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封尋人啟事起,郭凱敏跟我們聊起了《廬山戀》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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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追蹤|郭凱敏:下次到上海我一定去看他

 

去年8月,謝則林老先生在晚報夜光杯發表了文章《再喚郭凱敏》,隻為了將一筆1991年收到的70元稿酬,交還給郭凱敏。這份誠摯、這份誠信,輾轉地通過新民APP上一篇《郭凱敏,你在哪裏?80歲老人在找你》的文章(點擊此處查看),轉到了郭凱敏手中。2018年的除夕夜,郭凱敏在夜光杯上回信給謝老先生,他為這份難能可貴的“誠“打動,他說要把這微不足道的70元稿酬作為一個誠信文化基金的發起,他說“有時間到上海我來拜訪您”。不過拍攝連軸轉,郭凱敏一直沒能到上海,見上這個陌生的“老朋友”。

 

 

 

圖說:謝則林老先生在夜光杯發表的《再喚郭凱敏》

上個周末,晚報記者在橫店遇到郭凱敏,“周末橫店忙完,周一就要去山東臨沂,繼續拍《苦菜花》。”郭凱敏有些“抱歉”自己一直沒有時間兌現對老先生的承諾,他認真地說,“麻煩給他帶個好,下次到上海,我一定要去看謝老。”

來不及回到上海,便給謝則林轉達了郭凱敏的問候。老先生在電話裏激動地說:“我一直在等他呢。不過既然已經等了那麽多年,不在乎多等一下,總會見到的。”對於再相逢,謝則林說,首先要把一直小心保存的《家庭教育》雜誌和70元稿費,當麵交還給郭凱敏,“這麽多年,一次次搬遷,很多東西都不在了,但這兩樣,一直跟著我。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是我的,一分不取。”老先生認真地琢磨了下,說他還要跟郭凱敏好好說說“文化基金”的事兒,“他的回信我反複地看了,很感動。誠信文化基金的點子特別好,得好好商量一下。”(新民晚報首席記者 孫佳音)

 

 

 

圖說:郭凱敏給晚報讀者的題詞

人物專訪|郭凱敏:對藝術,我很執著

 

 

孫佳音、徐易飛 攝製

周五的夜晚,劇組和遊客,交織出一個燈火輝煌的橫店。人來人往的咖啡廳一角,郭凱敏穿一件普通的條紋T恤,搭配更普通的藍色休閑長褲,並不太起眼。

大多數咖啡廳的顧客,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他們並不了解,這個如今在電視劇裏熟臉的爸爸、嶽父、爺爺,三十八年前是紅透半邊天的中國第一小生;他們也不了解,《廬山戀》寄托著整整一代人的愛情旗幟與情懷,是中國電影史上一個永遠的傳奇。

 

 

 

圖說:郭凱敏在《虎媽貓爸》中 資料圖

《廬山戀》,沒有續集

“上映第二天,我想買張票自己看一下,看看觀眾的具體反應,哪裏好哪裏不好,下一部戲好改進自己的表演。沒想到騎車到電影院門口,已經排上隊了。”四十年過去,《廬山戀》仍是郭凱敏最為重要和代表的作品,沒有之一。但他說,那年的一夜成名,是完全意料之外的。“1979年,這個本子放在那兒,很新鮮,很新奇,但是一開始真沒人碰它。我們拍的時候,也沒覺得它能火。”

 

 

 

圖說:《廬山戀》海報 資料圖

因為不是廠裏的重點項目,也沒有人特別看好,自然不可能有預算給華僑周筠置裝,“剛上映那會兒,大家沒有討論吻戲,也還來不及關注廬山的風光,最早都在說張瑜的那四十幾套衣服。那個年代,特別震撼。但我偷偷告訴你,這些衣服都是在廣州‘撿垃圾’撿來的。”白色大翻領馬甲配上白色長褲、桃紅色毛衣加黑色喇叭褲、白底紫花小洋裝配泡泡袖搭白色太陽帽、A字形的裙擺的無袖娃娃裝,還有獵裝式套裝和同色係的貝雷帽,這些搭配幾乎是一代人關於時髦和洋氣的記憶,但郭凱敏卻“一語道破天機”,“很多人說是劇組去香港采購的,當年一沒有錢,二去香港也很不方便。這些衣服,都是劇組的服裝師,到廣州花了十五塊錢,捧回來的‘一堆垃圾’,然後根據張瑜的身材,挑選、搭配,真的一件名牌也沒有。”

 

 

 

圖說:張瑜在《廬山戀》中的造型 資料圖

盡管如此,周筠這個自小生長在海外,卻對祖國懷有赤子之心的陽光少女,還是深深印刻在一代觀眾的心尖上。《廬山戀》至今仍是廬山電影院的招牌菜,仍在循環放映,郭凱敏也曾帶著兒子上廬山,重溫過40年前的純真愛情。但關於被問了很多年也很多遍的《廬山戀》何時再拍續集,郭凱敏認真地回答說:“《廬山戀》,沒有續集。至少我對此,非常謹慎。”他解釋說,“周筠和耿樺,他們的愛情,他們青春的樣子,已經定格在觀眾的記憶裏,不要用兩個‘老頭老太’去破壞這份美好。”

 

 

 

圖說:《廬山戀》是一代觀眾的美好記憶 資料圖

七個鏡頭,練足仨月

《廬山戀》,讓傻氣憨直的耿樺走紅全國。但郭凱敏說,《第二個春天》裏那個海軍小戰士奠定了他這一生。如果不足夠仔細,大概很難在這部電影裏尋到郭凱敏的身影,因為這個海軍小戰士隻有七個鏡頭。“就這七個鏡頭,拍了三個月。不對,是我練了三個月,拍了一上午。”郭凱敏回憶說,自己1975年4月28日正式進入上影演員劇團,6月就幸運地拿到了第一個劇本,“最早說,讓我演於洋老師身邊的一個青年工人,那時候都還不懂分集劇本,就嘩嘩地把劇本翻了一遍,反正有於洋,就有我嘛,興奮得不行。結果,沒幾天,桑弧導演說,讓我演個小戰士,一共才七個鏡頭。一開始真的特別不能接受,但現在想想,這個小戰士奠定了我的一生。”見記者狐疑,他進一步闡釋道,“真的。攝製組拍了三個月,幾乎我就練了三個月,主要就是一個上炮膛的動作。實拍的時候,不僅這個動作一氣嗬成,更重要的是,軍艦開出大海,我站在甲板上,完全相信自己就是一個海軍小戰士,那份驕傲和自豪,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心裏說,‘要是我外公還活著,能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就好了’。”這份對人物的投入和相信,讓桑狐導演也有些驚豔,他拍完這場戲,問旁邊人,“那個小郭,他是哪兒的?”郭凱敏說,導演的意外之喜,更堅定了他的創作態度,“這麽多年,每次拍戲不管什麽場合,我始終有當年七個鏡頭的影子。”

 

 

 

圖說:郭凱敏在《第二個春天》裏 郭凱敏供圖

海南跌倒,“太浪漫了”

1976年參演《第二個春天》,1980年憑《廬山戀》紅遍全國,而後又接連主演了《好事多磨》《小街》《逆光》《郵緣》等電影,郭凱敏卻在1990年毅然離開了上影演員劇團,南下海南。從最初沒有編製,“流落街頭”;到好不容易被安排進海南電視台做了主持人,卻受人排擠;再到創辦自己的“兆凱影業公司”,但在一片房地產熱的特區,拍片辦學諸事不順……用世俗的眼光,起點頗高、發展順遂的郭凱敏,做了一個糟糕的決定。但他自己卻說,“那會兒,就是太浪漫了。”原來他想要去海南建影視城,想要利用這塊熱土築巢引鳳,想要……但這些想法,都太超前了些,也太理想主義了些。

 

 

 

圖說:上影時期的郭凱敏 資料圖

回看當年,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幾年,郭凱敏笑著說,“如果我留在海南,說不定能當個台長,然後到廳裏當個幹部,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就沒有任何意義,於是我就走了。”時光荏苒,憶起當年的選擇和放棄,郭凱敏的語氣仍似一個少年。他說今年又是一個本命年,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概括自己這六十年,“就是‘執著’,我想幹的事情,當年在海南沒有幹成,沒關係,我到其他地方接著幹。”

 

 

 

圖說:中年郭凱敏 資料圖

要當導演,拍一種“真”

郭凱敏最想幹的事情,其實是導演。為此,他1985年擱下最火紅的表演事業,脫產兩年進修;為此,他今天仍在影視行業一線奮鬥,雖然大多隻是這樣或者那樣的父親,但郭凱敏說自己很驕傲。“一來,你要是仔細去看,我演的這些父親每個都是不一樣的。有非常年輕的小觀眾在機場認出我,說喜歡我演的爺爺和外公。作為演員,我真的很高興。”郭凱敏的眼神裏確有驕傲,單純的、滿足的,他繼續說,“二麽,雖然眼下的創作環境很糟糕,但我很驕傲,自己從來沒有放棄。哪怕隻有一場戲,其實我都要做功課,要給人物作小傳。”他相信頭腦發熱、急功近利,都隻是市場的一個階段,“可能很快就會過去,那時候,這個行業需要執著的、努力的人。”

 

 

 

圖說:郭凱敏在上影演員劇團留下掌印 郭凱敏供圖

而為何要執著、努力,為何要在片場做一個叫人害怕的嚴肅的郭導演,郭凱敏正色道:“我剛進上影的時候,張瑞芳團長、劉瓊老師跟我們說,從事電影,從事藝術,是靈魂的工程師。那會兒太年輕,真的不懂。這些年走過來,我懂了,信了。”他說,想起自己看過的也演過的那一個個角色,對一代代人的影響,不敢在心底對藝術不敬畏,不愛惜。他說,作為一個導演,就該把自己對生命的認識挖掘、呈現、表達,讓觀眾欣賞、沉浸、感受、升華。他說:“一個導演對生命認識,無非兩個,一個生與死,一個真與假。我特別願意講的就是一種生,一種真。”郭凱敏頓了頓,“刻畫一種真,這是我在骨子裏,最想表達的。”他說這話時候的眼神,真摯而懇切,叫人想起《廬山戀》裏那個單純而質樸的青年。歲月悠悠,初心不改。(新民晚報首席記者 孫佳音)

 

 

 

圖說:郭凱敏和好友同事們一起 郭凱敏供圖

記者手記|父親的忠告

 

郭凱敏的社交媒體封麵,是兒子的照片。他平時更新狀態,也大多與兒子有關。看得出,對這個剛剛從美國學習戲劇理論歸來的帥小夥,父親郭凱敏很驕傲。

 

 

 

圖說:郭凱敏和兒子 郭凱敏供圖

雖然小郭也已經在劇組開始了表演的實踐,但郭凱敏說,作為父親,作為一個戲齡超過四十年的老演員,並“不敢”對年輕人指手畫腳,“他有自己對表演和戲劇的認識,我們偶爾交流一下。”但當我問他,如果一定要給兒子一句忠告,郭凱敏沒有片刻遲疑,很認真地回答:“我已經跟他講過,‘人物’最最重要。其他都是假的。你理解了、抓住了人物,觀眾就會相信、感動。”

那什麽又是“其他”?郭凱敏說:“名啊利啊,風光啊,追捧啊,都會過去。隻有經典的角色,會永遠留在觀眾心中。”(孫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