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如今做什麽都是兩敗俱傷,讓呂振中沒麵子,舒小雨就有麵子了嗎?即使是受害者,也不光彩。歐陽文琪有些猶豫,對小雨說:“你想好了吧,倘若以後被人指指點點的議論你受得了嗎?”
“這種事還能擋得住別人的議論?隨它去了,反正我辦完事就走,別人愛說什麽說什麽吧。再不爭取下我覺得太窩囊了。”
歐陽文琪點點頭。
平安夜,舒小雨和歐陽文琪剛從教堂裏回來就接到了呂振中的電話。他劈頭蓋臉地對舒小雨吼道:“舒小雨你行!咱倆離婚的事全城都知道了吧?你覺得很光彩嗎?你要是不要臉別扯上我!”
“我跟你離婚,不扯上你怎麽行?你這麽算計我還不許我抱怨?你也太霸道了吧?我不覺得丟臉,你從不把我當回事,我離婚怎麽了?”
“趕緊簽字趕緊離,別他媽在我眼前丟人現眼!”
呂振中的憤怒,讓舒小雨心裏有了底,她說:“我就是那個條件,答應了我就簽。”
呂振中無聲地掛了電話。
假期很快過去了,舒小雨回去的前一天下午,悶悶不樂,對歐陽文琪說這次白來一趟,事情沒辦成,也隻能等到複活節自己才有時間了。歐陽文琪說呂振中比想象得更令人生厭!
沒幾分鍾,舒小雨收到一條短信,沒看完就叫了起來。歐陽文琪湊過來看。短信是呂振中發來的,他告訴舒小雨說錢已轉帳,馬上簽字。
“哎呀,看來他都不想和我說話了。”
“別管這麽多,走,我陪你去銀行查賬。”
舒小雨說在網上就能查,於是她在網上查看了自己的賬戶,果然有一百萬法郎進帳。
舒小雨凝視著那串數字,周身的血液仿佛凝結了——一切都結束了,她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
舒小雨機械地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收起協議的瞬間舒小雨心裏有個角落痛了一下,渴望、後悔,衝擊著她的情感,眼眶裏噙滿了淚。歐陽文琪陪著她,見她的模樣以為為這七年的婚姻難過,她握著小雨的手,安慰說:“別難過,以後一定會生活得很好的。”
舒小雨勉強一笑,“我不難過。”
第二天上午舒小雨坐在回去的火車上,仍有如是在夢中,恍惚著,過去的生活如摔碎的杯子,總有幾片碎片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簽字時那一刻,心中沒來由被撞擊一下,一種難以形容的感受一閃而過,令她惶恐不安,為什麽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另一個人?為什麽她心裏充滿痛苦的渴望?
一切都太遙遠太遙遠了,她不該想。努力平複著心情,不能再多想這件事,她回去後馬上要琢磨怎麽和家裏交代,她離婚了,家裏會鬧翻天的。她和呂振中也講好複活節回中國,辦理離婚證,隨之而來周圍人的反應,她也得想辦法應對。
下了火車,舒小雨不由得身心一震。身邊的人們,還沉浸在新年的喜悅中,她沒有繼續坐公交車,就想在這歡樂的人群和喜氣洋洋的大小店鋪中,感染下歡樂的氣氛。她如願以償,迎麵走來的行人笑著向她問候新年好,漸漸的,笑意浮在她的臉上,走進卡羅琳的家,走進屬於她的那間小屋時,心情不那麽沉重了。
舒小雨從不信什麽心靈感應,可在檢查郵箱的時候心狂跳了起來,一時間感到自己渾身無力,像要病倒了。靜靜地坐了好一會兒,她才有力氣打開那封題目為“你好”的信,信來自唐憶喬。
唐憶喬寫道:
“小雨,我從海瑩那裏問到你的郵箱,原諒我冒昧。十年未見,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畢業後的那幾年我一直在找你,後來聽海瑩說你結婚了。給我回封信,好不好?
我很牽掛你。”
舒小雨的心一陣緊縮,為什麽他偏偏在這個時候寫信來?為什麽他才想起找海瑩要她的聯係方式?原來畢業後他也曾找過她!
舒小雨的心裏湧起驚濤駭浪,多年前那個充滿絕望的眼神再次刺痛了她的心,她痛哭一場,人也萎靡不堪,失去了神采。她不知道該怎麽給唐憶喬回信,猶豫了兩天,收到鄭海瑩的信,她說:“前幾天唐憶喬問你的聯係方式,我告訴他了。不知道他給你寫信沒有,你就跟他聯係一下吧,這麽多年過去了,都放開些,別再讓他失望了。”該如何回信?小雨心中拿不定主意是該懷舊,還是該跟他說眼前的情況?懷舊,他怕被他誤解為她後悔了;說眼下,她不願讓他知道她剛剛離婚。
舒小雨又拖了兩天,不痛不癢地寫道:“謝謝你的來信。我還好,你怎麽樣?”她本來還想問“你這些年是怎麽過來的?”,又覺得這樣會讓唐憶喬理解為她太過關心他,她不知道兩個人這樣聯係能維持多久,她必須得給他們的關係定個規規矩矩的調子,不給他希望,也不給他失望,等到哪天不聯係了,她也不要被他看低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什麽事情都一樣,有開始就有結束。
舒小雨刻意把自己的心維持在冰點,可唐憶喬隨即而來的一封信,輕而易舉地喚起了舒小雨心底的柔情。
“小雨,收到了你的回信,真好!我的心情雖不是太過興奮激動,但卻是從未有過的舒展愉悅,謝謝你。
還記得那年我們幾個人一起去濱海公園嗎?那一片丁香開得真動人,遠望去,像騰起的淡紫色霧靄;走近看,一串串的,掛著無盡的哀愁。我記得那一天隻有你襯得起這樣的景致,你的含蓄婉約,像丁香一樣。我們幾個,就在丁香樹下鋪開幾張報紙,吃吃喝喝。嗬嗬,現在想來,說不出的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