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秉鳳杯第二十屆征文”優秀獎
抒情散文
遠山的紅葉
筱盦
秋天了。
遠山的紅葉遍布、美而豔。
澳大利亞維州的麥瑟頓山,素以秋天的紅葉著稱。每到三四月間,驅車前往賞葉的人就開始絡繹不絕。
前幾年因為新冠肆虐,節假日也不敢外出,錯過了好幾次登山賞葉。今年疫情雖然仍在,但較大流行時期自然已經好得多。於是小兒子便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想在一個周末前往。
不巧的是家裏‘領導’那天有事。沒法子,我就‘又當爹又當娘’的‘舍命陪兒子’走一遭吧。
這麽說可能對兒子有點不公平:作為成人,他並不需要我們陪。隻是這孩子對父母很孝順,願意和我們一起出去遊玩。
‘你們去吧,好好地父子情深一番。’老婆大人笑道。
那天晴空萬裏、風和日麗。小兒子開著他那輛剛買不久的新車,帶著老爸出發去也。
因為去麥瑟頓開車需要一個來小時;於是我建議在中途找個地方先吃個午餐。
小兒在網上找了一家網紅店。到那兒一看,原來離我的診所群之一很近。而那邊有個小湖,風景寧靜優美。飯店設在那兒確實眼光獨到。
‘我在這附近工作了那麽多年,竟然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個景點般的場所!’我感歎。
小兒衝我笑笑,那眼神似乎在說:‘您不知道的事多著呢……’
嗯,長江後浪推前浪麽。沒法子,不服老不行。
在那兒用完午餐 (自然是老爸請客),我們就直奔山區。
到那兒一看,我的天:怎麽那麽多人?據說人們在新冠疫情大流行過後開始報複性消費購物,沒想到這還有報複性遊玩呢。
值得一提的是,‘到此一遊’的‘齊天大聖’們幾乎不是我們同胞就是我們的‘鄰居’印度人。也難怪,世界數一數二的兩個人口大國麽。
終於看到紅葉了:漫山遍野,令人目不暇給。
有人觀看,有人照像。好玩的是一些人站在那兒擺姿勢,還讓別人幫他們撒落葉,給人一種‘落葉紛紛‘的假想。
‘我更喜歡自然落葉的景象。’小兒子說。
我亦有同感。拿著智能手機想抓拍一些葉子自然飄落的片刻。可惜落葉稀少;地麵上倒是鋪蓋了很多。想必是多日裏積累起來的吧。
我不是植物專家,但亦觀察到:紅葉有很多種;那種加拿大作為國旗的楓葉反倒不多。有些紅葉非常之紅,紅得令人心醉、令人暈眩。
被各種紅葉簇擁包圍著,我本應高興。可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悲從中來。貌似有人這麽形容過蝦:大紅大紫之日,也正是煮熟被食之時。蝦如此,那美豔動人的紅葉又何嚐不是這樣?光輝過後,等待它們的,隻能是葉落飄飄,凋零入土。引申開去,這世界,這人生……
不敢想了,不敢再想下去了。還是活在當下,對酒當歌吧。畢竟人生苦短;紅葉,再不欣賞就落了。
小兒子說附近還有一個公園可去遊玩。要門票。他早已在網上替我們買了。
公園不算太大,以前也來過。但每次遊玩貌似都有不同感受。
也有紅葉,近的觸手可及。但我還是喜歡那些遠山的紅葉,可望而不可及;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世上有些東西,大可以遠遠地、慢慢地觀賞。就像那些還在樹上的紅葉。在樹上,它們是鮮活的、美麗的。一旦你把它們摘了下來,那麽,它們距離枯萎的時候也就不遠了。
公園裏的庭園設計很不錯:有歐洲式的,也有亞洲風格的;不過亞洲風格的基本是日本庭園。這不由得令我深思:按說中國園林建築的曆史應該比日本的更久遠,但為什麽在海外往往都隻能見到日本花園呢?作為龍的傳人,我們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如何在弘揚中華傳統文化上借鑒一下他國的宣傳技巧?君不見,美國能把漢堡包炸薯條這樣的‘垃圾食品’傳遍全球,而我們的中華美食,被西人靜靜樂道的似乎也隻有春卷炒飯和古老肉!日本人精於改良,但我們則往往墨守成規。日本的櫻花舉世皆知,而我們的梅花呢?我們的牡丹呢?書畫家筆下的歲寒三友,恐怕在華人裏麵知道的也不多。啊啊,我在這兒欣賞紅葉,可我為什麽卻看不到鬆柏、看不到翠竹,更看不到那鮮豔、美不勝收的紅梅呢?
打住、打住,傷感不利於健康。雖說在下居住海外多年,為宣傳祖國文化也出力不少。但在今後的歲月裏,總能夠再接再勵的吧?或許有那麽一天,此地也能辟出一片大觀園式的庭院,裏麵桃花盛開,垂柳成蔭。屆時即使我已垂垂老矣,定令子孫推著輪椅陪我前往,一遂心願。
‘爸、爸。時間不早,該回家了。’兒子的提醒,打斷了我的白日夢。是啊,倦鳥知返,該回家了。
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徐誌摩的名詩。篡改幾個字吧:
悄悄地我來了,
正如我悄悄地又走。
我告別滿山的紅葉,
歡愉中又帶一絲離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