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我去土耳其和塔吉克斯坦出差。在土耳其幹完活,從伊斯坦布爾搭乘土耳其航空的班機,去塔吉克斯坦的首都杜尚別。土耳其航空一周隻有兩天直飛杜尚別,因為時間關係,決定不等直飛航班了。我坐的航班,途中需要在俄羅斯的烏法(Ufa)停幾個小時,再繼續飛往杜尚別。
伊斯坦布爾博斯普魯斯海峽
常客可以優先登機,我和同事剛坐下,機艙口出現了一陣騷動嘩然。一群人高馬大,身強力壯、肩扛背馱手拿大包小包的男男女女,爭先恐後,稀裏嘩啦地湧進了機艙。有的穿著鞋就跳上座椅,把大包小包猛力塞進座椅上方的行李艙,有的把走道上擋路的,不客氣地推開,硬擠過去。航空小姐都縮到了一邊,見我一臉愕然,有位空姐向我做做鬼臉。
一個粗壯的中年婦女,手抱一大捆外包塑料紙的牛仔褲,一言不發,大步跨過了我,一屁股坐進我旁邊的位子。一坐下,就把牛仔褲“啪”地扔到地上,雙腳踩在上麵。
這應該是一群跑單幫的俄羅斯人,剛剛在伊斯坦布爾買了貨,基本都是服裝。他們哇啦哇啦的,坐立不安,機艙裏一片混亂。空姐花了好一陣工夫,才讓他們把行李塞到座位下麵,係上安全帶。基本是雞跟鴨講,空姐說英語,單幫客說俄語。
飛機終於起飛了,不久開始供應飲料。身邊的婦人對空姐大叫:伏特加、伏特加。空姐遞給她一小瓶,立馬一口飲盡。再要一瓶,又一飲而盡。意猶未盡,又舉手招呼,可惜空姐趕緊推著小車走了。一飛機的人,這裏那裏,都在大聲討酒喝。
供應晚餐了,那婦人要了一瓶紅葡萄酒,又叫起來:伏特加,伏特加。空姐解釋,晚餐不供應伏特加,婦人聽不懂,空姐連連說:No Vodka. No Vodka(沒有伏特加)。婦人失望地又要了一瓶白葡萄酒,喝水似的,咕咚咕咚幾口就沒了。
四五個小時後,飛機開始降落,幾乎所有的人都猛然站了起來。廣播裏一再說,請大家坐在原位,係好安全帶。航空小姐跑來跑去,維持秩序,可是單幫客此起彼伏,有的站在座椅上,有的爬在椅背上,有的跳到走道裏,迫不及待地從行李艙裏拿出大包小包。空姐最終放棄了,愛幹嘛幹嘛吧。等飛機落地,旁邊的婦人抱著牛仔褲,躍過了我,背著從行李艙裏拿出來的兩個大包,推推搡搡,擠出了機艙。
留下幾個非單幫客,驚魂未定,彼此看看,無奈地笑笑。
下了飛機,就去邊境檢查,一間不大的屋子,一端對著停機坪,另一端是邊境檢查的窗口,靠牆的兩邊各有幾張座椅,可坐十來個人。我們是最後下機的,遞上了護照,邊境警察翻閱了一下,擺手對我們說“捏捏”(no)。過了一會兒,來了位說英語的警官,告訴我們,因為沒有俄國簽證,不能入境。
我解釋說,我們不打算離開機場,隻在此地停留一下,幾個小時後,就搭乘同一架飛機去杜尚別。警官說:沒有簽證,不能入境,你們就在這兒等著吧,飛機起飛前,我們會帶你們上飛機的。
我們乖乖地坐下,聊天打發時光。正聊著呢,屋子裏的燈突然熄滅了,這個國家很注意節約能源啊,虧得外麵走廊裏的燈亮著,微弱的燈光透過玻璃牆射進來,才不至於漆黑一團。
起飛前一個多小時,屋子裏的燈忽然亮了,說英語的警官走了進來,問我們餓不餓,要不要去出發大廳的小賣部,買點兒茶水和點心。
我們跟著他離開了小黑屋,一路走,警官一路解釋:這是規定,沒有簽證,不能入內。我也檢討自己的疏忽,事先應該查一下轉機的簽證要求。
小賣部還沒有開門,警官找來一位女服務員,為了用什麽貨幣,又商討了一番,最終小賣部接受了美元。女服務員為我們泡了熱茶,把大大的半圓形麵包放到微波爐裏熱了一下。我們捧著食物,準備回小黑屋,警官說:不必了,你們直接檢票,進出發大廳吧。
出發大廳比起小黑屋來,又大又亮。警官解釋說,機場的這部分幾年前剛裝修過。我們坐在軟軟的座椅上,咬著熱乎乎的麵包,麵包皮很厚實,咬了三口,才發現中間夾著一點兒卷心菜和牛肉末,難怪服務員要熱一熱。
排隊登機的時候,警官又特地來看我們,跟我們熱情地握手道別,歡迎我們有機會去烏法訪問。
坐上了飛機,趕緊拍了張照片,記錄下俄羅斯的藍天白雲。
俄國的烏發機場
俄羅斯似乎跟我無緣,到了俄羅斯,也不能入境。不過,好歹算是去過了,雖然隻是黑夜裏的四五個小時,而且是在烏法機場的小黑屋裏關禁閉。俄羅斯,在我的心中,仍舊是個謎。
朋友在俄羅斯大白天被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