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於天堂和地獄的日子:混在美國的90後偷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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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紐約這座光怪陸離的大都市

人們腦海中總會閃現中央公園、時代廣場…

但在表麵的熱鬧和喧囂背後

卻少有人會想到一群掙紮在異國他鄉的非法移民

在融入這座城市時所經曆的艱辛和苦楚
             
2012年,有三位來自中國的留學生

將他們的視線投向了一位從福建偷渡來美國

在餐館打工謀生的中國90後男生

在他們的鏡頭下,紐約的生活於他

如同“漂泊於天堂與地獄的日子”

            

紐約:漂泊於天堂和地獄的日子

紀錄片中的主人公名叫魏宇翀(Wei Yu Chong,音譯),1991年出生,福建連江人,自小父母雙亡。

2011年起,魏宇翀從家鄉福州連江出發,曆經輾轉,最終在蛇頭的幫助下偷渡來到美國。
             
在美國兩年的時間裏,魏宇翀去過許多地方,最遠的一直到了佛羅裏達州,但無論漂泊在哪座城市,魏宇翀卻始終隻能在中餐館打工。

             

“餐館是爐頭,回家是枕頭”,這10個字成為了對魏宇翀生活狀態,最直白也最形象的描述。

當被問到“喜歡美國嗎”這個問題時,魏宇翀的答案是模糊的,“說不上喜歡,在這邊的感覺就像不停地工作工作”。

魏宇翀打工的地方位於雪城的一家中餐館,每天10點半開始上班,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半,整整12小時的時間,連中午都沒有午休時間。

             

期間,他的職責就是搬貨、備貨、準備食材……

在美國華人圈流傳著“開餐館的,不是店死,就是人死”這樣的說法,形容餐飲行業的艱辛。為了生存,很多華人在美國從事著餐飲行業,那裏生意好,能把人累死,生意不好,就隻能關店。

魏宇翀並不喜歡在餐廳打工,在灶台前的油煙中炒菜,更不合他的心意,與之相比,魏宇翀更希望能夠在前台接單跑堂。

             

但魏宇翀知道,自己的英語水平實在太差,那種與“老外”直接對話的能力,他顯然還不具備。

因此,魏宇翀不得不蝸居在廚房後台,謀求著一份活下去的希望。此刻,魏宇翀正處在申請合法身份的過程中,隻有這些中餐廳願意收留他打黑工。

然而,即使是從紐約拿到工卡後,他的日子依舊不好過。

             

在紐約法拉盛的唐人街,魏宇翀看到這裏的餐館沒有英文菜單,口味隻有老福州人吃得慣;這裏的人們,說自己的方言,有專屬福州人的職業介紹所,有專門的律師;在八大道滿目的快餐店、小商品店中間,還夾雜著香火不息的小廟。

在這片小天地裏,華人們以自己的生活方式,找到了新的“故鄉”。

此刻,拿到工卡的魏宇翀也希望融入他們。

未來,他可以憑著工卡申請醫保、學駕照,但走出中餐館的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魏宇翀樂嗬嗬地告訴跟拍的攝像師:“還沒想好要做什麽,但是就是不想幹餐館。”

             

影像中,攝像師隨著魏宇翀一家一家遊走在唐人街簡陋的華人職業介紹所,試圖從一張張小紙片的招工啟事上找到適合的新崗位,但最終才無奈地意識到,適合他的隻有餐館打雜的工作。

在魏宇翀口中,做餐館是每個偷渡而來的福建人,在美國生存下去的必經之路,每位移民者抱著不同的人生目的來到此地,卻過著相似的生活。

在餐館打工,有的人一做就是一輩子,那些聰明又有點能力的,則會自己想辦法開一家餐廳。

             

在這些苦悶而乏味的日子裏,信仰成為了魏宇翀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走入教堂,在那一瞬間他忘了忘了世俗的苦悶與煩惱;接受教會洗禮時,魏宇翀也曾憧憬過有一天可以像神父一樣幫助別人。

             

沒有找到滿意工作的魏宇翀,最後買了一張車票,在五個小時的顛簸中返回了他出發的城市,繼續尋找工作機會。

在紀錄片的結尾,魏宇翀這樣總結著自己的經曆:

“走的時候是苦的,回憶是甜的,想起來是酸的。沒有什麽值不值得,沒辦法,但你不能回頭。”

現如今,魏宇翀依舊在雪城的中餐館打工。他計劃著,再工作一年把偷渡借的錢還完之後,找個學校讀個書。

如果以後拿到綠卡,他打算搬去說西班牙語的國家,對於會說西班牙語的他來說,那裏可能更容易找到女朋友。

       

福建人的偷渡曆史

這部紀錄片一經播出,在許多閩籍移民中引發了強烈的共鳴,也讓許多漂泊在海外留學、工作的華人們,開始反思自己所追尋的美國夢。

有人說,對於福建人來說,出國是一種本能。

            

福建省地貌,以多山靠海為主

自20世紀70年代到21世紀初之間,福建便出現了大規模的偷渡潮。現如今,以偷渡人口為主的福建人,已占美國最大城市紐約總人口858萬人中的八分之一。

坐上開往美國的偷渡船時,23歲的李叔想,等掙夠錢,很快就能回家了。

那是1993年,福建省長樂市金峰鎮。

那一天,李叔跟了一位蛇頭(指專職幫助人們非法偷渡的人),用極端的方式從福建福清出發,經台灣來到波士頓。

在李叔偷渡的那個年代,人民幣和美金的匯率是9比1。

家裏有一個人去美國,一個月做餐館賺兩千塊錢,自己花五百,餘下的寄回國,就是一萬多塊人民幣。父母買車,蓋房,還有餘錢做些小生意,在街坊麵前就可以昂首挺胸地說,“我兒子在美國賺的”。



 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偷渡題材電影《鬼佬》

李叔還記得,當時他上了艘破爛的小漁船,在太平洋上航行兩個多月,一路向東漂過來。

補給不夠時,那些看起來扛不了多少天的老人便會被扔下船。得了重病沒法醫治的,死前就會被扔進海裏,因為害怕屍體會引發瘟疫。“那個年代的偷渡就是這樣,上了船就知道可能會死在上麵,但沒有給自己留退路。”

然而,還沒等到好日子來臨,又一個23年過去了,父親去世了,孩子要結婚了,李叔再沒見過家人,再沒回過家。

福建偷渡客,此去離家三十年

在福建省的版圖上,沿著漫長的海岸線,僑鄉和僑村密密匝匝地分布著。寧謐的港口,小小漁舟的上方,海鷗懸停在空中,嫋嫋的霧氣垂在左右。

千百年來,漁業被福州人民視為安身立命最基本、最平常的方式。早在明朝初年,鄭和下西洋,就曾在此招募人員,祭祀海神,伺風開洋。

西風東漸,這一帶成為中國最古老的經濟區域之一,造就了一批不拘於傳統思維的人,心中湧動著離開家園尋找致富機會的欲望,開始到南洋、北美謀生。

順著族譜回溯,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一部長短不一的移民史。

            

1999年8月10日,福州長樂打擊偷私渡公開處理大會

一位從業多年的長樂蛇頭回憶,第一批去美國的人,寄回美元,建起樓房,刺激了其他在貧困線上掙紮的人們。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是偷渡的極盛時期,費用也從一萬八千美元漲到兩萬五千美元,再到四十萬人民幣。

雖然價格高昂,但當地人甘願為此冒險。偷渡目的地一般是紐約,這個美國最大的城市,它是長樂偷渡客們的應許之地,象征財富、自由和自我實現的機會。

最初的方式是坐船。這是所有的偷渡方式中最漫長和艱辛的一種,有人甚至死在了去美國的途中——1993年6月,一艘滿載286名福州偷渡客的舊船“金色冒險號”在紐約近海擱淺,十名偷渡客溺水身亡。

            

1999年10月31日,福州地區用於偷渡的“金大通”號輪船

偷渡成功後,家裏要放鞭炮,還要請閩劇班子在祠堂裏唱一場戲。每當鞭炮聲響起,大家就知道,又有一個人抵達了目的地。

此地的人對新大陸依然向往,身在紐約的人卻盼著歸期。曠日持久的等待裏,親人長久分離,離散的故事俯拾皆是。 

隻是,離開時想得太簡單。

等到遠渡重洋、欲歸無計之時,如李叔這樣的人們才終於明白,人生遠比當初的設想要複雜許多……



       2004年,福州福清,在英國某海灘死亡的20名福建人遺體被運回



在現如今的紐約法拉盛的唐人街

每到農曆新年

當地居民們就會抬著媽祖的雕像遊街

因為那是數百年前,保佑過他們祖先的神祇

漂在紐約,在故土與他鄉都成為了異鄉人

此刻,遊街祭祖卻成為了他們懷念家鄉的最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