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四部之廣元十日
作者: 八峰
第十一節
臨近中午一點、山城的上空日光毒辣,暑氣正盛。周源、徐強和黎兵來到了廣元市第一人民醫院的急救中心。他們邁上台階、走進入了中心的大廳,頓時感到蔭涼了許多。等候在急救中心的派出所副所長劉旭東迎上前來,他一麵起介紹情況一麵領著三人朝樓梯口走去。
此時從大廳右側的走廊裏傳來了一陣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芳芳啊,你不能就這樣就走了呀!你撇下了媽媽我怎麽辦啊。。。 ”眾人轉臉望去,原來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正從急救中心停放著五具車禍遇難者屍體的病房裏出來,她頭發蓬亂、捂著臉痛哭流涕,一個又瘦又高的中年男子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從左右兩側攙扶著不幸的女人的胳膊。
三人走到靠近樓梯口時,哭嚎的女人突然彎下了腰,她渾身發軟、不由自主地癱倒下來、竟然昏厥了過去;旁邊那個年輕一些的女人連忙彎腰扶抱住了她:“姐啊、姐,你怎麽了?”一旁瘦高的中年男人也連忙幫著攙扶起行將倒下的女人、讓她坐在了靠牆的一張長椅上;大廳裏一個值班的護士也連忙上前來幫助安撫。
“這是七一五車禍中遇難者的家屬吧?”周源看著令人悲傷的情景輕聲問道。
“是的,”劉旭東點點頭小聲說道,“這個哭暈了的女人就是在撞車事故中死掉的那個中學生李芳的媽媽鄭合英,旁邊那個男的是她的丈夫李崇民、年輕點女的是她妹妹;唉,真是飛來橫禍呀,弄得白發人送黑發人、太慘了。。。”派出所長不由得搖頭歎息起來。
幾個人再無二話、匆匆上了二樓,來到急救中心的一間重症監護病房裏,值班的護士向警察們交代了幾句後便關門出去了。派出所長便向周源和徐強介紹了兩個目光疑惑、正仰靠在病床上接受輸液的傷員。
“楊華,這幾位是從市公安局來的警官,他們想向你了解一下七月十五日晚上發生的撞車事件。”劉旭東首先對躺靠在編號為二號的病床上、頭部和手上都包纏著紗布的女售票員說道。
“還要問什麽?我不是都告訴你們了嗎?”女人情緒低落、眼圈發紅。
“哦,楊女士,我們今天來是想請你幫助鑒別一件東西;”周源說著拿出來了兩張照片,“這是我們從中巴車被撞後墜落到防波堤壩下麵的現場找到的一個黑色金利來男士手拎包,你仔細看看照片、好好回憶一下後告訴我們——當時在車上有哪一個人、無論是司機還是乘客有這樣的一個黑色皮包?”
“這個包就是老王、王士興的手包!”售票員看了一眼照片就點頭確認道,她眼眶裏又泛起淚花、臉上也浮現出睹物思人的難過神情。
“嗯,我們知道司機王士興確實有這樣的一個黑色手拎包;”偵探點點頭繼續問道,“但是請你仔細再想一想——除了王士興以外、車上還有沒有哪位乘客也有這樣的一個黑色皮包?”
“嗯——”楊華沉吟了片刻,“我想起來了,從市中心打鐵巷口那一站上來的兩個中年男人裏,其中死去了的那個又白又胖的男人手裏也拎著一個這樣的黑色手包,樣式跟你們照片上的這個黑皮包也差不多;”
“你能確定嗎?”徐強興奮起來。
“當然了,”女售票員肯定地點點頭,“那個人買票的時候就是打開了這樣一個黑色手包的拉鏈、從裏麵拿出錢來給我的。”
“嗯,我也看到了的!”倚靠在一旁三號病床上的女中學生鄭玲也側過臉來對便衣警察們說道,“那個又白又胖、還有點兒禿頂的叔叔當時手裏就是拎了一個黑色的手包;那個戴眼鏡的背了個軍綠色的挎包。”
“嗯,我們從公交公司了解到,你和司機王士興在同一個服務班組有兩年多了,對他這個人比較了解吧?他最近一段時間,特別是七月十五日、也就是出事的那天,有沒有什麽異常的行為表現?”偵探繼續問道。
“啊?士興他——他挺好的呀,出事之前也沒有什麽不正常的表現。。。 ”女售票員眼圈一紅低下了頭、臉上浮現出痛苦與悲傷的表情。
“那,這個王士興平常有沒有什麽不好的習慣呢——譬如說像賭博什麽的?他有沒有欠下過賭債或得罪過什麽人?有沒有什麽人想要傷害他或者說對他不利呢?”偵探突然問道、犀利的目光緊盯著楊華的雙眼。
“不!士興他、他從來都不會得罪人的!你們為什麽要這樣問!?”女人抬起頭來激動地說道,她咬了下嘴唇、淚花在眼眶裏打轉,“我不知道他得罪過什麽人?也不曉得他有沒有什麽仇人。。。 ”
“嗯;”偵探從女售票員的劇烈反應和表情的變化中敏銳地察覺到她有所隱瞞,於是便換了個話題繼續問道:“你剛才說到從打鐵巷口上來的那兩個中年男人,我們現在知道死去的那個白白胖胖的叫賈方左,而送到醫院來搶救的那個戴眼鏡的男人半夜裏醒來後就失蹤了——你還記得這兩個人上車後買票時說過他們的目的地嗎?他們是準備在哪裏下車的?”
“嗯,我記得的,”楊華用手絹擦抹了一下眼淚,“那兩個人是一起上來的,坐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那個白白胖胖、有點禿頂的男人買了兩張票,一張給他自己、說是在過了橋頭的皇澤寺公園南站下車,另一張是給那個戴眼鏡的男的買的,說他要到城北火車站下車。”
“那這兩個人說話的口音呢?都是本地人嗎?”偵探追問道。
“不像,”女售票員搖搖頭,“那個白胖的男人說話帶點成都口音;那個戴眼鏡的嘛說話像是江浙那邊的,肯定不是廣元本地人!”
訊問完了售票員楊華,周源又轉身來到三號病床旁邊,看著倚靠在床頭、手臂和腿上打著繃帶的中學生鄭玲用溫和的語氣問道:“你感覺好些了嗎?怎麽樣——能不能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嗯,可以。”女孩兒點點頭。
“撞車發生時,你坐在車上什麽位置?看清楚撞擊中巴車的那輛卡車了嗎?看見那輛卡車上的人了嗎?”
“哦,我當時和同學李芳一起坐在最後一排,我們倆當時還在討論學校裏晚自習的事情;結果轟地一聲公交車就被撞翻了!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撞車是怎麽發生的?是誰撞的?後來我就什麽都不曉得了。。。 ”女孩子使勁搖搖頭。
“嗯,你先前說——那兩個中年男人從打鐵巷口一起上車來的時候,那個白白胖胖、有些禿頂的男人手裏拎著一個黑色的皮包,而另外一個男人戴著眼鏡、身上背了一個軍綠色的挎包?是這樣的吧?”偵探點點頭繼續問道。
“嗯,是的,那個戴眼鏡的好像年紀要大一些、有四十幾歲吧?上車以後他們兩個就坐在了一起。”
“那你有沒有聽到他們說了些什麽?”
“沒有,”女孩兒搖了搖頭、又睜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你們剛才說——那個戴眼鏡的人昨天半夜裏醒來後就從醫院裏失蹤了?是真的嗎?”
“嗯,是的,我們正在尋找他。”周源說完後轉身和徐強等人離開了病房來到外麵的走廊裏;他看著隔壁一間空著的重症監護病房問道:“那個半夜裏醒來、不顧身上的傷痛悄悄離開醫院又去向不明的男子就是住在這間病房裏的吧?當時在二樓值夜班的醫生和護士呢?能找來問問嗎?”
“哦,那天夜裏在急救中心值班的醫生和護士今天也是上夜班,這會兒可能都還在家裏休息睡覺呢;”劉旭東連忙解釋道,“不過,我聽護士說了一些:那個傷員昨晚是和楊華、鄭玲她們一起被送來搶救的;他被摔成了腦震蕩、一直昏迷不醒,頭部和手臂上都受了傷、但並不十分嚴重;半夜一點多鍾這個人蘇醒過來後喝了些水,後來那個護士淩晨三點半鍾再來查房的時候此人就不見了——連同他的衣服、帽子、眼鏡和挎包一起都消失了;所以他的身份到現在也還沒有被確定。”劉旭東瞥了一眼空著的病房對周源和徐強說道。
“嗯,所以這個人是在淩晨一點半到三點半這段時間裏從醫院消失的;”周源點點頭,“你們訊問過了這段時間裏在病房、急救中心大樓以及醫院大門口處的有關值班人員了嗎?有沒有人見到過這樣一個男子離開醫院?”
“唉,能找到的都找了、能問的也都訊問過了,可都說沒有見到過這樣一個人離開醫院。我懷疑——大門口那個值班的門房當時就在睡覺或者打瞌睡、根本就沒有看見那個人出去!”劉旭東神情沮喪地搖搖頭。
“好吧,那我們改天再來訊問見過這個‘無名’男子的醫生和護士。”偵探無奈地轉身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