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夢與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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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五，特朗普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對美國與歐盟談判進展緩慢極為不滿，隨即在社交媒體上宣布：將立即對歐盟商品征收50%的關稅，自6月1日起執行。消息一出，股市立刻應聲下跌。
我在前文中提過，市場是對特朗普最強有力的製衡。我們已經熟悉他的慣用手法，知道他總會不斷變更數字與期限，從而應對市場的變化。但沒想到變得那麽快。果不其然，到了星期天，他又在社交媒體上發文，稱在與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通話後，決定將懲罰性關稅的實施日期推遲至7月9日，還頗為得意地表示，能為歐盟做此讓步，是他的“榮幸”。
我們知道，特朗普特別喜歡用“eat”這個詞。當前段時間對中國加征145%的關稅時，他反複強調中國必須“eat the 145% tariffs”，即“吃掉這些關稅”。有些人將其譯為“吞下”，但我認為“吃”可能更貼切，因為其中包含一種細嚼慢咽、回味無窮的意味。然而，特朗普顯然不了解義烏的小商品出口商根本無力吃掉這145%的稅負。他們本來利潤微薄，有些小商家隻靠出口退稅勉強維持。一旦關稅高達145%，他們將被徹底逼退。既然出口也死，不出口亦死，倒不如不出口。結果，我們聽到了中國的“不跪！不退！”我們也見證了接下來的轉折：特朗普最終“吃掉”了自己曾放出的狠話。
但特朗普是個性情中人，盡管經常言不由衷，卻在情緒演繹方麵頗有天賦。在一次采訪中，當被問及為何把145%的關稅降至30%，他回答說：“我不這麽做，中國就完蛋了。”語氣中似乎充滿憐憫，好像他的讓步完全是為中國著想，意在拯救對方。這次與馮德萊恩通話後的表態也如出一轍，口吻近乎施恩，仿佛延期是應歐盟的請求，為了他們好。總之，在他的敘事裏，特朗普永遠是贏家。
特朗普還有一句口頭禪：“I’m not happy.” 這句話可不得了。若他說對某位內閣成員不高興，那人多半仕途不保；若他說對哪個國家不高興，特別是弱小國家，那國家可能麵臨製裁或狂轟爛炸。對待強大的國家，他的高興或者不高興就沒那麽靈驗了。最近有消息稱普京轟炸了基輔，特朗普便又說他不高興了。但這一次，並未見他采取任何實質行動。他若對下屬或弱小國家表達不滿，後果往往立竿見影；但若對普京表達不悅，那結果就難說了。
我們小時候，老人常講故事嚇唬我們：不聽話，大灰狼就來了，會把你“吃掉”。“吃”這個詞，在中文中具有極強的動感和威懾力。然而，孩子一天天長大，當大灰狼一再揚言要來卻遲遲未至，“吃掉”的威脅也就逐漸失去了效力。
同樣，特朗普對沃爾瑪必須吃掉關稅的威脅，對中國加稅145%並要求吃掉的威脅，最終可能都會反噬他自己。現實會讓他“吃掉”自己那些未經深思的言論，讓其今後說話的可信度大大折扣。
特朗普必須明白，他是美國人民選出的總統。他個人的高興或不高興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人民是否高興。他所做的一切，如果不能讓美國人民滿意，如果民意大幅下跌，那他就會像那隻失去威懾力的大灰狼，其情緒高興或者不高興都變得非常幼稚，並且毫無意義。
2025.5.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