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一條街

北京的一條街

這一條街曾經在地上天上
天亮的時候，一堆堆動詞名詞聚集在複興門建國門
黑發女郎把十裏長街分隔成東長安街西長安街
遠方的亞當夏娃在長安大戲院虛構一個貴妃醉酒的夜晚

這條路通往西山
一個個病入膏肓不得不被迫告別人間的男男女女來到西山
死者提前跨入冬天
來年為相愛的活人抹去悲傷的眼淚

東單西單有許許多多看不見大門的房間
詩人在一張白紙上觸摸外層空間
在黎明時分
那裏有陰性陽性兩個房間
陰性房間珍藏著天外飛來的飛碟
陽性房間上演著哥德巴赫猜想的傳說

這條路主人是成千上萬隻有主無主的黑色皮鞋、褐色皮鞋、意大利貴族品牌的高跟鞋
記不清滿街有多少個門牌號碼
王府井街口
一百多年的北京飯店一隻眼貓頭鷹藏在大廳
張開嘴巴
北京人外地人在貴賓樓餐廳品嚐譚家菜乾隆白菜
年輕人不知道焦圈兒、豆汁、鹵煮火燒的滋味兒
背對光
不停地刷手機
聊天
透過百葉窗眺望眼前大街
這條街是一個女人二十四小時的縮影

站在人生邊緣
在一本線裝書中
柳蔭背影下
柳蔭街的恭王府月牙河
跟隨者一串串兒胡同
胡同兒是北京人的祖宗
胡同兒之初
王府井幹涸水井
井沿邊
下著雨
空蕩蕩的老北京
一群年輕人老年人
吵吵嚷嚷地排隊購買
京味兒的門釘肉餅、餛燉侯

2024-11-14

注：《 貓頭鷹》是黃永玉先生的一幅著名作品
《一個女人的二十四小時》是奧地利作家茨維格的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