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在檢查精子的濃度（資料圖/圖）
如果有比美國的常青藤名校更高的門檻，那是什麽？如果有種偏門的方法重新排名美國名校的“值錢度”，除了學術，師資， 就業率，還可能是什麽呢？
問起為何對高校的選擇有明顯偏好，發言人也搞得很無辜很無奈的樣子：“確實完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些來自常青藤聯盟的小遊泳運動員（精蟲）能生產更聰明的孩子，但是我們的客戶就是有這個偏好。而且我要告訴你，被美國主要精子庫接受為捐贈者的幾率都要遠低於進入哈佛或斯坦福大學的幾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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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校的精子收購價
十多年前我們這些剛到美國讀研的留學生大多表情羞澀，囊中更羞澀。下了飛機鋪蓋還沒鬆綁就開始中英文報紙一起掃，尋找各種打工機會，爭取迅速告別方便麵加美式甜甜圈的日子。經過一周研究後我們新生湊在一起交換找工成果，幾位男生不約而同地分享一則喜訊：校報的廣告欄裏連載著一份報酬豐富的“閑職”，且一個月隻要工作兩次，一次不到一小時，題目叫做高價收購優質精子，對象僅限男生。
作為一名沒有此項特有資源的女性，我早早地放棄了靠此偏門發財的念頭，可是過了不久的一天我在麻省理工讀博士的朋友打來電話說：“超大八卦，我們學校裏剛爆發了一場男生遊行，原因是發現在普林斯頓大學收購精子的價格給的比麻省理工的高。我兩校排名不相上下，且都是理工男為主，這種赤裸裸價格差哪裏來的？”為了說明問題，抗議的群雄還把在各大名校的精子收購價做了個比較，於是這個比價單就成了古希臘神話裏引起嫉妒和爭鬥的金蘋果，幾個學校的男校友群起保衛自尊，從挑戰精子銀行的定價到互相隱隱埋汰，女生們也都紛紛圍觀助陣。這一下賣精“致富”真正引起了我等吃瓜群眾的廣泛關注。
美國第一個商業性質的精子銀行開張於1971年。據精子銀行披露，當今他們的客戶可以主要分成三類。
精子銀行服務的主要是不孕夫婦。在美國，每年接受治療的大約120萬例不孕症裏近一半是男性。因此，許多不孕的夫婦在精子銀行都會努力選擇與丈夫相匹配的捐贈者：包括身高、頭發、皮膚和眼睛的顏色、血型，以及宗教或種族背景和教育水平。
女同性戀夫婦也可以勉強算入這類，雖然他們很多時候找自己的男性朋友直接捐助而省去這個中間販子。
第二個小門類和捐精子無關。它來自男客戶想要預先存好自己的精子。可以是由於擔心年齡、身體狀況、醫療問題，或自願絕育後的反悔。1992年海灣戰爭時期，許多美國大兵出征前就選擇存儲精子以備未來之需。事實證明存了確實可能有用，比如大家都很熟悉的默多克與鄧文迪的故事，要不是有老默冷凍的精子，也不能有N年後翻盤性的財產分割。
第三類，近年來，最強勁的精子剛需增長來自女性的“消費升級”。在白馬王子嚴重遲到或者永遠不來的時代，這些經濟獨立、思想獨立的美國都市女白領開始發掘精子銀行的潛能——不需癡癡等待，也不需勉強抓個老公成婚，更不必因為沒有伴侶而放棄懷孕和分娩的權利。這些凡事靠自己的女性，憑借美國社會寬鬆的政策和環境開始選擇做購買優質精子的“獨立撫養者”。我的好朋友戴安娜就屬於這一類。
▲捐完精收錢的幽默照片（資料圖/圖）
常青藤女生購精生子
老牌紐約客戴姐自己就畢業於常青藤，說得流利的英文、法語和西班牙語，該談的戀愛一場都沒少，但想一起組建家庭的男主角一直沒尋覓到。她的名言很能說明問題：“對我來說，伴侶、父親、孩子DNA的提供者，是三個有區分的角色，如果不能把他們完美地捏在一起，那就帶上娃找老公，解決一個是一個。去年 41歲的戴姐做好了當媽媽的準備，全家人都表示全力支持，特別是有兩個娃的戴安娜姐姐更承諾來幫著坐月子。於是戴姐毫不猶豫地在專業精子銀行的網站上把一位高個子、藍眼睛的常青藤博士的DNA選進了購物車。
“選精主是個怎麽樣的過程？”在娃的半歲生日會上我好奇地打探。“跟上約會網站一模一樣， 甚至還要靠譜一些——因為約會網站上好多自我描述的信息都是騙人的，哈哈哈。”戴姐對眾姐妹們做了個心照不宣的鬼臉，引得一片會心的大笑。上過約會網站的人確實誰都有被假信息坑過的血淚史，有人篩選聽著真是很誘人啊。戴姐隨即打開她的購精網站給我們展示。確實，精子銀行一半像是有網管的約會網站，每一個精主都有身高、體重、種族、宗教、學曆、愛好、健康史等詳盡資料，區別在於頭像照片一般用的是精主孩童時候的照片。而另一半則是大家熟悉的淘寶、天貓、亞馬遜商城。搜索“特征”（藍眼睛或棕眼睛）、學曆、愛好（運動還是讀書），將您想要的爸爸添加進購物車，這位帥哥的產品的懷不上還可以換一家再嚐試。從購物性質來說，這個其實更適合（女）光棍節大賣！
今年初這個“計劃”生育出來的寶貝安娜按照她媽媽的完美策劃進駐戴家。才三個月的她已經不能掩飾一雙逆天長腿的存在。戴安娜驕傲地說，她睡的是七個月身高的搖籃。曾經她的首飾架子掛滿了娃娃的玩具，寢室的首飾盒收起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風幹的奶嘴。小姑娘瞪著和“精主”一樣的藍眼睛，溫柔安靜地看著我。戴姐很得意的說：“嘿嘿，我知道我嗓門大，話又多，得要一個沉得住氣的管著我，所以我選了個理科博士的‘精主’，果然我姑娘比我沉穩多了！”
▲護士在登記精子捐獻者的信息（資料圖/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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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子定價是純粹的市場行為
美國常青藤長腿帥博士，這種稀缺資源去哪裏找啊？美國100多家精子庫以實際行動告訴你答案：它們大多選址名校附近，方便就近“挑尖貨”。比如有20年曆史的Fairfax Cryobank和全美最大的加州Cryobank，他們的精子銀行都分布在加州名校和東海岸常青藤如哈佛、普林斯頓附近。當年我留學找業餘工的那一類高校校刊也是精子銀行最活躍的廣告招募陣地。
針對開頭提到的精子銀行給名校定價差異的問題，精子銀行發言人四兩撥千斤地解釋清楚了：定價是純粹的市場行為。給普林斯頓價格高跟學術排名無關，純粹是因為其學校規模比麻省理工小，在校男生因此更少，貨源量也更小，必須要加價增加積極性啊。
問起為何對高校的選擇有明顯偏好，發言人也搞得很無辜很無奈的樣子：“確實完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些來自常青藤聯盟的小遊泳運動員（精蟲）能生產更聰明的孩子，但是我們的客戶就是有這個偏好。（這也可以理解，大多選擇買精生娃的個人和家庭本身都是高學曆、高收入、思想前衛的新派人物）而且我要告訴你，被美國主要精子庫接受為捐贈者的幾率都要遠低於進入哈佛或斯坦福大學的幾率！”
還真是這樣：沒有大學本科的起碼學曆，不接受；過了年紀不考慮——38歲是最高齡了，不管你條件多好；長得矮，那也不好意思了——大多數精子銀行都不接收1米78以下的白人男，如果是亞裔、拉丁裔等少數族裔的因為報名者少各項條件可以稍微放寬些。
同時，報名者還將經曆大量的測試，比如性生活史、是否吸毒、目標、愛好、病史，同時還有身體、心理、個性和傳染性疾病的篩選，並提供血液、尿液和最高級的基因檢測。先天缺陷被排除在外就不必說了，就連性格差，比如在跟醫護人員打交道過程中表現出易怒、暴躁等特質的，也會被篩選掉。
最後一項殺手鐧當然是精子質量。我的好朋友來自丹麥的莎拉的父親是一位權威的生育科教授，每次我去他們家蹭晚飯，我們都會毫無禁忌地大談生殖健康和社會性別歧視的問題。大夫告訴我：“許多人隻知道卵子質量會隨著年齡和壞境的影響下降，殊不知當今特別嚴重的問題是精子數量和質量的下降。我有許多30多歲的男性體檢者，他別的身體機能都還很好，可是活性精子量可能長期為零！”
▲存儲精子的液氮桶（資料圖/圖）
全世界最發達的捐精市場
為了保證每一管精子從數量、形態到活性都符合體內注入或體外人工受孕的要求，精子銀行淘汰大量本身夠優秀、但精子質量不夠優秀的報名者。就連達到人群平均水平的捐獻者都不能收，必須超過才行。
這些神奇的精主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又圖什麽呢？我的朋友猶太裔美國人50歲的本傑明先生最近被我挖出來他20年前讀博士的時候就捐過精子的曆史。我忍不住揶揄他：“搞不好今天還有你的孩子出生呢！”可不是嗎，一管精子在液氮裏被保存達22年都可以再出售，活性和魅力不減當年。
本傑明先生說：“當時我有好幾對女同性戀的朋友們找過我，希望我能給她們提供體外受孕的精子成全他們要孩子的夢想。我也不確定我的精子是否適合捐，於是就去精子銀行谘詢了一下，發現有那麽多不孕的家庭都需要。我的父母當時就是很難才懷上我的。他們說，擁有我，是他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於是，我覺得能幫助那些本來沒機會享受天倫之樂的人生孩子也很不錯。何況作為自力更生的學生我還能賺錢當生活費。”
要知道許多歐美的家庭大多隻負擔子女讀完大學，之後的生活費都靠自己打工賺。那麽捐精能賺多少錢呢？我去查了一下現在的報價表，在捐獻期間每人每月大概得到1500美元，也就是1萬多人民幣的報酬，博士學曆的回報還要高些。
據統計，美國的捐精市場是全世界最發達的。我們都知道美國在出口汽車、科技和藥品方麵都世界領先，其實在出口冷凍精子方麵美國也是世界第一——隻可惜市場量太小，還沒能夠成為特朗普加減進口稅的談判籌碼。
美國的一枝獨秀是有原因的。就連在它的西方社會長期競爭的國家中，它也是政策最寬鬆的一個。加拿大不允許“花錢購買精子的行為”。捐贈者純粹是捐，並且須同意在孩子成年後向其提供可認證的姓名等信息。這也許就是為什麽加拿大這個擁有3670萬人口的國家，隻有一個精子銀行，至今隻有50來個精子捐贈者。英國在2005年通過禁止捐助者匿名的法案。三年後，英國《衛報》稱那裏的大批的不孕夫婦得不到幫助。
因此，購買美國精子似乎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美國精子庫中的族群和遺傳多樣性意味著母親有各種各樣的選擇，而出口市場上美國最大的競爭者是丹麥，因為丹麥各方麵達標的男士比較多——至少身高上有優勢。
另外在購買的價格問題上我也請教了戴安娜：除了前期的谘詢和選擇費用外，購買一管用於宮內或宮外人工授精的精子，在美國網站上每瓶的價格在800美元到1000美元左右，放在冷凍的液氮小盒子裏給你寄來，快遞費另算。懷不上的話就多買幾瓶試試。
800到1000美元的價格差是由精主自身的簡曆條件決定的嗎？基本不是，大的精子銀行對常青藤的精子也是統一價。主要的區別在於兩方麵，一方麵是授精的方式，體外IVF和體內注入式受孕對精子的濃度要求不一樣，價格自然也稍有區別；另一方麵來自精主匿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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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精者的匿名問題
為了孩子和自己的將來考慮，你可以從以下幾類精子捐獻者裏麵選。
選項一：完全匿名：捐助者的一切信息保密。雖然在孩子們年滿18歲以後可以嚐試通過精子銀行轉交聯係精主的意向，精主可以完全不回複。
選項二：開一條口型：捐助者的信息一樣保密，但是願意承諾在孩子年滿18歲後通過精子銀行表達聯係精主的意向時進行一次回複。之後的聯係由精主和孩子們決定。
選項三：留下基本信息：精主自願留下自己的基本身份信息，可以是姓名、地址、電話、郵箱等任何項目。如果孩子成年後聯係精子銀行，精主有30天時間考慮拒絕，如果不拒絕或者沒有回複的話，銀行就會把信息給孩子們。
購買精子的價格隨著可聯係的程度放鬆而增加。而所謂孩子們的概念數量是多少呢？這要看你捐獻了多少，看你的精子多受歡迎，當然也要看孕婦的懷孕率。在一些找爸爸的群和網站裏麵，有的精主有十幾個、幾十個或上百個孩子（這些精子銀行多數是違規操作，也可見漏洞的存在）。我問本傑明先生嚐試過和孩子們聯係沒有，他說沒有，他當時選的是完全匿名。“精子捐出去了就不是我的了，我不是孩子的父親——他們有自己的父母，我沒見過他們，也沒撫養過，他們有自己的生命，我隻是DNA的一個提供者。”而買精生娃的戴安娜說，她會告訴孩子她一半DNA的背景，也會由她成年後決定是否去聯係。
▲歐洲精子銀行的街拍廣告（資料圖/圖）
但據新聞調查的結果反映，更多的孩子們對匿名的問題耿耿於懷。“想知道自己的一半從哪裏來”是最廣泛的想法。他們也許並不需要跟精主有更多的時間相處或走訪，但相當一部分對自己的一半是哪裏來的很好奇。這也是為什麽英國選擇允許這些捐精者的後代們出於了解“病史、感情和社會認同的原因”聯係精主的原因。
我很期待，等到小小安娜成年的2036年，她會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社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全世界的家庭理念是怎樣的？生育的困難不管是先天的還是人為的，會更嚴重嗎？對其中的倫理和情感需求問題，社會又是怎麽平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