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量子糾纏的男人

我命由天不由我?天是什麽?我又是誰?
正文

伊朗人民的悲歌《第一章:馬赫迪的地毯》

(2025-06-22 15:10:50) 下一個

前言:土地的歎息,靈魂的低吟

 

伊朗,這片被黃沙與星光包裹的土地,承載著波斯帝國的輝煌與人間的苦難。我不是伊朗人,但我走過德黑蘭的街巷,穿過伊斯法罕的集市,坐在庫姆的茶肆,聽過風中那些破碎的聲音。那些聲音屬於賣地毯的老人、畫畫的女孩、沉默的茶肆老板、種麥的寡婦、開出租的父親。他們不是英雄,不是新聞裏的符號,他們是人,活生生的人,在神權、戰爭和製裁的夾縫裏掙紮。

 

這本書是他們的悲歌,每一個字都像從心口挖出來的,滴著血,淌著淚。我想讓這些沉默的伊朗人被聽見。這不是政治書,不是曆史書,是人的書,是伊朗人民的心跳。

 

第一章:馬赫迪的地毯

 

馬赫迪·阿赫馬迪,五十歲,德黑蘭南城的賣地毯人,胡子花白,眼睛像胡齊斯坦的沼澤,深邃而渾濁。他的攤子在巴紮爾一角,地毯堆得像小山,紅的像血,綠的像夢,織著波斯花園的圖案。他總說,這些地毯是祖傳的,從薩法維王朝傳到他手裏,五百年,沒斷過。地毯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枷鎖。賣一張,能讓家裏吃一個月;賣不出去,就得借錢,利息像刀,割在心上。

德黑蘭的巴紮爾曾是中東的明珠,商賈雲集,吆喝聲從早到晚。可現在,巴紮爾冷清得像墳場,革命衛隊控製了市場,油價跌了,西方製裁讓裏亞爾貶得像廢紙。馬赫迪的攤子旁,曾經有賣香料的老哈桑、賣銅器的阿裏,現在都沒了。哈桑死了,阿裏跑去了土耳其,留下馬赫迪,守著地毯,像守著一場注定輸的仗。

 

1979年,革命那年,馬赫迪還是個少年,跟著父親在巴紮爾擺攤。街上全是喊“真主偉大”的人群,父親低聲說:“外國人滾了,我們能做主了。”馬赫迪不懂政治,隻記得母親在清真寺祈禱,求真主保佑伊朗。可沒幾年,伊拉克的坦克開進了胡齊斯坦,兩伊戰爭來了。馬赫迪的哥哥阿裏,十八歲,報名參軍,成了“殉道者”。屍體沒找回來,隻有一塊裹著血的頭巾,寄回了家。母親抱著頭巾,哭得像要把心吐出來,馬赫迪站在一旁,攥緊拳頭,第一次覺得,世界是冷的。

戰爭結束了,地毯生意卻沒好起來。馬赫迪結婚了,妻子法蒂瑪溫柔得像春天的風,生了個女兒,叫蕾拉。法蒂瑪得了糖尿病,藥貴得像金子,一張地毯換一個月藥量,蕾拉的學費又像座山。馬赫迪試過擺攤到半夜,試過求革命衛隊的軍官買地毯,試過低聲下氣,可換來的隻有冷眼。他開始抽煙,廉價的煙,嗆得肺疼,但他舍不得買好的,錢得留給法蒂瑪的藥。

 

2022年,馬赫薩·阿米尼死了,德黑蘭的街上又亂了。年輕女孩剪頭發,燒頭巾,喊“女性、生命、自由”。蕾拉偷偷跑去遊行,回來時臉上有淚,頭發亂了,說:“爸爸,我不想蒙著頭活了。”馬赫迪沒說話,抱住她,像抱住自己碎掉的希望。他想說,蕾拉,爸爸也想讓你自由,可他不敢,怕革命衛隊的黑槍,怕失去女兒,像失去阿裏一樣。

 

馬赫迪的家在一條窄巷,牆皮剝落,屋頂漏雨。晚上,他坐在地毯上,法蒂瑪咳嗽著,蕾拉在小桌上畫畫。他看著女兒的背影,想起小時候,阿裏教他疊紙船,說:“馬赫迪,總有一天,我們會坐船去大海。”可阿裏去了戰場,馬赫迪留在了巴紮爾,大海成了夢,地毯成了命。他低頭,摸著地毯上的玫瑰圖案,指尖像被刺紮,疼得鑽心。

2025年6月,戰爭來了。以色列的F-35像幽靈,扔下炸彈,炸毀了納坦茲的核設施,炸死了革命衛隊的司令。德黑蘭的天空被炸得像篩子,巴紮爾塌了,馬赫迪的地毯燒了。他坐在廢墟裏,撿起一塊燒焦的碎片,上麵是半朵玫瑰。他沒哭,隻是低聲說:“五百年,完了。”那天晚上,他夢見阿裏,穿著軍裝,笑著說:“馬赫迪,地毯沒了,人還在,活下去。”他醒來時,淚流滿麵,枕頭濕了一片。

 

馬赫迪試著重建攤子,可巴紮爾沒了,顧客沒了,德黑蘭的街上隻有檢查站和哭聲。他開始賣煙,站在街角,喊得嗓子啞了。法蒂瑪的病重了,蕾拉沒再遊行,但眼神變了,像熄了火的燈。馬赫迪知道,女兒在等,等一個他給不了的未來。他每天回家,摸著燒焦的地毯碎片,像摸著自己的心,碎了,疼了,卻還得跳。

 

有一天,一個外國記者路過,拍下馬赫迪的背影,佝僂著,站在廢墟裏,手裏捏著地毯碎片。照片傳到網上,標題是“德黑蘭的最後織匠”。馬赫迪不知道,他隻知道,地毯沒了,家還在,他得活下去,哪怕心碎成沙。他抽著煙,看著天上的無人機,低聲說:“阿裏,你說的大海,在哪?”

馬赫迪的地毯,是伊朗的縮影。每一根線,都是曆史;每一塊灰,都是苦難。他不是英雄,隻是夾在時代齒輪裏的凡人,吱吱作響,無人聽見。他的淚,滴在黃沙裏,風吹過,了無痕跡。可他的心,還在跳,跳得慢,跳得疼,像伊朗的脈搏,微弱卻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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