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日記

青蓮有淚,秋風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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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滋味

(2006-02-26 19:37:18) 下一個

我家丈夫是個不甘寂寞的人. 隻要他在家, 我家電話就忙個不停. 如果再稍稍有點精力, 那就該東家跑西家串了. 後來因為身體不好, 最後兩三個月他幾乎天天一放下碗筷就給他家打電話. 一通話就是一兩個小時. 我這個人相對比較安靜. 情緒上也容易受別人的傳染. 現在更是如此. 看到人家快樂, 我也會快樂許多. 不然好象也想不起有什麽好高興的事. 每年春節是丈夫最高興和最繁忙的時候. 他總是沒完沒了地給家裏, 朋友和他的同學打電話. 往往打完電話許久都沉浸在興奮之中. 今年春節問候的任務就隻有我來完成了. 年三十的通話也顯得憂傷. 畢竟是經曆著中年喪夫, 老年喪子的最大的悲哀. 聽著電話那一邊他母親哽咽的叮嚀, 我話未出口早已滿眼含淚了. 有時我想是不是上帝對我特別厚愛, 讓我經受如此的曆練. 我放下電話, 憂憂的情緒還是不能平複. 這種感覺, 使我想起十年前丈夫年三十回家的事情. 說起來我們這個小家還是到這兒來才正式開始家庭生活的. 剛結婚的時候, 因為丈夫單位住房緊張, 我們一直沒有自己的房子. 後來爭取半天才得到了一個臨時住處. 那是個暖房實驗平房. 朝陽的一麵是暖房, 背陰的一邊是辦公室. 因為辦公的人都搬進了新大樓. 所以這些辦公室就分給了暫時沒有房子的年青人. 因為僧多粥少, 本是一層的平房上麵又搭建了一層. 上上下下一共住了十多家. 因為住的條件差, 兒子一直住在娘家. 我則是每星期兩次兩邊來回跑. 結果搞得我們自己的家倒象個旅店. 結婚第二年也是年三十, 大概是丈夫想家心切或是看到我們一家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 當晚丈夫突然決定回他四川老家去. 而且說走就走. 我懷抱著兒子, 跟著他走出大院門口. 馬路上行人不多, 可能都回家過年去了. 我抱著兒子站在馬路的一側, 目送他穿過馬路. 汽車擋住了我的視線. 等我再想看他時, 他已經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在我的記憶中我們有很多次這樣的送別. 不管多長時間我總能等到他回來. 可這一次確是天上人間兩茫茫, 故人不回家了. 我以前總感覺丈夫對家的感覺比我強烈. 我從小到三十幾歲就一直沒有離開過父母親. 剛參加工作的時候, 每次到單位的大學生宿舍去玩, 都會好羨慕他們可以自由自在地一個人生活. 還記得我上學的時候, 有一次參加學農勞動, 我們在外邊住了一個晚上. 全班同學在一起好不熱鬧. 還有一次, 我還以四海為家的人自居, 對兩個大男人諷刺了一番. 那時我還沒有結婚, 因為前一年獻血, 第二年享受先進工作者待遇有二十多天假. 爸的單位正好那年夏天有個工作考察小組要去南方. 說是工作考察, 無非是五, 六個人借此機會出去旅遊一番. 正好我有假又沒事. 於是就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我們一行人從北京到南京, 再走武漢, 然後逆水而上坐遊輪到重慶, 再遊成都, 再上西安回北京. 那一趟玩得非常過癮. 所到之處吃, 住不愁, 車接車送. 對我這個玩心重的人再好不過了. 在坐輪船在長江上航行的時候, 我同爸的兩個同事靠在船欄杆上閑聊. 渾濁的江水永無止靜地奔流著, 兩岸緩緩起伏的梯田從我們的視線中向後遊走. 偶爾可以看到岸邊有人影晃動. , 兩個打魚人站在岸邊. 就這樣一兩天在江上漂, 無所事事. 聊著聊著, 兩個人幾乎一口同聲地說: 還真有些想家了. 我當時還狠狠地諷刺他們兩個大男人沒出息. 至今還記得自己那副好兒女誌在四方的神情. 沒想到命運就這樣同我開玩笑. 從沒家到有家, 再到失去什麽. 這一切都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其中滋味隻有留待我後半生慢慢品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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