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台灣人好色的由來
2000年12月24日 早晨 7:20 晴
“都幾點了,還不把那小子叫起來?在廚房瞎忙活什麽?”王守義喝著外麵買回來的胡辣湯,望著還在廚房進進出出的老婆,不耐煩地問道。
“我把牛肉燉上,中午就可以吃了。”王守義老婆從廚房出來,用圍裙擦著手,“過糊塗了吧,今兒周日,不上學。”
“哦,哦,”王守義後知後覺,“你也別忙活了,先把早飯吃了,正好我問你點事。”
回到廚房把火關小,王守義老婆坐下來一邊盛胡辣湯一邊問:“啥事?”
“快期末考試了吧?”王守義朝裏屋努嘴示意。
“嗯,咋了?”
“還咋了?馬上就期末考試了,而且下學期就要考高中了,你可看緊點,考不上好高中以後咋上大學?”王守義停下往嘴裏塞包子的動作,語氣嚴肅,“你看看我,沒文憑,想找個好工作多不容易!所以啊,一定要讓小子記住,考大學才是唯一的出路!”
“就知道說兒子,你小時候咋沒好好學習呢?”
“你懂個屁!我上小學那會兒在農村,沒條件讀書。十幾歲好不容易跟我爸進了城,眼瞅著該上中學了,可那會兒全國都在造反,老師們都被打倒了,上哪讀書?從小到大我就沒背過書。也就是我膽小整天呆家裏沒出去胡鬧,我家附近像我那麽大的小子後來大多都進去了,打架鬥毆的、搶劫的、強奸的什麽都有。”王守義喝了口湯,接著感慨,“後來,好容易接班進了廠,這一改革開放,第一批下崗的就有我,都是吃沒文憑的虧!所以說啊……”
“我算是看明白了,以後沒文憑就是寸步難行,你也不想咱兒子以後像咱倆一樣盡是幹體力活吧?所以啊,你的任務就是把那小子給我看好了,好好學習,別出去瞎鬧!”吃完早餐,王守義總結道,“我走了。”
“中午不帶飯了?”
“不了,和同事說好了中午去外麵喝點。”王守義一邊在門口換鞋一邊回道,“對了,商場元旦要開張,這幾天都要加班,估計回來得九、十點鍾了,晚飯別等我。”
…………
“王師傅,張師傅,國民黨走了,咱們也出去吃點飯吧?”看到總經理帶著披著大波浪的秘書磕磕盼盼地繞著堆放的雜物走了,劉衛東大聲招呼起來。
王守義放下手裏的工具,抬腕看了看手表:都快兩點鍾了,隨即摘下手套,征詢張勝利的意見:“張師傅,你那怎麽樣了?去吃個飯回來再幹吧?”
三人走進商量好幾天才定下來的飯店。已經過了飯點,店裏空蕩蕩的,隻剩老板正和吧台前站著的一個長發小青年說著什麽,見三人進來點頭示意讓他們先坐。
三人找個靠牆的位置坐下,不大會兒老板便拎了一壺熱茶過來,一邊倒茶一邊問道:“三位吃點什麽?”
三人翻看著菜單,商量著點什麽菜。
“羅哥!”吧台前的長發青年衝著這邊喊道,“用一下電話,回個CALL機。”
“在吧台上,自己拿!”老板頭也不回的大聲回道。
“一個毛氏紅燒肉,一個幹煸牛肉,再來個醬香茄子!”張勝利合上菜單。
“再加個油爆花生米,三瓶小二。”王守義補充道,又對兩人笑笑,“少喝點,解解乏。”
王守義揚脖對著酒瓶呷了口酒,哈著酒氣,對劉衛東說道:“小劉啊,不能因為人家汪總是台灣人就老是國民黨國民黨的叫,小心回頭傳到汪總那兒。”
“切!我怕什麽,就這點工資,大不了不幹就是了。我還怕他不成!”劉衛東滿不在乎,頓了頓又道,“聽我一個在廣東打工的夥計說,現在廣東的台商可多了,他還說有個台資廠光是咱大陸的工人就有5、6萬人,比一拖人還多!嘖嘖,你們說這算不算國民黨反攻大陸了?”
(一拖:中國最大的拖拉機製造廠,鼎盛時加上退休人員4萬多職工。)
“你這張嘴啊,”張勝利搖頭苦笑,“要是在文化大革命那會兒,早就被打成反革命了!”
“什麽反攻大陸,都什麽年代了,淨扯淡,?”王守義也笑,“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一改革開放,什麽思想覺悟,什麽為人民服務都他媽的扯談!現在講的就是一個字:錢!你們瞧著吧,甭說台灣人了,小日本、美帝也一樣可以來投資。”
“改革改革,這麽多年了,物價是越來越高,下崗的是越來越多。遠的不說,就我女朋友那個紡織廠去年也黃了,一千號人都沒工作了,我女朋友到現在還找不到工作呢。”提到這兒,劉衛東頓時牢騷滿腹。
“也是,我記得以前一份紅燒肉也就賣5毛錢,現在可好,10幾塊!”說到這,王守義也很是感慨。
一向老實謹慎的張勝利卻不是很讚成:“以前確實便宜,可你有錢天天吃麽?再說了,就算有錢你也未必能買到。我瞅著現在就挺好,什麽時候想吃紅燒肉就可以吃。再說了,你以前能喝到這麽好的酒?能買到散裝老白幹就不錯了!我給你們說啊,那散裝老白幹喝起來甭提多拉嗓子了……”
張勝利已經50了,比王守義大上5、6歲,說起從前來顯得更有資格。
因為來的晚,飯店裏隻有他們一桌,所以菜上的飛快,幾個人邊吃邊天南海北地聊,倒也愜意。
劉衛東一拍腦袋,又想起一個一直沒弄明白的事,張口問道:“商場就商場唄,你說咱們好好個商場為啥非叫個什麽量販呢?”
“這你就不懂了吧?”王守義嘿嘿一笑,慢悠悠地吃了口菜,這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量販是小日本的叫法,其實就是商場、超市的意思。以前台灣被小日本占了好幾十年,到現在台灣好多地方還深受日本的影響,用的好多詞原來都是日本話。”
“我說呢!”劉衛東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台灣人那麽好色,原來都是跟小日本學的啊!”
王守義、張勝利麵麵相覷,驚訝於劉衛東清奇的腦回路。
劉衛東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仿佛要說一個天大的秘密:“我給你們說啊,我聽人說,國民黨之所以找那個女大學生當秘書,就是看中她的長相了。招進來沒多久兩個人就搞上啦!食品組的小劉說的,那天他帶著女友帝豪大酒店跳舞,遠遠的瞅著她和國民黨剛從賓館裏出來!”劉衛東越說越感慨越說越來勁,說到興起時還不停地手舞足蹈,“還大學生呢!我早就看那個女秘書不順眼,長的跟葫蘆娃裏蛇精是一模一樣,兩片嘴唇那個紅,像剛喝了血似的,走起路那屁股扭得……,嘖嘖!看見我們頭昂的好像我們不是人一樣,見到國民黨那一聲聲“王總王總”叫的能把人膩死。依我看,就是瞧上了國民黨的錢。有這麽一句話不知道你們聽過沒,“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嘿嘿!有錢人啊……”
聽著這種八卦,兩位“老”同誌雖然心裏也是如貓抓一般,但在文化大革命的曆史洪流中浸泡大的他們,縱然是心中浪奔浪流萬裏滔滔江水永不休,臉上卻依然是不動聲色,笑嗬嗬地大口大口地吃菜、小口小口地呷酒……
眼瞅著吃了快一個小時,張 勝利提醒同事:“差不多了,趕緊把剩下的酒喝了,還有不少活呢。”
“你說說,老板一句元旦開張,我們的加多少班?資本家就是資本家啊!”劉衛東一口氣喝完剩下的酒,把酒瓶墩在桌上,滿腹牢騷。
王守義主動掏錢結了賬,走出飯店的時候,劉衛東好奇地問道:“王師傅,咱這一餐多少錢?”
“100多。”
“嘖嘖,”劉衛東咂舌,“一個人得四十塊了,真他媽的貴!”
“遠近的飯店就他家的貴,可味道確實不賴。”王守義剔著牙說道。
三人一邊議論著菜肴的價格與其味道的比例是否相符,一邊匆匆朝對麵的商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