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出道9年的彭於晏，憑借《翻滾吧！阿信》首次入圍金馬獎影帝。

電影留下很多彭於晏苦練體操的故事。學後空翻，專業運動員要學一兩年，他隻有三個月。塑形，頓頓白水雞胸肉，體脂率降到6%。一雙手，每天在單杠上磨，磨到最後隻剩一層死皮。

彭於晏用血淚夯出了阿信。這是他轉型的開始，從偶像劇演員到電影演員，他成功了。



盡管，最後上台領獎的是劉德華。看著劉德華致感謝詞，林育賢對彭於晏說，看，這就是你的目標。

《阿信》之後，彭於晏又有了《激戰》《破風》《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本來找了他，但他提前被薑文要走。隻是影帝這個目標至今未能實現。

他的好兄弟阮經天，摘得影帝，比他早了好多年。2010年，阮經天飾演《艋舺》裏的黑幫混混“和尚”，拿下第47屆金馬影帝。那年他28歲。是所有入圍者裏最不被看好的一個。



對手確實都猛，王學圻、倪大紅、秦昊。但最終，阮經天以超出他們一半的票數，成為黑馬。

質疑聲鋪天蓋地，“金馬墮落了”這個說法，就是從阮經天開始的。當時評審團做出解釋，說喜歡他在片尾的那個回眸，“交出了不落俗套且極有深度的表情。”



那場戲是兄弟反目。誌龍蓄意要殺和尚，和尚毫無準備，亂刀從背後砍過來，他回頭，手裏拿著槍但沒有開槍。和尚死在誌龍的刀下。

但我印象最深是另一場。誌龍爸爸被殺，誌龍絕望地躲在牆角，和尚找到他，說“沒事了”，抱著他一起痛哭。殺誌龍爸爸的人就是和尚。

阮經天哭到鼻涕口水糊了一嘴。







這場戲是這樣，剛開始拍，阮經天情緒不對，不入戲。鈕承澤刺激他，“想想你以前過的是什麽狗日子！想想你跟那些明星站在一起，粉絲都在尖叫，可是沒有人看見你的存在……”說了好多。

一條拍完，過了，但阮經天哭得停不下來。鈕承澤過來抱他，被一把推開。阮經天哭著喊，“我傷已經好了，你又把它揭開，隻是為了一場戲。當演員一定要把自己搞這麽痛苦嗎？”

《艋舺》讓阮經天得到電影人的盛讚。陳可辛說，“一個巨星誕生了。”吳宇森評價，“阮經天讓人聯想起年輕時代的周潤發。”

這些話傳到阮經天耳朵裏，他受寵若驚，“不大真實，原來好聽話這麽難聽。”



大概不是假客氣。《艋舺》去“康熙”宣傳，小S問阮經天，“如果提名金馬影帝，你覺得會是誰？”他拍拍旁邊趙又廷的肩膀，一點不遲疑，“Mark。”

《艋舺》是Mark趙又廷的電影處女作。他演另一個混混叫蚊子。蚊子性格靦腆，但狠起來非常狠。電影開頭，蚊子被和尚、誌龍招入幫會，入會有個儀式，要把欺負過他的人，挨個一拳拳揍過去。

趙又廷演蚊子第一次揍人是這樣，跟三年後在《致青春》裏咆哮“你神經病啊”差不多。



金馬評審還有一個選阮經天的理由，“沒有他，整部電影的焦點會變得模糊。”仿佛是在說，男一趙又廷撐不起電影。其實論戲份，趙又廷才算一番。

所以現在的局麵好殘酷。一個撐不起電影的男一，跟楊冪演古偶，觀眾花癡說，“姑父是整容般的演技。”另一個憑電影獲得影帝的男一，又來跟楊冪演古偶，觀眾嘲笑，“楊冪專業扶持台灣過氣男明星。”

8年前的金馬誰能想到，阮經天竟然要赴趙又廷的後塵。





而這個時候的彭於晏，正和廖凡一起，為薑文的新片《邪不壓正》四處路演。薑文摸彭於晏巧克力腹肌的動圖，全網瘋傳。

36歲，終於練成偶像身材的彭於晏，再倒退回去演什麽偶像劇，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退也隻退過一次。在張一白的青春電影《匆匆那年》裏，彭於晏和倪妮，兩個加起來快60歲的男女主尬演高中生，太災難了。

直到好幾年後，彭於晏在一次采訪中聊到這個角色，吐露心聲，“我早已沒有了那種狀態。”



2013年，阮經天拍鈕承澤的《軍中樂園》也有這個感受。開拍前，他和一群十七八歲的壯小夥被拉去金門，每天做8到10個小時的體能訓練。

練完，阮經天幾乎是爬回房間。這時候壯小夥來找他，“小天哥，走，我們去打籃球！”阮經天崩潰。他跟鈕承澤發誓，這是我最後一次演年輕人。

那時候的阮經天31歲，飾演一個20歲的新兵小寶，愛上了萬茜演的妓女妮妮。小寶和妮妮初吻這場戲，鈕承澤卡了幾次。他提醒阮經天，“你是處男哦，剛剛吻得像個情聖。”



情聖演處男，到底還演得出來。演不了的，阮經天感慨，“是眼神和靈魂。”

他去方念華的節目宣傳電影。片頭放出他各種咬牙切齒，和壯小夥們做訓練的畫麵。他誠懇地跟方念華交底，“念華姐，眼神騙不了人。跟那些天真的男孩子比起來，我確實要比他們多出十年的人生啊。”





意思跟彭於晏差不多：20歲的年紀，真的回不去了。

20出頭的彭於晏，拍《愛情白皮書》出道，出道就演男主角。這一年的阮經天還在拍MV。戴佩妮的MV《愛過》找他朋友來演，朋友當兵走了，阮經天做替補。

在這之前，阮經天是做遊泳教練的，對拍戲一竅不通。導演罵他罵到爆青筋。到演《綠光森林》，導演還在罵，“看到我拳頭沒有？再演不好，我揍你！”



兩個少年相遇，是2005年拍林育賢的電影《六號出口》。麵試時有一題問，相信有外星人嗎？隻有他們倆回答“相信”。

《六號出口》講西門町四個年輕人的故事。阮經天飾演的Vance和彭於晏飾演的範達音，終日在西門町的六號出口無所事事。他們鑽進輪胎從電梯上滾下來，坐在購物車裏讓卡車拉著走，還被黑道追得滿街跑。做著一切“毫無意義但是體現年輕人狀態”的事。



那一個月，林育賢把整個西門町包下來，沒日沒夜地拍。阮經天和彭於晏也不覺得多累，打打鬧鬧吃個早餐，再打打鬧鬧把戲拍了。

死小孩的打鬧方式簡直夠瞎。彭於晏上廁所喜歡把褲子脫光，阮經天就拿上了子彈的玩具槍，襲擊他的關鍵部位。一間廁所被兩個人玩得要掀頂。

還有阮經天上綜藝，給彭於晏打電話也很爆笑。那是徐乃麟的一檔整蠱綜藝。阮經天的任務是，要彭於晏答應男扮女裝，和他演同誌電影。





阮經天編得很用心，說片子叫《怡春院》，要去紐約拍，團隊都是香港人，超有錢，重點是卡司驚人，除了他和彭於晏，另一對是周潤發和章子怡。

電話那頭，一聽有章子怡，彭於晏激動得飆英文，“really？章子怡？that’s cool！”還死乞白賴追問阮經天，“我可不可以和章子怡一對？”



很多年後，彭於晏圓了夢。在《奔愛》裏，他飾演的壽司店學徒，偶遇章子怡飾演的美國打工妹，兩人浪漫相戀。他也真的和周潤發一起，拍了一部香港人的電影叫《寒戰2》。

阮經天的滿口胡話，竟都一一實現。隻是全成全了彭於晏。



彭於晏在去年的這個時候，是刷屏大戶，一邊《明月幾時有》一邊《悟空傳》，春風得意。《南方人物》采訪他，他說起了早年演的偶像劇，說有那麽幾次，電視台在播那些老劇，他會停下來看一看，看幾秒，就很想笑。

“那時，你以為你可以改變世界。到最後，發現這個世界不會改變，你得改變，成長就是這樣。”這篇采訪稿標題叫《恰同學少年》。

聽起來，彭於晏再也不會脫光褲子上廁所了。

而這個改變了少年們的世界，就像《艋舺》的片尾，鏡頭穿過長長黑黑的隧道，畫麵亮起幾行字，“一起走進大人的世界，一去不複返。”對阮經天來說就是，影帝也好過氣也罷，接受現在36歲的眼神和靈魂，比較重要。

阮經天也接受得挺好。在《了不起的挑戰》第一集，他有一段未播花絮是，一個人獨自走在夜晚的重慶街頭，邊走邊說，“從《命中注定我愛你》到現在，十年了，十年來，從沒有一次像這樣，可以紮紮實實走在路上，好舒服。”

不時地，有路人叫他名字衝他揮手，他停下來，也揮揮手，說“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