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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醒的時分,我謝謝你們...

(2006-08-19 19:06:42) 下一個



睡啊,睡,拚命地睡。像沙漠裏斷水多日的行者,一朝見到小小的水窪,便猛撲上去,跪地狂飲。
喝啊,喝,拚命地喝,恨不能把一麵湖水都給吞下肚去,以化解鬱結多日的幹涸。
最後豈止是口唇,整個人都浸泡水中,像塊幹燥的海綿,竭力地吸,吸到每個細胞都飽和,酣暢淋漓。
人在清涼的,搖曳著水草的湖心輕輕呻吟,帶著極大的釋放,極大的快意。
像盛夏的北京沒有空調的四合院裏一隻熱得死去活來的貓,四爪和尾巴都攤開在水泥地上,形同一張貓皮,極力尋求涼意。

我就那樣地睡著,以無窮無盡的姿勢。
有時真的像隻貓。一隻胳膊壓在另一隻胳膊上,一條腿壓在另一條腿上,微微地弓著背,頭歪在枕頭裏。
每一個姿勢都不能持久,因一旦持久人就會疲憊。所以不停地翻身,迷迷糊糊中微微皺著眉,不時發出疼痛般的呻吟。
其實哪裏都不痛,哪裏也都痛。包括精神。
最痛的,莫過精神。

連日累積的疲憊像個陰險的高利貸盤剝者,在我稍能喘息的日子忽然麵色猙獰地端出帳本,上麵是鋪天蓋地,無法償還的債。
麵對債的達摩裏斯劍,我身心的角角落落都如破產的佃戶,苟延殘喘,奄奄一息。
人,像被施了昏迷的魔法,說不出話,也爬不起來。隻像在暴風雨中癱軟在地的一株大波斯菊,委身泥濘,無力翻身。
整個大腦一片空白,或,一片混沌。像天地初開的時分。沒有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
隻有一個微茫的,忽明忽滅的念頭:要是能一直這樣睡下去,要是能永遠睡下去,該多好,該多好...

此心,像深情的王子,在靜靜守候昏迷中的靈魂。
等她醒來,睜開眼睛,露出笑容。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一刻頭腦像個植物人,一無所有地,死亡般地沉睡。
是悲哀,也是幸福。是牢獄,也是自由。
像被雨打濕翅膀的蝴蝶,精神萎頓在萋萋芳草中,等候新一輪的展翅,迎著陽光飛舞。

幾乎比赴死還艱難地,我睜開眼睛,又閉上眼睛,反反複複,直到終於有能量讓雙眼大睜。
沉靜中隱隱想起昨夜的夢,一個又一個支離破碎的夢。
夢見被一個惡婦命令去給人洗衣服,用手洗。憤憤離去,沒走幾步就踏進另一個夢。
夢見一封信。很美的信,很漂亮的文字,很難以形容的心情。

我的人生,在黑夜,在白天,在有意識之地,在無意識之地,悲喜交集地進行。
想起那個有著好玩ID的男孩子寫來的信。一連幾封都那麽真摯,可愛,溫馨,讓我在極大的困頓中也能蒼白地微笑。
可是,最後一封信的最後他說:“願貓貓:平安躥出,平安躥回,躥出歡樂,躥出幸福。再見吧,可愛的貓貓!”
看到這句我的笑容全部凝滯,無盡的傷感躍上心頭。
回了信,至今沒有回音。像很多個曾留給我真摯話語的人一樣,他消失了。

他認為我“睡眠很好,入睡很快,睡得比較深,並且少夢。精神很飽滿,極少能有疲憊的時候。”——全錯啊。
他認為我“常聽歡快的音樂,才造就了這隻蹦蹦跳跳快快樂樂少憂少慮可愛可敬的聰聰貓。”——錯一半啊。
他說“右膝蓋已經傷過,隻要以後稍加注意,跑動得法,少單獨負重,就可痊愈。附加:運動之後,會出汗,應防止冷風吹。飲食上排骨湯也比較養人,記住了嗎?:)”——讓我差點流淚...
但是他消失了。昏昏沉沉中我有氣無力地想:所有這些來過又消失了的人們,有機會,我要謝謝他們...

照如今的狀態,除非奇跡發生,日後也不會有特別好的機會了。所以今天,我謝謝你們。
你們中所有曾給過我真情,睿智,美麗的思想火花的人們,我記得你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和你們每一個讓我深深感動的句子。
在我尚清醒尚能思索的時分,讓我以一顆智慧的心謝謝你們。
怕哪天我會累糊塗了,累成橡皮人,那時縱能感謝也沒有分量。
所以,在此刻,在我心智健全還算清醒的時分,我帶著尚聰慧的笑容謝謝你們!

看到孤鶴送的音樂了。因為看到的時候形同木乃伊,所以沒有褻瀆地發出聲音。
雖然聽不到那支曲子,但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很開心!
適才還看到無智送大家的帖,裏麵有段話,顯然是對我,或也許還有肖蕭,在說。嗬嗬。
別緊張啊,阿智,誰說你無智的?貓貓隻是累壞了而已,不然不會沉默不語。沉默,是因有氣無力,力不從心。
但凡有氣力,我一定會四處發貓瘟,嘿嘿~^^
還有,蛙哥,喜歡你那個蔡琴的帖。可惜貓妹行將就木,不然一定好好跟一帖。沒有三言兩語地跟帖,是怕褻瀆。
此時就是聽著蔡琴的歌寫下上麵的字,特此感謝!

人類創造著文明,但文明恩將仇報,要把人壓榨到奄奄一息,隻剩最低級的欲求,就是——

吃飯,以及安睡。

可憐的貓貓,正大步躥回茹毛飲血的時代!:((


貓貓 08/19/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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