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批《毛批三國》

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馬步三軍　關張共擒王劉二將

　

　　【總批：薦劉備者公孫瓚也，殺公孫瓚者袁紹也，歸袁紹者袁術也，攻袁術者劉備也。然則欲使袁紹救劉備，不獨劉備意中以為必無之事，即讀者意中亦以為必無之事矣。乃劉備偏往求之，袁紹偏肯救之。操之與備，合而忽離；紹之與備，離而忽合。讀其前回，更不料有後回。事之變，文之幻，真令讀者夢亦夢不到也。（利益而矣，這二十幾回書裏，分分合合的事還少麽？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從古至今，就不缺魔幻的事。）

　　陳登欲求援兵，試掩卷猜之，必以為求於馬騰矣；乃舍馬騰而求袁紹，何也？曰：馬騰雖同受衣帶詔，而徐州之發使於西涼也遠，冀州之進兵於許都也近。且馬騰勢小，袁紹勢大（勢小勢大是怎麽形成的？袁紹曹操當初同在何進手下，後來自己幹了，就霸據一方，這中間的過程省略太多，那個過程是很有討論價值的，但老羅似乎不大在乎，或許就不明白。），舍其遠者小者，求其大者近者，亦是英雄見識。（如果這都算英雄見識，那也太作賤“英雄”二字了。）

　　玄德之求袁紹也，以鄭玄為之介紹，而首回敘述玄德生平，早有“師事鄭玄”一語遙遙伏線。且鄭玄、盧植俱為玄德所師，而盧植詳見前文，鄭玄直至此處方纔出現。一先一後，參差錯落，極敘事筆法之妙。況又於關公斬將之後，袁紹興兵之前，忽然夾敘馬氏歌姬、鄭家詩婢一段風流文字，真如霹靂火中偶雜一片清冷雲也。（從《世說新語》裏摘抄的小段，其本意是為了向茶館受眾取寵，放在正文裏，除了展示文化的糟粕，沒有什麽其他作用。）

　　曹操十勝、袁紹十敗之說，於第十八回中見之，竊謂繼此以後，必敘袁、曹交鋒之事。乃隔著數回，直至斯篇，方始起兵相持，而猶未交鋒也。各各奮勇而來，各各解散而去，虎頭蛇尾，可發一笑（戲劇的衝突。）。隻因袁紹性格，不出謀士料中；遂使〈三國〉文字，竟出今人意外。（可見從明到清，如老毛這樣的所謂知識階層，其認知跟茶館受眾沒多大差別。）

　　或疑操見檄必怒，似宜增病，而病反因之而愈，其故何也？曰：此與“聞許劭之言而大喜”同一意也。人莫能識其奸雄，而有人能識之，彼亦自以為知己；人莫能斥其罪惡，而有人焉能斥之，彼亦自以為快心。今有諛人者，諛得不著痛癢，受謏者必不樂；然則罵人者罵得切中要害，受罵者豈不覺爽乎（此觀點是有道理的。但這樣的人多少有點心理扭曲的趨勢。）！武曌見駱賓王檄，歎曰：“有如此才而不用，宰相之過也。”使武曌見檄而怒罵賓王，便不成武曌；使曹操見檄而怒罵陳琳，便不成曹操矣。事之成敗不足論，而文人之筆千古常伸（文人之筆誤千古者更甚。）。袁本初雖不能勝曹操，徐敬業雖不能除武曌，而陳琳、賓王之文，至今膾炙人口，即謂曹操已為陳琳所殺、武曌已為賓王所誅可也（這就是魯迅要寫阿Q的文化基礎---意淫。）。吾所惜者，賓王數武曌之惡已盡；陳琳數曹操之惡未盡。蓋陳琳草檄之時，董妃尚未死，伏後尚未弒，董承等七人及融、耿紀等尚未遇害，故數操之惡，止數得一半耳（那些人對曹操而言，是不是該死？如果沒有曹操救駕，那些人和他們的皇帝會怎麽樣？當然，這如果僅是小說，那麽帶有自己的情感也很可以理解。但如果一部小說，好人壞人標簽明顯，那娛樂的成分就很高了。）。然而操已聞而汗下矣。若使於董妃既死、伏後既弒、董孔諸人既遇害之後，再邀陳琳之筆以罵之，其痛快又當何如哉！（多幾件殺人事件而矣，有多大意義？曹操殺的人都是想先殺他的人，比的是手快手慢而矣，可曾關乎什麽民眾利益或社會進步麽？數他人之惡時，是否自身就升華成真理了？）

　　當劉備立公孫瓚背後之時，劉岱固儼然座上一諸侯也。孰意今日乃俯首而為曹操爪牙，又被關、張提起放倒，呼來喝去，直如小兒，豈不可恥之甚乎？今之居上座者，切宜仔細，慎勿為立人背後者所竊笑也。（當日虎牢關前，曹操也為劉備設了一座，等到被曹操殺敗，家人、兄弟失散，投了袁紹，成其手下，不可恥麽？這曆史、這生活，不就是被人笑、笑別人的集合體麽？黑社會裏，小弟混上位、大佬靠邊站不是經常有的事麽？）

　　玄德獲岱、忠二人而不殺，尚欲留為講和之地；其與袁紹之頓兵河朔、遷延不進，毋乃同耶？曰：否。紹之力足以戰，而不戰；備之力不足以戰，故不欲戰。袁紹性慢，是無主意；劉備性慢，是有斟酌。（無主意之人偏是手握充足資源之人，也是曆史之歎。但是他們是怎樣掌握到那麽多資源的，這就如我上麵所說的，是很有討論價值的。有無主意都是後人回望時作的結論，臨事之際，情況就沒看曆史說閑話那麽簡單了。說到這，前文書劉備不是黑了曹操五萬人馬不還嗎？有這五萬兵馬，幹點啥不可以？後文書赤壁時，東吳也就五萬人。又要說孫策了，人家借三千兵就打下江東，五萬兵在手還一副孬樣，不可恥麽？所以小說的數字還是得盡量寫準確些，瞎說的往往會對不起賬。）】

　　卻說陳登獻計於玄德曰：“曹操所懼者袁紹（曹操不懼所有同行。）。紹虎踞冀、青、幽、並諸郡，帶甲百萬，文官武將極多（在小說裏，這些都沒什麽卵用。）。今何不寫書，遣人到彼求救？（有兩個武力值爆棚的兄弟，還有幾萬兵馬，為什麽第一反應就是求救？）”【夾批：回想盤河一戰，則此番求紹似乎極難，乃陳登偏計及此，奇絕。】玄德曰：“紹向與我未通往來，今又新破其弟，安肯相助？”登曰：“此間有一人，與袁紹三世通家。若得其一書致紹，紹必來相助。”【夾批：奇絕，此何人耶？】玄德問何人。登曰：“此人乃公平日所折節敬禮者，何故忘之？”【夾批：奇絕，此何人耶？】玄德猛省曰：“莫非鄭康成先生乎？”【夾批：不用陳登說出，卻用玄德想出。】登笑曰：“然也。”原來鄭康成名玄，好學多才，嚐受業於馬融。融每當講學，必設絳帳，前聚生徒，後陳聲妓，侍女環列左右（講的什麽學？搞得像夜店一樣。）。玄聽講三年，目不邪視，【夾批：風流先生，偏有此道學門生。】融甚奇之。及學成而歸。融歎曰：“得我學之秘者，惟鄭玄一人耳！”玄家中侍婢，俱通〈毛詩〉。一婢嚐忤玄意，玄命長跪階前，一婢戲謂之曰：“‘胡為乎泥中？’”此婢應聲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其風雅如此。（都是糟粕。）【夾批：道學主人，偏有此風流侍婢。或曰：先生有歌姬，弟子亦有詩婢，是先生風流，弟子亦風流也。予笑謂：不然。有如此婢，而忍使其跪於泥中，是道學不是風流。○忙中夾敘此一段閑文，趣甚。（在茶館裏說書時，夾這麽一段，對於不大讀書的聽眾，確實是可以增加不少談資的。）】桓帝朝，玄官至尚書。後因十常侍之亂（又是十常侍的鍋。），棄官歸田，居於徐州。【夾批：補應前文。】玄德在涿郡時，已曾師事之，【夾批：與第一回中照應，又如千丈遊絲，至此一落。】及為徐州牧，時時造廬請教（請教些什麽呢？怎樣體罰奴婢？），敬禮特甚。【夾批：玄德初到徐州時事，卻從此處補出。】當下玄德想出此人，大喜，便同陳登親至鄭玄家中，求其作書。玄慨然依允（飽學之士，也這樣沒見識麽？“慨然”是鄭玄本意，還是老羅強加的？），寫書一封，付與玄德。玄德便差 孫乾，星夜齎往袁紹處投遞。

　　紹覽畢，自忖曰：“玄德攻滅吾弟，本不當相助；但重以鄭尚書之命（鄭玄那麽德高望重，曹操得下徐州時就沒有拉攏？），不得不往救之。”【夾批：袁、劉素不相親，卻用鄭玄聯絡之，事出意外。（如果鄭玄的書信對袁紹有作用，那麽直接給曹操寫退兵的書信，是不是也會有效果？袁紹好虛名，曹操務實能，所以鄭玄的虛名對袁紹有用。）】遂聚文武官商議興兵伐曹操。謀士田豐曰：“兵起連年，百姓疲弊，倉稟無積，不可複興大軍。宜先遣人獻捷天子，【夾批：獻滅公孫瓚之捷也。（黑幫堂口之間的拚鬥，也能向幫主請功，可見幫主已經是擺設了。）】若不得通，乃表稱曹操隔我王路，然後提兵屯黎陽，更於河內增益舟楫、繕置軍器，分遣精兵屯紮邊鄙。三年之中，大事可定也。”【夾批：一個不要興兵，是意在緩戰。】謀士審配曰：“不然。以明公之神武，撫河朔之強盛，興兵討曹賊，易如反掌。何必遷延日月？”【夾批：一個要興兵，是以勢言，意在速戰。】謀士沮授曰：“製勝之策，不在強盛。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比公孫瓚坐受困者不同。【夾批：提照公孫瓚一句，應前文。】今棄獻捷良策，而興無名之兵，竊為明公不取。”【夾批：又一個不要興兵，是在不戰。】謀士郭圖曰：“非也。兵加曹操，豈曰無名？公正當及時早定大業。願從鄭尚書之言，與劉備共仗大義，剿滅曹賊，上合天意，下合民情，實為幸甚！”【夾批：又一個要興兵，是以理言，意在宜戰。】四人爭論未定，袁紹躇躊不決。【夾批：沒主意。】忽許攸、荀諶自外而入。紹曰：“二人多有見識，且看如何主張。”二人施禮畢，紹曰：“鄭尚書有書來，令我起兵助劉備、攻曹操。起兵是乎？不起兵是乎？”二人齊聲應曰：“明公以眾克寡，以強攻弱，【夾批：是以勢言。】討漢賊以扶王室，【夾批：是以理言。】起兵是也。”【夾批：又兩個要興兵的，是合理勢而言。】紹曰：“二人所見，正合我心。”便商議興兵。【夾批：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六人謀，則依四人之論。（十人言劉備好曹操壞，五人言曹操好劉備壞，則依十人。）】先令孫乾回報鄭玄，並約玄德準備接應。一麵令審配、逢紀為統軍，田豐、荀諶、許攸為謀士，顏良、文醜為將軍，起馬軍十五萬，步兵十五萬，共精兵三十萬，（大筆一揮，三十萬兵馬就有了。就不想想這三十萬大軍所關聯的前後左右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付出？）望黎陽進發。

　　分撥已定，郭圖進曰：“明公大舉伐操，必須數操之惡，馳檄各郡，聲罪致討，然後名正言順。（有沒有罪是憑人說了就能定的麽？裁定權如果沒有多少公認的權威性，那麽罪不罪的就隻是兒戲。）”【夾批：隻因郭圖數語，引出一篇絕世妙文來。（冷僻字罵街。）】紹從之，遂令書記陳琳草檄。琳字孔璋，素有才名。靈帝時為主簿，因諫何進不聽，【夾批：遙應第二卷中事。】複遭董卓之亂，避難冀州，紹用為記室。【夾批：忙中又夾敘陳琳事，極閑極警。（因為《世說新語》或其他野史書中沒有故事，所以簡單幾筆就敘好了。）】當下領命草檄，援筆立就。其文曰：

　　蓋聞明主圖危以製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夾批：數句作一冒。】曩者強秦弱主，趙高執柄，專製朝權，威福由己。時人迫脅，莫敢正言，終有望夷之敗，祖宗焚滅，汙辱至今，永為世鑒。【夾批：將數操祖曹騰之惡，故先以趙高作一樣子。（趙高這樣的人不是秦朝滅亡的原因，而是出趙高這樣的人是那樣的體製必然的結果。）】及臻呂後季年，產、【夾批：呂產。】祿【夾批：呂祿。】專政，內兼二軍，外統梁、趙，擅斷萬機，決事省禁，下陵上替，海內寒心。於是絳侯、【夾批：周勃。】朱虛，【夾批：劉章。】興兵奮怒，誅夷逆暴，尊立太宗，【夾批：漢文帝。】故能王道興隆，光明顯融：此則大臣立權之明表也。【夾批：將數曹操之惡，又先以呂產、呂祿作一樣子。紹隱然以絳侯自比，而以朱虛比玄德也（不要把史實與小說相混。）。○以上泛論往昔，以下方入本題。】

　　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夾批：言騰與十常侍同惡。以上先罵其祖。】父嵩，乞丐攜養，【夾批：嵩本姓夏侯，騰乞為己子，故曰“乞丐攜養”。事見第一卷中。】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言嵩以賄賂，官至太尉。【夾批：以上罵其父。紹自以四世三公，家世甚美，故先將曹氏家世醜詆一番。】操贅閹遺醜，【夾批：贅指嵩，閹指騰。】本無懿德，摽狡鋒協，好亂樂禍。【夾批：此方數操惡。】（優良傳統之一：罵人一定要連祖宗一起罵，強調被罵之人從根上就是又爛又壞。）

　　幕府【夾批：紹自謂。】董統鷹揚，掃除凶逆，續遇董卓，侵官暴國。於是提劍揮鼓，發命東夏。收羅英雄，棄瑕取用，故遂與操同諮合謀，授以裨師，謂其鷹犬之才，爪牙可任。【夾批：此敘紹與操共事之由，事見第五回中。○本是操先起兵，請紹為盟主；今反說紹自起兵，用操為偏將。此文人曲筆也。（如果一處歪曲，那麽其他地方也都可質疑。）】至乃愚佻短略，輕進易退，傷夷折衄，數喪師徒。【夾批：指滎陽之敗。】幕府輒複分兵命銳，修完補輯，表行東郡，領兗州刺史，【夾批：操自領兗州，而紹居功，亦是曲筆。】被以虎文，獎成威柄，冀獲秦師一克之報。【夾批：此言紹第二番不棄曹操，謂操賓羊質而被以虎文，乃紹獎成其威福也。秦師是引用孟明事。】而操遂承資跋扈，恣行凶忒，割剝元元，殘賢害善：故九江太守邊讓，英才俊偉，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論不阿諂，身首被梟懸之誅，妻孥受灰滅之咎。（邊讓出兵前，不應該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實力，能否抗衡曹操麽。既然出兵了，那麽肯定也已經作好兵敗的準備了，大家都是懂遊戲規則的人。就像受衣帶詔那幾個，簽名時不就已經把全家性命都賭上了麽？有何可怨的？若是贏了，一樣會把對手全家殺盡的。）【夾批：事見第十回中。】自是士林憤痛，民怨彌重（說實話，這些事跟“民”真的沒啥大關係。），一夫奮臂，舉州同聲。故躬破於徐方，地奪於呂布（呂布算是合法的擁有者麽？），【夾批：事見第十一回中。】仿徨東裔，蹈據無所。幕府惟強幹弱枝之義，且不登叛人之黨，【夾批：叛人指呂布。】故複援旌擐甲，席卷起征，金鼓響振，布眾奔沮，【夾批：事在第十四回中。】拯其死亡之患，複其方伯之位，【夾批：此言紹第三番不棄曹操。】則幕府無德於兗土之民，而有大造於操也。【夾批：總頓一筆，曆言操無狀而紹包容之，與呂相絕秦書一樣入妙。】後會鑾駕返旆，群賊寇攻。時冀州方有北鄙之警，匪遑離局，【夾批：傕、汜之亂，紹未勤王，此處斡旋得好。○北鄙之警，指公孫瓚盤河之戰。】故使從事中郎徐勳，就發遣操，使繕修郊廟，翊衛幼主。【夾批：本係楊彪請帝召操，而乃謂是紹所使，亦是曲筆。（兩處謊言了。）】操便放誌，專行脅遷，當禦省禁，【夾批：當禦謂駕馭也。】卑侮王室，敗法亂紀，坐領三台，專製朝政。爵賞由心，刑戮在口，所愛光五宗，所惡滅三族（這一句同樣適用於袁紹。）。群談者受顯誅，腹議者蒙隱戮，百寮鉗口，道路以目。尚書記朝會，公卿充員品而已。故太尉楊彪，典曆二司，【夾批：彪為司空，又為司徒。】享國極位；操因緣疵睚，被以非罪，搒楚參並，五毒備至，觸情任忒，不顧憲綱。【夾批：事見第二十回中。】又議郎趙彥，忠諫直言，義有可納，是以聖朝含聽，改容加飾。操欲迷奪時明，杜絕言路，擅收立殺，不俟報聞。【夾批：事亦見第二十回中。】又梁孝王，先帝母昆，【夾批：同母兄弟。】墳陵尊顯，桑梓鬆柏，猶宜肅恭；而操帥將吏士，親臨發掘，破棺裸屍，掠取金寶。至令聖朝流涕，士民傷懷。【夾批：操攻徐州，所過發塚，梁孝王塚亦被發，操知而不問。】操又特置“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夾批：此等名色，乃時人呼之耳，非操所立也。今竟雲操之特置，亦是深文。（三處謊言了。）】所過隳突，無骸不露。身處三公之位，而行盜賊之態，汙國害民，毒施人鬼。【夾批：操初時無賴，後頗好名，深諱前事。今斥言之，安得不汗下乎？】加其細致慘苛，科防互設，罾繳充蹊，坑阱塞路，舉手掛網羅，動足觸機陷，是以兗、豫有無聊之民，帝都有籲嗟之怨。曆觀載籍，無道之臣，貪殘酷烈，於操為甚。【夾批：三句將前文一總。】

　　幕府方詰外奸，未及整訓，加緒含容，冀可彌縫。【夾批：言紹至此猶不棄操。頓筆絕佳。】而操豺狼野心，潛包禍謀，乃欲摧撓棟梁，孤弱漢室，除滅忠正，專為嫋雄。往者伐鼓北征公孫瓚，強寇桀逆，拒圍一年。操因其未破，陰交書命，外助王師，內相掩襲；會其行人發露，瓚亦梟夷，故使鋒芒挫縮，厥圖不果。事見第二十一回中。【夾批：以上言紹屢次包容曹操，而操無禮特甚，是直在我而曲在彼也。】今乃屯據敖倉，阻河為固，欲以螳螂之斧，禦隆車之隧。【夾批：螳螂當車，語見〈莊子〉。螳螂舉前兩足，狀如執斧，故雲斧。隆車，雷車也，雷神名豐隆，故雲隆車。隧，轍也。】幕府奉漢威靈，折衝宇宙，長戟百萬，胡騎千群，奮中黃、育、獲之士，【夾批：中黃、夏育、烏獲，皆古力士。】騁良弓勁弩之勢。並州越太行，青州涉濟、漯，【夾批：紹甥高幹為並州，紹子譚為青州。】大軍泛黃河而角其前，荊州下宛、葉而掎其後，【夾批：荊州劉表與紹相結。掎，擊也。】雷震虎步，若舉炎火以芮飛蓬，覆滄海以沃熛炭，有何不滅者哉！（嘴炮。）【夾批：前言我直彼曲，是理勝；此言我強彼弱，是勢勝也。】又操軍吏士，其可戰者，皆出自幽、冀，或故營部曲，鹹怨曠思歸，流涕北顧。其餘兗、豫之民，及呂布、張楊之餘眾，覆亡迫脅，權時苟從，各被創夷，人為 仇敵。若回旆反徂，登高岡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夾批：此言操無可戰之將，勢固易破。○素，白也。揮，播也。】方今漢室陵遲，綱維弛絕，聖朝無一介之輔，股肱無折衝之勢。方畿之內，簡練之臣，皆垂頭拓翼，莫所憑恃。雖有忠義之佐，脅於暴虐之臣，焉能展其節？又操持部曲精兵七百，圍守宮闕，外托宿衛，內實拘執。懼其篡逆之萌，因斯而作。此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烈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夾批：此言操有篡逆之漸，理又難容，語殊悲壯。】操又矯命稱製，遣使發兵。恐邊遠州郡，過聽給與，違眾旅叛，【夾批：旅，助也，言助叛人。】舉以喪名，為天下笑，則明哲不取也。【夾批：此段絕彼之黨。（曹操黨羽若都是沒腦子的，他怎麽能成事的？）】

　　即日幽、並、青、冀，四州並進。【夾批：紹子熙領幽州。】書到荊州，便勒見兵，與建忠將軍協同聲勢。【夾批：建忠將軍指張繡。言荊州劉表已與張繡勒兵來助矣。】州郡各整義兵，羅落境界，舉武揚威，並匡社稷，則非常之功，於是乎著。【夾批：此段廣我之助，又應起處非常之人立非常之功意。】其得操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宜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鹹使知聖朝有拘逼之難。如律令！（這篇嘴炮文，最大的功用，是讓袁紹開心。）

　　紹覽檄大喜，即命使將此檄遍行州郡，並於各處關津隘口張掛。

　　檄文傳至許都，時曹操方患頭風，臥病在床。【夾批：“頭風”二字，近為吉平事作引，遠為華陀事伏線。】左右將此檄傳進（手抄本。）。操見之，毛骨悚然，出了一身冷汗，不覺頭風頓愈，從床上一躍而起，【夾批：陳琳之文，勝是華陀之藥。（侮辱華佗之藥了，雖然那個也有點垃圾。）】顧謂曹洪曰：“此檄何人所作？”洪曰：“聞是陳琳之筆。”操笑曰：“有文事者，必須以武略濟之。陳琳文事雖佳，其如袁紹武略之不足何！（這算是切中要害了。老羅還是有自己的見解的。）”【夾批：方嚇得汗出，便強言笑語，真是奸雄。（老毛就陷於文字障了。就小說而言，曹操覺得袁紹是個對頭，但是從沒覺得是對手。】遂聚眾謀士商議迎敵。孔融聞之，來見操曰：“袁紹勢大，【夾批：不說理順，隻說勢大，猶婉詞也。】不可與戰，隻可與和。”荀彧曰：“袁紹無用之人，何必議和？”融曰：“袁紹士廣民強。其部下如許攸、郭圖、審配、逢紀皆智謀之士，田豐、沮授皆忠臣也。顏良、文醜，勇冠三軍。其餘高覽、張合、淳於瓊等俱世之名將。何謂紹為無用之人乎？（像這樣見識的所謂忠臣，死不死的對朝廷、對皇帝真的沒啥價值。）”【夾批：孔融此時便有左袒袁紹之意，為後文曹操殺融伏線。】彧笑曰：“紹兵多而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智，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無用：此數人者，勢不兼容，必生內變。【夾批：曆詆眾謀士之短，但確中其病。可見知己知彼，不獨能知彼之主，亦能知彼之輔也。】顏良、文醜，匹夫之勇，一戰可擒。其餘碌碌等輩，縱有百萬，何足道哉！”【夾批：荀彧此一段話，與“十勝”、“十敗”之說遙應。】孔融默然（所以孔融雖然有虛名，但是曹操沒以賢能者待之，因為實際能力真不行。）。操大笑曰：“皆不出荀文若之料。”遂喚前軍劉岱、後軍王忠引軍五萬，打著丞相旗號，去徐州攻劉備。原來劉岱舊為兗州刺史，及操取兗州，岱降於操，操用為偏將，故今差他與王忠一同領兵。【夾批：百忙中夾補前文之所未及。】操卻自引大軍二十萬進黎陽拒袁紹（二十萬空氣兵。）。程昱曰：“恐劉岱、王忠不稱其使。”操曰：“吾亦知非劉備敵手，【夾批：為後二人被擒伏線。】權且虛張聲勢。”吩咐：“不可輕進。待我破紹，再勒兵破備。”劉岱、王忠領兵去了。曹操自引兵至黎陽。兩軍隔八十裏，各自深溝高壘，相持不戰。自八月守至十月。原來許攸不樂審配領兵，沮授又恨紹不用其謀，各不相和，不圖進取。【夾批：果應荀彧之言。】袁紹心懷疑惑，不思進兵。【夾批：方起兵時先無主張，故今進兵時亦沒要緊。（由一封人情書信而起兵，因一篇嘴炮檄文而自嗨，也算玩了一把。）】操乃喚呂布手下降將臧霸守把青、徐；於禁、李典屯兵河上；曹仁總督大軍，屯於官渡，操自引一軍，竟回許都。（大軍耗費的糧草都是小民脂血。）【夾批：袁、曹究竟未嚐交手（嘴炮凶時，膽往往還挺軟。）。○按住袁紹一邊，以下獨敘劉備一邊。】

　　且說劉岱、王忠引軍五萬，離徐州一百裏下寨。中軍虛打曹丞相旗號，未敢進兵，隻打聽河北消息。這裏玄德也不知曹操虛實（二十萬兵馬的行動，劉備這裏居然探不到虛實？就這種信息搜集能力還打什麽仗啊？），未敢擅動，亦隻探聽河北。忽曹操差人催劉岱、王忠進戰（上一段還說讓二人不可輕進，要等曹操自己來搞劉備，為什麽忽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是不是老羅自己隨性寫的，就為了表現關、張？）。二人在寨中商議。岱曰：“丞相催促攻城，你可先去。”王忠曰：“丞相先差你。”岱曰：“我是主將，如何先去？”【夾批：二人互相推諉，亦如審配、許攸等互相疑沮，竟是一樣局麵。】忠曰：“我和你同引兵去。”岱曰：“我與你拈鬮，拈著的便去。”王忠拈著“先”字，（老羅也搞插科打諢。）【夾批：袁紹與六人謀，則從其後者；曹操使二人戰，則拈其先者。】隻得分一半軍馬（“隻”分得，這一半就有二萬五啊，有沒有概念兩萬五千人馬是怎樣的情形？），來攻徐州。玄德聽知軍馬到來，請陳登商議曰：“袁本初雖屯兵黎陽，奈謀臣不和，尚未進取（這一點在求袁紹時想到過麽？）。曹操不知在何處？聞黎陽軍中無操旗號，【夾批：此事卻從玄德口中補出，妙。】如何這裏卻反有他旗號？”登曰：“操詭計百出，必以河北為重，親自監督，卻故意不建旗號，乃於此處虛張旗號。吾意操必不在此。（陳登父子的爵位都是曹操給的，現在缺一心要與曹操為敵，算不算忘恩？）”【夾批：登之料操，亦如操之料紹。】玄德曰：“兩弟誰可探聽虛實？”張飛曰：“小弟願往。”玄德曰：“汝為人躁暴，不可去。”飛曰：“便是有曹操，也拿將來！”【夾批：快人快語。（吹牛從不落人後。）】雲長曰：“待弟往觀其動靜。”玄德曰：“雲長若去，我卻放心。”於是雲長引三千人馬出徐州來（劉備也曾有隨意就能調動三千人馬的闊綽時光。想到如今的評話、評書裏劉備“兵不滿千”的標配，實在是把他的無能給掩蓋了。）。時值初冬，陰雲布合，雪花亂飄（這幾句，有些水滸氣象。）。【夾批：纔見青梅如豆，又見白雪如花。忽而杯酒，忽而幹戈，一年之中，不獨天時變，人事亦變矣。（隻是舞台上的人在變，台下幕後之人，皆是草芥。）】軍馬皆冒雪布陣。雲長驟馬提刀而出，【夾批：想見赤麵綠袍人在雪光中分外照耀。（臆想，綠袍多久沒洗過了，赤麵上油垢有多厚？）】大叫王忠打話。忠出曰：“丞相到此，緣何不降？”雲長曰：“請丞相出陣，我自有話說。”忠曰：“丞相豈肯輕見你！”雲長大怒，驟馬向前，王忠挺槍來迎。兩馬相交，雲長撥馬便走，王忠趕來。轉過山坡，雲長回馬，大叫一聲，舞刀直取。王忠攔截不住，恰待驟馬奔逃，雲長左手倒提寶刀，右手揪住王忠勒甲絛，拖下鞍轎，橫擔於馬上，回本陣來。【夾批：王忠直如此易捉，可笑。】王忠軍四散奔走（兩萬五千人馬直如此易散。）。【夾批：以雲長趕散王忠兵，亦如湯潑雪。（兩萬五千曹兵這麽容易被趕散，那曹操靠這樣的兵還能橫掃諸侯？有沒有點邏輯常識啊？）】雲長押解王忠，回徐州見玄德。玄德問：“爾乃何人？現居何職（也不忘問一句“居何職”，跟當初的董卓有什麽兩樣？現在自己有爵位了，就端起來了。）？敢詐稱曹丞相？”忠曰：“焉敢有詐。奉命教我虛張聲勢，以為疑兵。丞相實不在此。”【夾批：老實人。老實原是沒用表字。】玄德教付衣服酒食，且暫監下，待捉了劉岱再作商議。雲長曰：“某知兄有和解之意，故生擒將來。”玄德曰：“吾恐翼德躁暴，殺了王忠，故不教去。此等人殺之無益，留之可為解和之地。”【夾批：此時尚欲求和，以袁紹既不決戰，而自審其力未足拒操也。（這就是會混黑社會的表現。）】張飛曰：“二哥捉了王忠，我去生擒劉岱來！”玄德曰：“劉岱昔為兗州刺史，虎牢關伐董卓時，也是一鎮諸侯。今日為前軍，不可輕敵。”【夾批：虎牢關事已隔十餘回，此處忽然提照出來。】飛曰：“量此輩何足道哉！我也似二哥生擒將來便了。”玄德曰：“隻恐壞了他性命，誤我大事。”飛曰：“如殺了，我償他命！（怎麽個償法？各種隨之而來的後果能償麽？）”【夾批：快人快語。】玄德遂與軍三千。飛引兵前進。

　　卻說劉岱知王忠被擒，堅守不出。張飛每日在寨前叫罵，岱聽知是張飛，越不敢出。【夾批：如此人使當劉備，阿瞞亦殊失計。（是老羅有意埋汰王忠而矣。再說了，後麵不是仍舊破了劉備的麽？阿瞞失計時侯殊多，但最後人家成了，一切失計都算是成功路上的經驗積累了。）】飛守了數日，見岱不出，心生一計：【夾批：莽人忽然用計，未嚐莽也。且正妙在以莽惑人耳。】傳令：“今夜二更去劫寨。”日間卻在帳中飲酒，【夾批：奇絕妙絕。】詐醉，尋軍士罪過，打了一頓，縛在營中，曰：“待我今夜出兵時，將來祭旗！（打軍兵這行為，這算不算為最終張飛的結局作了一個超提前的鋪墊？）”卻暗使左右縱之去。【夾批：奇絕妙絕。】軍士得脫，偷走出營，徑往劉岱營中來報劫寨之事。劉岱見降卒身受重傷，遂聽其說，虛紮空寨，伏兵在外。是夜張飛卻分兵三路。中間使三十餘人劫寨放火；卻教兩路軍抄出他寨後，看火起為號夾擊之。三更時分，張飛自引精兵，先斷劉岱後路。中路三十餘人，搶入寨中放火。劉岱伏兵恰待殺入，張飛兩路兵齊出。岱軍自亂，正不知飛兵多少，各自潰散（王忠分了一半兵，那麽劉岱還有二萬五千兵，張飛帶了三千，就這樣的力量對比，直接平趟過去都可以啊。）。【夾批：前在雪光中照耀赤麵，今在火光中照耀黑臉，一樣怕人，敵軍安得不潰。（待翌日，徐州城破、兄弟散落時，紅麵、黑麵不知還怕人否？那時敵軍卻不潰了，是何道理？）】劉岱引一隊殘軍奪路而走，正撞見張飛。狹路相逢，急難回避，交馬隻一合，早被張飛生擒過去。餘眾皆降。飛使人先報入徐州。玄德聞之，謂雲長曰：“翼德自來粗莽，今亦用智，吾無憂矣！”乃親自出郭迎之。【夾批：非獎勵其勇，獎勵其智也。】飛曰：“哥哥道我躁暴，今日如何？”【夾批：其實得意。】玄德曰：“不用言語相激，如何肯使機謀！”【夾批：柔人激之則剛，直人激之則反曲。奇甚。（大部分情況是：柔人直人一激就崩潰。）】飛大笑。

　　玄德見縛劉岱過來，慌下馬解其縛曰（這演技，是真牛。）：“小弟張飛誤有冒瀆，望乞恕罪。”【夾批：還以兗州刺史待之，比王忠略有體麵。（當初自己深惡之者，如今自家也一樣等級觀念深入骨髓。無他，因為現在自己有爵位了，皇帝親口封的，所以就可以抖起來了。）】遂迎入徐州，放出王忠，一同管待。玄德曰：“前因車冑欲害備，故不得不殺之。丞相錯疑備反，遣二將軍前來問罪。備受丞相大恩，正思報效，安敢反耶？二將軍至許都，望善言為備分訴，備之幸也。”【夾批：甘言卑詞，一味虛假，還用青梅煮酒時身分。（直到率軍入侵東吳前，劉備基本都是虛假麵目示人的。）】劉岱、王忠曰：“深荷使君不殺之恩，當於丞相處方便，以某兩家老小保使君。（為了活命而吹牛，自己老小能否保全還是個事兒呢。）”玄德稱謝。次日，盡還原領軍馬（很好奇，五萬人是怎麽看押的。），送出郭外。劉岱、王忠行不上十餘裏，一聲鼓響，張飛攔路，大喝曰：“我哥哥忒沒分曉！捉住賊將如何又放了！”諕得劉岱、王忠在馬上發顫。張飛睜眼挺槍趕來，背後一人飛馬大叫：“不得無禮！”視之乃雲長也，劉岱、王忠方纔放心。雲長曰：“既兄長放了，吾弟如何不遵法令？”飛曰：“今番放了，下次又來。”雲長曰：“待他再來，殺之未遲。”【夾批：關、張二人一收一放，定是玄德作用。（劉備是能演能導，關、張則演亦稍遜，遑論導。）】劉岱、王忠連聲告退曰：“便丞相誅我三族，也不來了。望將軍寬恕！”【夾批：二人見雲長之刀、翼德之謀，亦如曹操見陳琳之檄，不得不汗下也。（吾見老毛之批，汗亦下矣。）】飛曰：“便是曹操自來，也殺他片甲不回，今番權且寄下兩顆頭！”【夾批：快人快語。（牛皮馬上就會被戳破，等到徐州城破，可否還能記得今日所吹之牛。）】劉岱、王忠抱頭鼠竄而去。雲長、翼德回見玄德曰：“曹操必然複來。（知道曹操必來，為什麽還要把劉岱、王忠的兵還回去？把這五萬兵留下，加上之前黑曹操的五萬，就有十萬兵了，有了這十萬兵，幹啥子不成立啊？妥妥的一方諸侯。所以瞎寫一定會出漏洞。）”孫乾謂玄德曰：“徐州受敵之地，不可久居，不若分兵屯小沛，守邳城，為犄角之勢，以防曹操。”玄德用其言，令雲長守下邳，甘、糜二夫人亦於下邳安置：【夾批：前呂布以家小住下邳而殞命，今玄德亦以家小住下邳而出奔。婆子氣人又要怨風水不好矣。（與風水無關，與智商有關。之前陳登向呂布提此建議，是要搞死呂布，如今老羅同樣再寫一遍，是預示著劉備接下來的命運，這叫一報還一報。）】甘夫人乃小沛人也，糜夫人乃糜竺之妹也。【夾批：忽然夾敘二夫人出處，筆極閑極警。】孫乾、簡雍、糜竺、糜芳守徐州。玄德與張飛屯小沛。

　　劉岱、王忠回見曹操，具言劉備不反之事。操怒罵：“辱國之徒，留你何用！”喝令左右推出斬之。正是：

　　犬豕何堪共虎鬥，魚蝦空自與龍爭。

　　不知二人性命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陳登父子對劉備可謂一片忠心，當初為了除呂布，就幫劉備盡力聯合曹操；如今為了消除曹操的威脅，又幫劉備聯結袁紹；他日若袁紹對劉備有害時，不知還會聯結哪一家諸侯？這些操作，究竟是為了匡扶漢室，還是就隻是為了劉備爭地盤？匡扶漢室，是不是就一定要讓劉備做大？

陳琳的那篇檄文，本質上跟潑婦罵街沒什麽兩樣，把詞句變成白話後，就是一篇傳銷心理學的示範教材。

毛宗崗笑劉岱越混越差，從一鎮諸侯，成了曹操的附屬，這實在是中式思維的典型了。一個人得到一個可以掌控一定資源的權位，如果不是想著用這些資源去做些益民、乃至有人類理想性的事，那就是對資源的浪費。而一個人做的所有事，都應該指向他最終思想的升華和精神境界的超脫，所有從事過的一切都隻是為了達到神之境界的工具和手段；因而，上台、下台、在位、去位本應是很正常的，然後中式價值觀卻認為得到權、財即是榮，失去權、財便算是人生之辱了，實在是低級。這樣的價值觀在本書裏的體現，就是故意把劉岱寫成那樣，寫書的老羅和批書的老毛，代表著一個時代下中國精英階層的思想層級，缺乏理想，沒有對人類自身困惑的反思與突破探索，所以隻能是千百年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