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齊:《黃浦江》
長鋏思歸夢已殘，依稀明月舊江南。
昨天去一家朋友特別推薦的巴西飯店，照例點了Paella，結果蠻失望的，想想論Paella大概沒有哪家比得上Iberia了吧。今天思念舊時光，就查了新澤西紐瓦克的葡萄牙飯店Iberia Tavern and Restaurant，方知已經在今年六月永久關閉了。
這個地方離開新澤西醫學院大概十幾分鍾開車距離，我讀博時去過好多次，算來已經三十多年了。那年月吃飯是盡量自己做，出門吃五六塊以上就要猶豫一下，大多是去中餐館，因為比西餐便宜。偶爾也要去西餐館，因為想著畢業後到工作場合不能太“洋盤”，算是付點社會學費。跟老外同學出去，他們總愛上鬧哄哄的酒吧，那吧女開口就老熟人似的大聲叫“Honey”，我還是土，受不了那個興奮勁。
第一次去這家是個偶然，進去後發現飯店深紅褐色的木料裝潢，讓人感覺是個豪華老舊的地方。侍應生走路挺直，胡子頭發修理幹淨，衣著筆挺，令人覺得不穿西裝進來有點不合適。這裏的侍應生都是男的，我聽說過用男侍應生代表飯店品級高，當然那是舊時代傳統，不能以今天的平等觀念來評判。
我囊中羞澀，又不知如何點葡菜。所幸麵包是免費的，前菜，色拉，我人窮手酸就不點了。問侍應生有無推薦，他就推薦了Paella，還特地告知讀音是“帕咿呀”，說是本店的特色。菜單上有幾種Paella，我無從下手，就點了帶店名的Iberia Paella。那道菜記得是十五塊，已經遠超我的預算。
菜上來了，是一鐵鍋黃澄澄的飯，散發著香氣，混有很多海鮮，有蝦，鮮貝，魚塊，海蚌，肉料有香腸，雞肉等，還有番茄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素菜，非常豐富。海鮮和肉汁滲入飯裏，真是粒粒鮮美，舀點出來放在盆子裏用叉吃，留下的湯汁聞著香，可是怎樣喝這口湯呢，端起盤子喝那吃相就太難看了，危難之際，瞥一眼鄰桌，見那老外用麵包來掃空盆子。那飯上的金黃色香料，後來我查出叫saffron，就是中藥裏的藏紅花。
這一鐵鍋吃了三分之一就很飽了，侍應生又推薦一種飯後甜食叫flan，是個奶香的凍膠，也很好吃。這一頓連稅加小費，大概十七八塊吧。剩下的食物帶回家，又吃了兩頓，覺得真是物超所值，十七八塊吃了三頓西餐。後來我在唐人街吃海鮮自助餐，也很物超所值，但是那環境就不是這般有老舊豪華的派頭，服務員雖然美麗熱情，帥勁跟葡國男生卻是不能比。
後來向同學朋友推薦，去吃的都說不錯。有一次還帶了位從西班牙來的同學去，他說這菜味道正宗。西班牙跟葡萄牙是同處Iberia半島的鄰國，文化近似，他應該對葡菜比一般老外更為了解吧。畢業前有次一位華人教授要請我們幾個中國學生吃飯，我就推薦了這家。大概因為人多賬單大，他們還送了flan和飯後甜酒，大家吃完又帶回一大盒，暗自都有點敲了教授竹杠的負罪感。
畢業後離開紐瓦克就再沒有去過，後來轉戰美國幾個地方，每到一處就找有Paella的店吃，卻總是失望，味道差，海鮮少，再也沒有吃到Iberia那樣好的Paella。每次到紐約去，都想過哈德遜河去新澤西再吃一回，卻由於種種安排不便，一直沒有去成。近年查過Paella的價格，已經是六十塊了。本想著反正來日方長，總有機會，沒想到居然關了。聞知此事，遺憾再也吃不到這樣好的Paella了，也有些人事皆非的傷感。
據說淡淡的懷舊感傷，是可以養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