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動的心

本來隻是給國內親友寫點東西,不想屢屢被封,既然已寫了,找個地方與同好同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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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雜感 (3) 新時期文學

(2025-07-28 08:19:20) 下一個

接著作為一名曾經的文青來談談新時期文學,因為我正經曆了中國文學從複習和衰落的時間段,就是所謂的新時期文學,也就是文革後的中國文學。小時候其實還是最愛看小說,但文革時候很難找到幾本小說閱讀,讀過的東西到現在也全無印象。文革後重新出版了很多小說,包括很多五四時期的小說及外國小說,當時讀得較多的外國文學是俄國和法國的小說。除了小時候讀過的高爾基,俄羅斯的列夫·托爾斯泰,屠格涅夫,果戈裏,契可夫,阿·托爾斯泰及蕭洛霍夫等等,法國的雨果,巴爾紮克,還有一個作品不多但寫得非常好的梅裏美等。英,美也有一些,但普遍而言當時英美文學翻譯的作品沒有那麽多,尤其是美國文學,所以讀得也不太多。英國讀過一些很古典的文學作品,像朱生豪翻譯的莎士比亞戲劇之類的,現代的就基本沒讀過多少。美國文學就讀得更少了,雖然知道一些美國作家的代表作品,但大多數都沒讀過。這其實也是我的一個遺憾,在最好的閱讀時候錯過了英美文學。俄法文學與英美文學的差異就類似民族性的差異,英美的理性自由主義也反映在其文學上,而俄法文學則更多地反映了其民族的非理性衝動,從這兩類國家行事方式就可以看出差異。俄國其實在很多方麵深受法國影響,當然其獨特的民族性也影響了文學創作。但是不管怎樣,雨果,托爾斯泰的宏大敘事,屠格涅夫的俄羅斯草原,巴爾紮克的人間百態,梅裏美的精致等,都拓展我的視野,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因為篇幅有限,此處隻能蜻蜓點水,點到為止。

其實主要是想聊聊國內當時的文學創作。文革解禁後,可以說是一個文學繁榮的時代。眾多的文學雜誌出版,比較有全國影響的有《十月》《收獲》《人民文學》等,除此之外,基本上每一個省都有一份文學雜誌,我記得連西藏都有《西藏文學》雜誌。當時也是文青盛行的年代,雜誌不愁沒有稿源,但是作品雖多,卻幾乎沒有什麽能流傳下來的作品。文革剛解禁是以傷痕文學為代表,但顯然傷痕文學的政治功利性太強,文學性差點,所以沒有什麽傳世作品也不足為奇。

當時所謂文壇的領袖人物應該首推巴金和矛盾,雖然他們文革後巳基本沒有作品了。前不久上海的許子東曾發文說中國現代文學印數最多的是巴金的《家》,《春》,《秋》三部曲。我認為純粹是胡說八道。雖然巴金的東西在現代小說中還算湊乎,但無論什麽時候巴金都排不上最暢銷之列。實際上當年作為一個文青的我讀巴金小說的感覺有些像太史公記載的項羽看見秦始皇南巡的陣仗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彼可取而代之也。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說實話,巴金最好的小說就是他年輕時候創作的《家》,《春》,《秋》三部曲。作為一個作家,最初的創作就是其高峰,其實是一種悲哀。當然其中有時代的原因,在創作能力應該最豐富的時候卻被禁止了思考,這其實是那一代作家共同的悲劇,絕大部分作家都沒能突破自己。但其實這裏可以作一個比較,俄羅斯即使在暴政下也依然有《靜靜的頓河》《古拉格群島》這樣的巨著誕生,而同樣景況下的中國作家卻乏善可陳。可見除了外麵的壓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內心的屈服,當然也有民族性的差異。

作為一個作家,除了思想的高度外,文字功夫也是一個方麵。坦率地說,五四新文化運動興起的作家多數的文字功夫尚有欠缺。我其實對文字還是有要求的,閱讀中很少能讓我讀到眼前一亮的文字。但有一個曇花一現的作家,僅僅寫了幾篇短篇小說就退出了文壇,其文字卻令人歎為觀止,我認為絕對是現代漢語文學的巔峰之作,他就是鍾阿城。他就寫了《棋王》,《孩子王》及《樹王》,我一看就驚為天人,他對文字的運用在我看來是我永遠達不到的高度,從此以後就斷了作家夢。前段時間正好在網上讀到篇關於阿城的文章,才發現此人絕對是天才。阿城後來還與一批新派畫家玩油畫,還玩過電影。他還會修汽車,打家俱,可以這麽說,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會幹的事。任何事情,隻要他研究一下,就馬上幹得像模像樣。雖然我這輩子見過的絕頂聰明的人也不少,但絕對沒人比得過阿城。

我欣賞的有才情的作家包括汪曾祺和沈從文。沈從文的湘西,汪曾祺的蘇北,小人物在作家的文字下有了靈動的生命。其實某種程度上說,如果沒有思想的高度,完全沒有辦法駛馭長篇巨著。而思想的高度恰恰是中國當代作家所缺乏的。聰明的作家反而在小人物的命運描寫中能夠獲得很大的成功,包括阿城也是如此。至於天津有個孫犁,譽為荷花澱派的掌門人,以文筆優美著稱,不過我對之無感,因為除了文字優美之外,實在找不到閱讀的理由。倒是天津另外有個馮驥才,曾經寫過一本長篇小說《義和拳》,估計連他自己現在都想扔垃圾堆。不過文革之後馮創作的非虛構類作品《一百個人的十年》,記錄了一百個普通人在文革期間的經曆,倒頗有可觀之處。馮後來寫了篇中篇小說《神鞭》,文字的天津味很濃鬱,頗為風趣,很值得一看。不過後來馮有點走火入魔了,續寫的《陰陽八卦》和《三寸金蓮》就有些故弄玄虛了。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的《靈山》沒讀過,不過很多年前讀過他寫的話劇《車站》,還頗有印象,有點荒誕派的《等待戈多》的味道,所以一直記住了這個名字。當高行健獲得諾貝爾獎的時候,很多文學愛好者都不知道這個人,而我馬上就想起了多年前讀過的《車站》。後來的莫言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時候,我早已過了追諾貝爾獎作家的作品年代,甚至連文學作品都不願意讀了,所以完全無感。值得一提的作家還有王朔。雖然初出道時王朔的作品被很多官方作家稱為痞子文學,但是王朔的文字水平其實是很不錯的。其犀利之處在於將那些假崇高的東西打回了原形,所以引起了道學家的不滿。王朔最紅火的時候,電視台放的都是他的作品改變的影視作品。不過王朔最為人稱道的是其仗義,古人雲“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讀書人仗義的真不多,而王朔是真仗義。多年前讀過從維熙的《走向混沌》,裏麵反右期間北京文藝界百態令人感歎。雖然偶爾能看見義薄雲天的壯舉,但大多數時候是出賣和背叛,更多的是冷漠。被打成右派的青年作家希望“人民藝術家”老舍施以援手,老舍像避瘟疫一樣唯恐惹禍上身。當老舍在文革中被人批鬥,毆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得不到妻兒的一句關懷,更不用說無關之人了。當他絕望的走向太平湖的時候,不知是否能回想起反右時青年作家渴望的眼神。鄧友梅為了自己不被打成右派,在大會發言揭露了很多右派的言行,並進行了激烈的批判。不過迎來的不是天降甘霖,而是雷霆壓頂,當時現場主持會議的北京市委副書記直接就將之打入右派行列。套用從維熙結尾的話:每一個陷入沼澤的人都拚命將同陷沼澤的人往下按,乞求站在堅實土地上的人能伸出援手拉一把。隻是岸上的人都是隔岸觀火,最後的結局就是所有身陷沼澤的人一起加快沉淪,大意如此吧。劉曉波先生六四入獄,出獄後別人避之唯恐不及。而王朔卻將與之暢談當代文學之談話紀錄出版,當然將劉曉波改了名叫老俠,出版後將稿費全部給了曉波。因為曉波出獄後丟了工作,沒有了生活來源。此等高義直追古賢之風,並且做得如此自然而不會令人有任何不適之感。相對於前幾年的標哥到處發錢,然後讓人舉著錢合照,高下立見。

當時還有港台的新派武俠小說也風靡一時,雖然大陸的正統文學界對之不屑一顧,認為不是正經文學作品,不過架不住讀者甚眾,所以出版社為了經濟效益也必須推出這類作品。當然代表人物主要是梁羽生,金庸,古龍等,武俠迷推金,梁為現代武俠小說大師,但後來也有好事者將古龍,溫瑞安加上,稱為四大宗師的。不過,梁的武俠師承還珠樓主,比較傳統,讀了幾篇之後就發現千篇一律,所以我剛開始看見《七劍下天山》的時候覺得眼前一亮,後來多讀幾本才發現都是一個模式,所以就不大看了。我個人還是認為金庸的武俠小說成就最高,不過我也沒有特意去追金庸小說,隻是有時候拿到手就看看,從來不知道金庸到底有些什麽作品,當年盜用金庸名字的武俠小說也不少。隻是沒想到多年後居然形成了一個金學,有人總結金庸作品:飛雪連天射白鹿,笑書神俠倚碧鴛,我才發現我居然讀完了金庸所有小說。當年讀武俠小說的時候,很多小出版社出版了大量的假冒港台武俠小說,隨便找個人粗製濫造寫點東西,然後將作者標為港台武俠作家,其中最喜歡盜用金庸的名字。但有些正式的出版社害怕違法,故意將作者標為金童,或者全庸,或者金庸新之類的名字,讓人一不小心就看成金庸新作,上當購買。古龍其實也頗有特點,隻是有點故意往豬肉裏麵注水之嫌疑,後來的溫瑞安其實師承偵探小說。我當年曾在北大聽過一場金庸的講座,金庸本人其實並不善談,不像大陸大多數所謂大師一樣喜歡誇誇奇談,說話倒頗為平實。

當年我雖然經常看武俠小說,但並未癡迷,但因為我的無意之舉,讓我一個大學同學破防,讓我頗有犯罪感。我上大學時,曾經到旁邊的書攤去租武俠小說閱讀,當然沒幾次。結果我室友看了我租的武俠小說就開始入迷了,後來自己天天去租武俠小說,甚至到了天天曠課的地步,連吃飯的錢都省下來就為了租武俠小說讀。當然不出懸念,考試失敗,最後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有拿到,當然究其初始就源於我租來的武俠小說。大陸作家其實也有人想效仿,隻是畫虎不成反成貓,基本上就沒有一個成功的大陸武俠作家,可能有點文化水土不服吧。當然,後來隨著武俠作品的普及,主流文學界也不像以前一樣鄙視武俠作家了,甚至形成了金學,將金庸推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了。

其實談文學肯定避不開魯迅。我們小時候唯一允許讀的就是魯迅的書,並且中,小學課本都有魯迅作品,當然當時還有一些所謂的禦用作家,如浩然之類就不值一提了。魯迅因為是老毛當年提倡的旗手,所以他的作品一直可以發行。當然少年的時候確實讀不懂魯迅。魯迅確實有些偏激,但其對人性解剖之深刻,確實無人能及。所以當今已將魯迅從中學課本中移出了,魯迅讀多了難免會懷疑當今的正能量宣傳。魯迅的舊學功底深厚,其文字沒有當時多數作家的生澀,在新舊轉換時代尤為難得。至於後來的莫言,餘華,劉震雲之類的,他們出名的時候我已經基本上不讀小說了,隻讀非小說類的作品了,所以就不予置評了。

但其實那些年中國文學還有一個重要的類別:就是報告文學,類似西方的調查記者所寫的調查報告,很多時候甚至熱度超過小說。但坦率地說,報告文學這個名詞本身就有點不倫不類。文學創作本身就是虛構,而調查報告顯然不應該虛構,所以報告文學到底應不應該虛構?不過當時的讀者和作者其實完全沒人關注這個問題。報告文學的大熱其實離不開一個名字:劉賓雁。1957年,年僅20多歲的記者劉賓雁就因為一篇報道被打為右派,當年就是右派中名氣最大的青年人之一。雖經20多年磨難,但劉的鋒芒並未收斂,後來胡耀邦主持為右派平反後,劉賓雁又開始煥發青春,一係列報告文學成為當時最熱門的文壇人物。當時的劉賓雁被譽為“中國的良心”,無數人有冤無處伸於是隻能去找劉賓雁。在中國作協的主席團選舉中,劉賓雁成為惟二的全票當選之人,當然,另一位就是當時中國文壇之領袖:巴金。隻是劉賓雁也不是神仙,很多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也因為如此,劉成為不少官員的眼中釘,想方設法想置劉於萬劫不複之地,隻是當時的耀邦盡力保護劉賓雁,才使他沒有成為犧牲品。耀邦死後,六四屠城,劉賓雁失去了保護,隻好逃離家園。最終逝於普林斯頓,未能回歸深愛的故土。當時報告文學經常一篇文章就可以造成洛陽紙貴,所以效仿者甚多,也有不少文人一文成名,後來以報告文學出名的還有蘇曉康等人。不過,直麵報道事實經常會遭遇劉賓雁的遭遇,在開明的胡趙時代尚好,不過隨著後來政治空氣的緊縮,報告文學也徹底衰落了。其實報告文學是否可以虛構一直是一個致命的問題,劉賓雁當初最有名的《人妖之間》,就有人說其中可能有些敘述的事實是虛構的。劉好歹還是記者出身,後來的好多報告文學作家其實就是作家,根本就沒有記者的功底,更不用說作為調查記者的素質,所以這種不倫不類的文學作品壽終正寢也算適得其所。

小說談完了簡單講講詩歌。魯迅有一句話:“詩到唐朝巳經做完了”。一言以蔽之,唐朝之後幾乎沒有幾個值得一提的詩人了。宋朝的陸遊可以算一個,當然今天談的是現代詩。

當然現代詩也要從五四新文化運動談起。胡適先生提倡白話文,白話詩,並帶頭寫白話詩。當然,適之先生的詩詞水平確實不昨地,也就打油詩的水準。但是,適之先生之為人溫良敦厚,秉謙謙君子之風,更難得的是一個有大智慧之人,這裏就不詳談了,以後有機會可以談談適之先生的為人和其對文化的貢獻。現代詩我認為第一人當屬徐誌摩,戴望舒雖然整體成就不高,但一首《雨巷》也足以留名。卞之琳有一首小詩《斷章》也意境十足。詩最重要的就是意境,文字要精煉而有韻律,殊為不易。

文革之後詩壇有一個大爆發。很多老詩人還是沿著文革前的主要詩歌形式,就是艾青,郭小川為代表人物的政治抒情長詩。這是典型師承前蘇聯的馬雅科夫斯基的文學形式,艾青30年代的《大堰河,我的保姆》開創了這類詩在國內的先河。到中共奪取政權之後,其餘詩人都被環境逼得不敢寫詩了,所以隻有這一類宏大敘事的成為主流,文革前以郭小川為代表,隻是郭本人在文革中被整死。艾未未後來混得風聲水起也是托其父餘蔭,因為高層裏但凡有點文化之人都讀過這詩,甚至前段時間今上也點讚過。隻不過他後來不識趣要去調查汶川地震的學校劣質工程問題而惹禍而不得不避禍異鄉,那就是後話了。

當時鐵道部有個詩人葉文福寫了一首《將軍,你不能這樣做》轟動一時,是攻擊當時的鐵道部部長修豪宅。當時這種政治抒情長詩極為流行,象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紀念張誌新),白樺的《陽光,誰也不能壟斷》等都風靡一時。其實後來也有眾多仿效者,不少也轟動一時。隻是後來我開始遠離這種文學形式了,所以後期的很多類似的詩人我都不知道了。記得湖北曾有位頗有點名氣的詩人,熊召政,當年以一首這種政治抒情長詩《請舉起你森林般的手,製止》成名,後來官居湖北省作協副主席。在六四之後的政治清查中,為了自保,反戈一擊,出賣了好友野夫。不過,最為險惡的還不僅僅是出賣,而是配合當局設局陷害野夫,讓野夫入獄幾年,可見人心險惡。當年隻是聽說過熊召政,不過後來是因為關注野夫才知道了這些事情。當年初讀野夫的文章,就被其文字所吸引,尤其是關於他家族的經曆,記錄了大時代下普通人的掙紮,《江上的母親》讀來讓人淚奔。野夫也算文人之中少有的仗義之人,可能因為他家鄉與我老家相距不遠,雖然屬於不同省份,所以有一點山人的蠻勇之氣。六四之後因為協助六四逃亡者,被熊下套陷害入獄。前不久野夫與李大眼因為泰國清邁的別墅糾紛案可謂一地雞毛,眾說紛紜,不過我搞不清,也沒有意願去了解這事的來龍去脈。不過野夫為人仗義疏財,行事帶有江湖味道,所以一旦涉及經濟糾紛,難免有些說不清楚。這一類詩人中我最喜歡葉文福後來寫的一首雋永的小詩《落日》:“有多少衷心的祝願,也未能挽留住你。在天上太久了,也該去吻吻大地。”,似乎比起那些長篇抒情詩更有味道。

而以北島為代表新派詩人,包括舒婷,顧城,江河,楊煉等等,當時被稱為“朦朧詩”,看看有沒有與以前法國新派畫家被稱為印象派有異曲同工之妙?而朦朧詩萌發於當年的地下文學,就是知青的手抄本時代。隻是抄詩的人遠比抄小說的少,所以不夠流行。但當時的文學青年小圈子大家私下聯係,傳播,交流,慢慢開始擺脫了文革前的政治抒情詩的模式,開始了創新。其中有一個最重要的詩人,郭路生,筆名食指,可能幾乎沒有人聽說過此人。但在當時在文學青年的小圈子裏麵,食指是所有人公認的最傑出的詩人。後來的朦朧詩派最有影響力的北島就深受其影響,他後來曾回憶自己第一次讀到食指詩的震撼。當時新派詩人的作品不被正統文學界認可,很難在正規文學刊物上發表。所以他們就創辦了自己的刊物,比如北島創辦了《今天》雜誌。《今天》雖然短命,可是在文學史上其實很重要。後來又有人創辦了《星星詩刊》專門發表朦朧詩。在當時的大學生和文青裏,很顯然朦朧詩更受歡迎。而朦朧詩絕對在現代文學中占有一席之地,湧現了眾多詩人和流傳下來了一些作品。隻是時過境遷,後來這些人也基本上沒有什麽有影響力的作品了,慢慢就淡出人們的視線了,後來顧城殺妻的悲劇也許就是朦朧詩人最後的引人關注。代表性人物北島曾經一度被認為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競爭者,但現在顯然已經徹底成為過氣人物了。

我還記得大學快畢業前,又有一批新派詩人興起,當時流行稱之為雄性詩。我其實與校園裏文學青年並無交集,但是我還記得我班有兩位仁兄當時就很喜歡和校園詩人交往,當然有時也跟我交流。其中一位仁兄有一天很興奮來向我推薦一首著名雄性詩人周倫佑的代表作《男性的太陽》。其實還不錯,至少比後來的犁花體強太多了。我至今仍然記得這位仁兄給我朗誦的開頭幾句:“男性的太陽,粗糙而堅硬。一塊塊的石頭,壘成我的表情,粗糙而堅硬。”其實很有畫麵感,讓我想起四川畫院羅中立的那幅著名的油畫“父親”。而另一位文青給我念的某著名雄性詩人的大作我也還有點印象,有點荷爾蒙過剩的意思。大概記得就是在太平洋上縱情揮灑他的精子,當到達彼岸時,有無數不同膚色的孩子抱著他叫爸爸。怎麽看有點馬克·吐溫小說《競選州長》的場景。不過這些潮流很快就退去了,基本上也沒有留下什麽傳世作品。

再後來文學潮就開始衰退了。經濟大潮趨動下文青就日益減少了。但還是有少數真正愛好詩歌的人在堅持。其中的傑出者當屬北大三傑:海子,西川,駱一禾。海子以其“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最為世人所知。不過三傑中海子自殺,駱一禾貧病交加而亡,隻有西川獨自活到今天。在此之後可以說詩歌已經徹底死亡,因為基本上沒有什麽詩或者詩人能夠叫人留下印象了。就像我自己說的,我跟文學青年素無交集。但有一日傍晚,我路過北大某教學樓正好看見一海報:北大未名詩社紀念海子逝世七周年(?)詩歌朗誦會。我就進去靜靜地聽完了整個朗誦會,就是一些詩人上去朗誦海子的詩,或者朗誦自己的詩紀念海子。不知道三傑中唯一剩下的西川在不在現場?其中還有一個有趣的插曲,朗誦進行中,我看見我的一位師妹也申請上去詩朗誦。一開口我就覺得不妙,激昂慷慨的聲音完全與海子的詩不搭調,就是艾青那種類型的抒情長詩。有點像犀牛闖進了瓷器店,弄得組織者極為尷尬。我聽見好幾位來賓私下對組織者允許她上台不滿,但組織者也不好公開打斷。關鍵是詩還挺長,好不容易等到第一首念完還想念第二首時,組織者趕緊上台將之勸下來好讓別人繼續朗誦。

拉拉雜雜扯了不少,不過很多問題都是淺嚐則止,如果有興趣者可以二,三好友,把酒臨風,圍爐夜談方可盡興。不過子期亡後,伯牙絕弦,因世無知音。用稼軒的鷓鴣天來結尾: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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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石頭村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北京_01link' 的評論 :

謝謝推薦,不過我已經多年不讀小說了,最多看一些非虛構類的作品。就像我文中所說的,後來出名的作家我都是隻知其名,但沒有讀過作品。
今天純文學類的東西確實很小眾,好多東西隻有改編成影視作品才有熱度。對於樓下的評論我也有同樣想法。
北京_01link 回複 悄悄話 謝謝分享。完全同意作者有關中國近代文學和作家的看法。隻是想說當前的文學創作也還是很興旺的。雖然文學作為一種文藝形式,已不像以前那樣重要,被新興的媒體搶占了市場,但文學創作和文學市場仍然方興未艾。不知作者是否使用“微信讀書”,那裏有很多較新的中外流行文學作品。比如幾年前出版的《長安荔枝》就很精彩。還有一本《主角》也不錯。外國的如比爾蓋茨的《源代碼》,小王子寫的《備胎》,還有更早的一本《當呼吸化為空氣氣》。當然都不是巨著,但可讀性很高。樓下一位讀者提到《歐陽海之歌》,讓我不由笑出聲來。沒有任何負麵的想法,隻是觸動了我的笑感神經。不由想到大約同時代的《豔陽天》,《金光大道》。
小土豆_0130 回複 悄悄話 文革時期的小說《歐陽海之歌》寫的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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