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華人按摩女的死亡:她們的美國夢

文章來源: - 新聞取自各大新聞媒體,新聞內容並不代表本網立場!
(被閱讀 次)


宋揚的自拍,40路的人管她叫“西西”。“心情壓抑了很久,”她寫道,“出來曬曬太陽吧。”

一個女人開始下墜。她長長的黑發紮成馬尾,脖子上披著黑紅相間的圍巾,她正在從四樓的陽台墜下,穿過11月霓虹燈閃爍的夜晚。

下麵等著她的是40路,這是皇後區法拉盛一條環境粗陋的商業街。四周是中餐廳、狹促的店麵,以及通往私下交易地點的昏暗樓梯間。為生活打拚的人、無所事事的人和路人,都沒注意頭頂正在發生的事情。

距離一家餐廳閃爍的聖誕樹幾英尺開外,人行道即將為這名女子的下墜畫上句點,但在此之前,想像一下她的墜落突然暫停——她的身體停留在半空。哪怕隻有片刻。

她在法拉盛的地下按摩院打工,她在那裏的名字叫西西。38歲的她顯得很年輕,跟一個年齡大她兩倍的男人維持著有名無實的婚姻;想成為美國公民,希望卻越來越渺茫;喜歡喝喜力、紅牛,還喜歡吃凱辛娜大道一家哥倫比亞餐廳的烤雞。在競爭者看來,她的地盤意識很強,而且工作很拚。

這是感恩節後的周六,西西住在一棟破舊建築的頂樓公寓,為此她向“老板”付了一大筆錢。她從市場買了不少吃的回來。她嚐試給在中國的弟弟打電話,但他睡覺了。她一直在跟朋友和客戶打電話,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支由10名警察組成的掃黃行動隊盯上了。

她下樓站在門口,這是工作需要。沒過一會兒,她就帶著一名男子回到樓上——那是一名便衣警察;她手中緊緊抓住的手機給臉打上了一層光。在公寓裏發生的尷尬對話,使得那名便衣相信西西違反了法律,而西西也明白了對方是警察。她把他推出去,關上了門,雖然已無必要。根據經驗,她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會來更多的警察。穿過那棟布滿灰塵的門廳,走過破舊的猩紅色地毯,爬上50級瓷磚台階。經過一個中文標牌,上麵寫著這裏沒有駕校,你找錯了地方。然後,就到了她家門口。

手銬。被匆忙帶上警車。羞辱。再一次的羞辱。

從門旁邊的監視器上,西西看到警察上樓。她開始踱步,桌子上一隻舉起爪子祈求好運的招財貓注視著她。

現在,他們正在砸門,大聲喊著“警察!開門!”。西西衝到公寓朝北的陽台上,那裏能看到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全景。日日夜夜,晴天或雨雪天,這條街是她和搶生意的姐妹們衝著路過的男人唱響哀歌的地方:按摩嗎?按摩嗎?

在欄高隻有2英尺(約合60厘米)的狹小陽台上,放著一把掃帚、一個桶和一個藍色小凳子。她踩了上去——然後開始墜落,跌向樓下四分之一紐約英裏(New York mile)、堅硬的紐約40路。

四分之一英裏。在那裏,普通話比英語好用,匆匆一瞥勝過語言。在那裏,性就在渾濁水箱裏的魚蟹旁邊進行交易。在那裏,烏煙瘴氣的住所由地方勢力控製,租給地下按摩院,警察不時進行掃蕩,移民女子一次次被捕,這座城裏沒多少人注意到這些。

重力占據上風。

臥底警察的工作完成了,他走出大樓右轉——就在那一刻,那名剛剛向他提出用親密換取金錢的女子擊中路麵,落在他的腳邊。一個以“西西”為名混跡在40路的女子,她的真名其實叫宋揚。



在這條小街上,無論白天黑夜,總能聽見女人們喊著:“按摩嗎?按摩嗎?”

在腦海中的穀歌地圖上,從這條小街拉回,進入一個麵積為178平方英裏(約合461平方公裏)龐大、忙碌區域:林蔭大道和馬路、公寓大樓和獨棟房屋、兩座機場、一個大聯盟棒球場、世界博覽會的殘跡——它南北兩邊被大海、河流和海灣包圍。

作為一個友善與對立兼而有之的矛盾之地,皇後區既是那位美國總統的出生地——他當選的原因部分是因為一個反移民平台——也是230萬人的家,其中近半數人口都是在外國出生的。這裏的人們使用數以百計的各種語言,皇後區恐怕是全球最具語言多樣性的地方了。

每一天,從位於皇後區東南部的肯尼迪國際機場降落的班機上下來的乘客中,有許多是加入這一區隱姓埋名、充滿誌向的移民。他們切菜、洗碗、清潔廁所、修剪草坪、開出租車。

一些人最後操起了皮肉生意。在南牙買加的一家機場汽車旅館為皮條客賺錢。在可樂娜羅斯福大街昏暗肮髒的大樓裏等待下一個客人。或者,像宋揚一樣,在11月一個寒冷的夜晚站在法拉盛的街頭,用可愛的昵稱隱藏身份,招呼著男人,在影子經濟中扮演著自己的角色,通過她支付的高昂房租使其他人獲利。

“我聽說她是頭牌:年輕、漂亮,而且服務很棒,”旅行社職員、社區倡導者朱立創(Michael Chu)說,他就在40路她家對麵上班。“人們排著隊等她。”

多年來,法拉盛一直源源不絕地提供著卷入地下性經濟的移民。全國各地對非法按摩生意的突擊行動屢見不鮮,往往被捕的女性都有一個法拉盛的地址。

這些按摩院定期消失又再出現,破壞了警方打擊行動,這些行動往往是在接到附近居民的投訴後進行的。這個行業的不透明也增加了人們的困惑。一些按摩院擁有合法的州執照;一些合法按摩院中存在女按摩師私下用肉體換取金錢;還有一些是非法運營、沒有執照的,這些地方根本對緩解脖子酸痛沒有興趣。

這些女性在情感上受到老板操控,對自己的所做作為感到羞愧,不敢信任他人,鮮少對警方,甚至是自己的律師坦白自身情況。她們可能是為了養活在中國的家人,或是為了還偷渡欠的債,又或是為了不想做餐館一類的辛苦工作,而選擇了這種賺錢更多的方式。無論情況如何,警察表示,她們一致保持沉默,這種做法進一步導致執法部門調查這些運營者敲詐勒索、販運人口案件的努力變得複雜起來。

但社會越來越了解商業性交易經濟中存在的複雜情況和不平等,包括往往將被剝削者作為打擊目標的刑事司法體係——這些人通常是移民婦女和跨性別群體成員,而很少讓客人和人販子負責。

2017年初,紐約警察局長詹姆斯·奧尼爾(James O'Neill)在一個新聞發布會上宣布,他將把自己手下刑事案部門的調查方向轉至解決賣淫和性交易問題。其中將包括旨在改變他所說的“執法思維模式”的培訓。

“我們已經將大部分的重點從賣淫女性身上轉移,並且開始更多著重於販賣她們的皮條客,和購買性服務的嫖客,”他說。“和所有犯罪一樣,我們不能隻是用逮捕來解決這個問題。”

自建立這種新“思維模式”以來,警方仍在繼續努力增加對經營者展開刑事調查。不過,紐約市賣淫被捕人數去年下降超過20%,同時被抓的嫖客人數出現激增。

然而,曼哈頓下城警察總部態度的轉變卻未必能越過東河,造福一名移民。現在她側躺著,不能說話、抬頭盯著試圖在救護車到來前安撫她的便衣警察。她的鮮血在自己經常工作的人行道上流成一灘,旁邊隻有一個煙蒂。

宋揚將於次日早上死去,令一個關係緊密的家庭支離破碎,他們永遠也不會接受警方對事發過程的說法。她的死亡也反映著整頓性產業似乎異常棘手的本質,為鬼祟卻普遍存在的非法按摩生意帶來他們不想要的關注。

在皇後區的史詩中,40路的這一段隻是一個瀝青連字符。但在它短短的空間中,存在著層層世界。



宋揚住的四層公寓樓。她衝向了陽台,樓下是40路的燈光與陰影。

爸爸,我要去,我要去。

我想去幹活,小女孩這麽對父母說。我想去采人參。她生來就是個能幹的人,他們的宋揚。

她和弟弟與父母一起住在中國東北遼寧省一個偏遠的村子裏,一家人在村委會分配的地裏種植作物。母親石玉梅回憶道,收割家裏種下的人參時,小宋揚尤其能幹。“她爸爸越是誇她,她就幹得更起勁。”

她的父親宋喜貴用推土機從附近河裏推出建築用沙子出售,最終生意還算成功,到了1990年代,這家人已經用一個現代磚砌宅子取代了原來的茅草屋,新宅子有兩個炕,即床下有爐子,可以在嚴冬中加熱石床板進行供暖的床鋪。宋揚經常要負責跑回家為爐子點火、切菜和照料弟弟。

隨著年齡漸長,她開始沿著蜿蜒曲折的河邊收集迷人的蝴蝶標本,小心翼翼地保存下它們脆弱易損、五彩斑斕的樣子。當朋友們來家裏過夜打打鬧鬧時,都會對她一本子的蝴蝶標本感到驚歎,挨個問她能不能給自己一個。

蝴蝶成了宋揚的禮物。

19歲那年,她搬到了家鄉以南2200英裏外的塞班島,那是美國自由邦北馬裏亞納群島中的最大島。在那裏,她成為了在血汗工廠當苦力的數以千計中國年輕女性中的一員。她們生產的衣服帶有讓人免除負罪感的“美國製造”標簽。宋揚與其他五名女性住在一間宿舍裏,她睡在下鋪,用一塊絲質布窗簾作床單,用家庭照片裝飾著自己小小的一方天地。

塞班服裝行業的規模在2000年代早期開始縮減,宋揚於是離開了這個行業,成為了島上的一名服務生。她嫁給了一個名叫周章的美國公民,這個離過婚、有孩子的男人深諳世事,在紐約的餐館業摸爬滾打多年。他年紀要大得多——67歲,她27歲——因此她的家人過了長時間才接納他。

2006年,這對夫婦在塞班開了一家小小的越南餐廳,生意很好,於是他們又開了第二家有150張桌的店。他負責廚房,她則負責大堂。“她吸引了不少友好的顧客,”她丈夫回憶道。

她的弟弟宋海高中畢業後也和她一樣去了塞班,最終和朋友一起開了一家指甲花紋身店。當他們的母親前去探望時,她站在女兒備貨充足的餐廳吧台旁拍了照,笑容中透著驕傲。

“我們特別有成就感,”宋海用普通話說。

但一場災難性地震和海嘯2011年襲擊日本,導致前往塞班島一股主要遊客來源中斷,也斷了宋揚和宋海的財路。幾家餐廳被賣掉了,紋身店也關了。

2013年3月,她弟弟的婚禮照片捕捉下了宋揚與家人最後度過的一段快樂時光。此時的她回到了家,與一對新人合照。此時的她與越來越大的家族一起在餐廳吃飯。此時的她在這裏。



去紐約前一個月,宋揚(左)參加了弟弟的婚禮,和家人們聚在一起。

一個月後,宋揚成為每天從中國直飛肯尼迪機場的成百上千人中的一個。像以前的許多人一樣,她徑直去了法拉盛,希望在那裏能和丈夫一道作為餐飲界從業者再次獲得成功。

但法拉盛夢是一回事,現實又是另一回事。

由於丈夫上了年紀,無法從事後廚工作,宋揚成為了家裏唯一的收入來源。一份服務生的工作沒能做下來,在緬街上一個沒存活多久的中國菜快餐生意也失敗了。於是她成了一名家庭護工,開始上按摩療程方麵的課程,希望能賺些外快。然後一位朋友告訴了她一個賺錢更多的機會,就在40路上。

她父母和弟弟以為宋揚幹的是反射理療。他們知道有禮物從紐約寄來。他們知道她坐在黑色辦公椅上,定期和他們視頻聊天,有時候還喝著一碗粥。他們知道當她的外甥出生時,她驕傲地在社交媒體上宣布自己做了“姑姑”。

他們知道她大多數時候看上去很開心。但也有時候,她好幾天都拒絕視頻通話,之後她會解釋說有男人打了她的臉。還有一次,當她透露一名男子——她說是警察——用槍指著她的頭,讓她給他口交。家人們不斷安慰她:她別無選擇。

去年秋天,宋揚告訴她的家人自己買好了12月回中國的機票,自己很期待第一次見她的外甥。迄今為止,她隻在網上用流行的微信和他互動過,她的微信頭像有時候是一隻蝴蝶。

你想讓姑姑帶什麽禮物回來?她會這麽問小外甥,她的樣子從大半個世界以外一個叫法拉盛的地方傳送了過來。



這條單行道上到處是運貨卡車和建築設備。

這條名為40路的街道曾經一度叫做“樹林街”。

19世紀期間,這條街上有一座誌願消防站、一家托兒所,還有愛爾蘭姓氏的居民。在世的人記得的事情包括:哈裏·巴羅(Harry Barlow)的汽修廠、“印刷工凱斯”(Case the Printer)的油印服務,一家以出售“增你智”(Zenith)電視為傲的電器商店,當然了,還有老羅馬餐廳——以其意大利小牛肉餅扁麵和菠蘿餡黃色海綿蛋糕而聞名。

這些早已不複存在,被砂鍋薑母鴨和一種叫紅豆刨冰的甜品所取代。今天的40路幾乎都是華人,沿街的餐館標識往往一點英文都沒有——提醒著你紐約唯一的不變就是變化。

這條街的20幢樓,包括宋揚居住的那一幢,幾乎全是1980或90年代的三、四層建築,讓人想起蘇維埃國家那些實用建築的單調乏味。逼仄且令人窒息,看上去像是一部黑色電影的布景。

這條單行道本身總是讓人覺得像是轉錯了彎,一路上障礙重重,到處都是運貨卡車和建築設備。路的一頭環著一個小型遊樂場;另一頭通向時時刻刻都在堵車的緬街十字路口,人們往往能看到便衣警察坐在不帶標識的車裏,試圖製止影響人們生活質量的犯罪行為。扒竊如此常見,以至於附近的一家雜貨店展示著一個標牌,上麵一個小人手伸入了另一個小人的包裏。

頭頂上,隱約可見的民航飛機轟鳴著飛向法拉盛灣對麵的拉瓜迪亞機場。就在40路後麵,長島鐵路的列車在高架鐵軌上鳴著笛哐當前行。沿街上下,蔬果攤的泥土芬芳和餐館垃圾,與一家餃子館傳出的中國古典器樂混雜在一起。

在這裏,除了翻倒的水果木箱和塞得過滿的垃圾袋以外,還站著按摩院的女人們。她們大多數年紀在四、五十歲。她們會查看手機、抽著批發來的韓國走私香煙聊天,但眼睛會掃著街上獨自一人且沒有執法人員氣質的男人。

按摩嗎?



這個提議即便不算露骨,也是雙方心知肚明的。如果男人同意,就會將他引上其中一座昏暗的樓房,在那裏,按摩生意往往擠在理發店、駕校和職業介紹所中間。

提供性服務的按摩院算不上是新現象,商業模式也各有不同。但40路上的性交易尤其大膽。街道兩邊都站著這些女人——同時有5人、10人或十幾人人——她們像送貨卡車一樣無處不在。在無情的酷暑寒冬中,她們站在打著立柱的地上流汗發抖,招致帶著憎惡的居民投訴,抱怨她們讓人們流失生意,讓兒童暴露在每天上演的醜行中。

40路上的一個共識是,一名“老板”從大樓租戶那裏租下一間公寓或辦公室,然後為這些女子提供空間,無論她們從每位客人那裏收多少錢,其中的20美元都會分給他們。人們普遍估計,每位女子每天至少能為老板帶來100美元。

但老板們不會提供真正意義上的保護。這些女子的命運全靠這條街,在這裏,她們被搶過、被打過、被強奸過,被從樓梯上扔下來過。幾乎每次都有攝像頭,但它們的用途可能並非是為了安保,而是為老板提供一個數清上門客人數量的方式。

幾個月裏,40路上的女子用普通話相互講述著她們來到這裏站街、為陌生人提供性服務的緣由。她們用名字當遮掩身份的口罩。一些人選擇了美國式的名字——例如“詹妮”——還有一些人由老板改名,叫“拉拉”、“琪琪”或“悠悠”之類。

她們來自中國各處,背景各異。一名女子說,她之前做過保潔。另一名女子說她以前是一名記者,報道房地產方麵的新聞。好幾個人都描述了讓她們陷入經濟拮據的情況:巴士公司失敗;玉石行破產;丈夫賭博上癮。

為了能第一個接近任何往西走的男人,常常有一個女人站在緬街街角處的立管附近。她60多歲,身材嬌小,常常穿得裏三層外三層,長發染成黑色。她用沙啞的聲音說自己來自中國東南部江西省,並且說是為了還清自己已經成年的兒子生意失敗帶來的債務。

她去了40路上的兩家職業中介所,想找一份保姆的工作,但都沒能成功。於是現在她到了這裏,站在街角。在這裏,她常掛在嘴邊、半開玩笑的“我太老了”似乎並不會嚇跑客人。

另一名自稱為“小李”的女子說,她來自江西省德興市,那裏是一座著名銅礦的所在地。她曾是那裏的一名焊接工。身材瘦削、常常穿著一條簡潔黑裙的她表示,自己曾一度離開街頭,去學習真正的按摩——“這樣我能安心一些”——但她後來認為上按摩課是浪費錢。於是她又回到了40路。

“我的身子受不了,”50歲的李女士說。“我的身子受不了這麽多男人。”

還有一些人要更加健談,這其中包括一名結實的40多歲女子,她一頭黑色短發,視力不佳,自稱名叫“瑞秋”。她一邊在緬街上一個餃子攤上吃著烤白薯,一邊回憶著做一份令自己厭惡工作的經曆:在西雅圖一家中國餐館做服務生——她開始在微信平台上搜尋其他工作的消息,於是看到了一份工作邀約,她記得是這麽寫的:

站街女按摩師。20,000美元一個月。紐約法拉盛。

瑞秋打給了上麵的號碼,詢問這份工作內容。老板回答道:什麽都要做。

上班第一天後,瑞秋說,“我回家衝了個澡,哭了。”

回憶起這些,她的話頭停下了,然後又開始說,“但我心想,‘我得一直往好處想’”。

長期以來的社區倡導者朱立創和站在40路上他所在的樓外的一些女子成為了朋友,偶爾還會在警方事務方麵給予協助。他的辦公室裏,一隻名叫“斯考特”的狗總是在紙板上打盹,辦公室裏的桌子都是一位會計留下的,那人寧願搬走也不願在按摩院旁工作。

戴眼鏡的朱立創現年65歲,他認真聆聽了這些女子的苦難經曆,他叫她們“姐妹”。那些毆打、搶劫、遊樂場青少年的騷擾、賺夠給老板的“租金”、吸引足夠多客人的壓力。還有她們懷著的希望——獲得永久居留權,有足夠的錢,終於不用再做這種工作。

“她們也有著一個美國夢,”朱先生說。“這些姐妹有一個美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