麵感摔在你的麵前,這一點非常讓人欽佩。你說的單薄,應該是他的大框架,但是我沒有發言權, 小說我並沒有讀完。關於應該選取最普通的人來表現最不普通的事,還是用一個不具代表性的人物闡述那個時代大多數人的普遍遭遇,我覺得這裏麵沒有對錯,目的 達到了就是好作品。裴福貴是具有一般性,那你如何安排給他驚心動魄的大事件呢?不顯得突兀嗎?如果平淡的人說平淡的事,那小說基本上也就寡淡如水了。故事 其實就是各種巧合的濃縮不是嗎?假設你真的能用這種方式來表現一個龐大的時代,還具有非凡的可讀性,我是非常拭目以待的!
立:
這真是要說太多了。隻能隨便寫寫。一一定正確。這個也沒有標準。
1,活著是一部好作品。曾經是我最喜歡的小說。但是,現在漸漸對它不滿意了。但覺得它仍然是非常好的小說。
2,餘華的技巧的確非常好。下麵的貓說的,越殘酷越詩意,其實也是一種技巧。還有,苗高經常強調的——克製,都是技巧。一個問題是,比如,如果總是越殘酷越詩意,這就是一種套路了;或者,寫40萬字全是克製,就是單調了。這樣,或都有些做作了。餘華的這種越殘酷越詩意的技巧,就有些太明顯了。現在,一想那個開頭,就覺得他是在應用技巧。(別的記不清了。因為正巧前一段重看了一下開頭。)記得卡爾維諾評托爾斯泰說,他是一個很難分析技巧的作家,好像沒有技巧。
3. 關於長篇,短篇,最近有些感慨。現在,感覺短篇再完美也隻是個盆景,而長篇是森林。盆景再精巧也隻是個小玩意。
我 說餘華是因為,像活著這樣的題材,其實應該寫成一部偉大的作品,起碼更厚重更豐富些的作品。畢竟,現代社會,是極其複雜和豐富的。是以前2000多年加起來都無法比擬的。我們成年人的思維水平不能還停留在明清的平淡衝和,況且,極簡主義已經過時了。山崎實的大樓被炸後,查爾斯·詹克斯評論說,普魯伊特——艾格大廈倒塌之後,我們開始進入後現代建築的錯綜複雜的矛盾世界。
如果,從大作家的角度來評論,餘華說到底不過是個巧手機靈的匠人。餘華已經是當代中國最好的作家了,這樣的要求其實並不過分。而且,餘華畢竟是學醫出身的,不像莫言是小學畢業。再用沃倫的詩來說出我的心聲:
給我講一個故事吧
在這癲狂的世紀和時刻
給我講一個故事
講一個大距離,星之光的故事。
故事的名字是時間
但你不必說出它的名字。
給我講一個真心喜悅的故事。
比如,抗日,我們民族這樣的經曆,但我們留下了什麽?除了一群老人孩子shabi哄哄的,可憐巴巴的,天天要侵略者的後代認罪,要抵製日貨,要和小日本拚命,但我們都沒有把它轉化成一種人類的精神上的遺產。還停留在報仇雪恨上。這就是我們自己 的問題了。我們說到宋朝,說到抗日,還停留在自己沒有血性上,這就像我們被打劫了,就讓孩子也去練肌肉,以後去搶別人。或者,像我們的女兒天天讀書,一天被人強暴了,我們對兒子臭罵一頓,覺得他沒有血性,但如果我們爺爺強奸了別人,我們就特自豪。當然,這個跑題了。
我喜歡王朔說的,有什麽樣的境界,能寫出什麽樣的文字。一個偉大的作家,最重要的是他的境界。當然,你要較真,說光有境界沒有技巧行嗎?我覺得其實不存在這種情況。回 到餘華,他為什麽後來越寫越困難,可能就是一個格局的問題了。光用技巧去討讀者的眼淚,再巧妙也不會長久。要麽,你就專玩技巧,玄思,像博爾赫斯,最後忽悠得別人都以為他特深刻呢。
立
2015-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