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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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公主

(2019-04-27 19:25:13) 下一個

2010年的一天,我走進家門迎麵來了個大頭大眼睛短腿全身淺黃短毛的小狗狗,我蹲下想摸她的頭, 她跳躍起來轉身跑向長子小岩臨時搭的地鋪上,把頭紮進坐在那裏的小岩懷裏, 小岩溫柔地撫摸著她的後背說: 小雪, 別怕, 這是媽媽呀.

三個月大的小雪在小岩死纏爛打的祈求下帶回家成為家庭的一員, 她似乎知道這個福分降臨是因為小岩,從此將小岩信奉為她的頭領主人.

每次小岩從外麵回家,小雪就帶著哭腔撒嬌著, 短腿站立前爪對著空中刨著歡迎他 ,而我和二公子到家時,她僅僅搖頭擺尾的,沒有熱烈激動歡迎的行為。

小雪每天最大的樂趣是撕咬家具, 鞋子……,每天下班回家會看到她的新創意結果:滿地的碎紙,到處飄揚的棉花,咬裂的鞋子; 時不時地在房子不同的角落看到她拒絕使用訓練如廁的墊子,隨地大小便,。

每當小岩對她嚴肅施教時, 她會低頭垂目表示內疚和慚愧,然後抬起頭獻媚地親吻小岩的手,以此換取一小塊點心;遇到二公子和我的訓斥時, 她先是頭一昂鬥膽大聲地回嘴叫, 然後側身擦著牆邊溜走,來個本姑娘不理你們的德行.

後來小岩離家去戴維斯大學求學, 若幹月才會回家探望, 每當車子開進街口, 小雪的耳朵就豎起, 竄著跑到門邊,一旦確認是小岩,就在門內大叫大哭,門一打開她上躥下跳地圍著小弟歡快地跳著叫著,小弟和她抱來抱去地親熱不夠.

小岩不在家的日子裏,二公子和我回家時,小雪不僅不會上前歡迎,而是在自己的小床裏四肢大開,搖著尾巴,好像說:想我嗎?來摸摸我的肚皮. 我有時會則敷衍地快快地拍拍她的肚皮,二公子耐心地去撫摸她,如果摸的時間長了點,她就發脾氣地發出要開咬的咕嚕咕嚕警告聲.

小雪三歲左右, 大家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毛病,特別是晚上帶她出門散步,她走得猶猶豫豫,經常直接撞到大樹和柱子上. 在一次例行檢查身體時和獸醫訴說了情況, 醫生給她進行了詳細的診斷後, 指出小雪先天性瞳孔超大,在明亮的地方尚可聚些光,但看到的世界屬於模糊的;在昏暗光線下近乎瞎子. 可憐的小雪在夜晚在外走路時基本是憑著嗅覺跟著走,對於上下台階憑著記憶哆嗦地摸索著走. 兩個兒子知道後,心疼萬分,小岩地抱著小雪說:沒事的,別怕啊,我們會更愛你。

小雪有兩個餐盆, 一個放水另一個放狗食, 每當小雪發現任何一個盆是空的, 就會急切地敲打盆子啪啪的響, 直到我們聽到了給添水添狗糧, 接著她便警惕地邊食用邊用眼角瞟著四周, 如果感覺任何人對她的食物有企圖,便從胸腔裏發出渾厚壓抑咆哮的聲音,以示警告:不要對我的美食抱有任何幻想啊。 我對她如此沒有安全感的行為覺得非常好笑.

一天清晨帶小雪出門走路, 走在前麵的小雪突然響響地放了個屁, 把自己嚇得跳起來,旋即她東張西望,好像要揪出罪魁禍首,我笑彎了腰,說:小雪, 別裝傻啊. 你就是那個屁主啊。稍後講給兒子們聽, 他們笑小雪是鬼妮子。.

鄰居有個九十多歲耳朵失聰的老奶奶,每天早晨在門口打太極拳,見到我和小雪散步就停下來豎起大拇指說:你有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老好福氣耶 !  小雪側耳聽她說完,把頭高揚著得意地從她身旁走過。

老奶奶身後坐著她家的虎頭貓, 警惕著注視著小雪的一舉一動, 小雪圓睜著散光的一雙大眼從貓身旁走過走後,突然嗅覺到貓味,急忙四下到處順著味道尋找,虎頭貓伸個懶腰溜溜地跑回家.小雪撞上比劃太極的老奶奶,聳聳鼻子聞著,老奶奶笑哈哈地說:小妞妞老好呀! 小雪揣測著這貓也太大了, 肯定打不過. 得, 繼續我的散步吧. 便雄赳赳氣昂昂地在她的模糊世界裏探索著走開……

2018年三月小雪的左眼的瞳孔在太陽底下形成一個白點,到了晚上整隻眼睛一片灰白,過了半年另一隻眼也是同樣的狀況,白天走路都會撞到樹上,燈柱和桌椅板凳腿上,夜晚更是經常把鼻子撞得噴嚏連連。小岩看在眼裏急在心上,努力一邊在網絡上查詢各種相關信息,同時和我商量如何拯救小雪的視力。

我約了獸醫帶小雪去檢查,為了讓醫生給小雪做全身和眼科檢查,必須給她帶上一個嘴套以防她躁動中用利齒傷到醫生,即便如此當醫生從後麵觸摸小雪的腿根關節時,小雪敏捷地調轉頭咆哮著作出要攻擊醫生的狀態。醫生微笑著安撫著小雪,並且趁她不注意抽了幾管血送去化驗室檢查小雪是否有糖尿病,關節炎和肝腎髒的健康狀況。

一個星期後醫生打來電話通知我說:小雪沒有糖尿病和其它疾病,身體非常健康。為了確診眼睛的病況,她送我們去看獸醫眼科專家。

眼科專家檢查後確診小雪是白內障,可以通過手術醫治,每隻眼睛手術費六千美元,也就是說兩隻要一萬二千美元,順便說一下,最近兩次檢查的費用是八百多美元。醫生看到我麵露難色,安慰地說:其實不是每個病患家屬能支付這麽昂貴的費用,好在狗狗不用讀書,看電視和開車,嗅覺非常靈敏,它們會在黑暗中慢慢適應環境,家人多些耐心和愛護,它們也一樣可以快樂地生活下去。

小雪今年九歲,狗的年齡乘以七是人的年齡,也就是說小雪的歲數相當六十三歲的老人家,獸醫說以她的健康狀況和小型身材條件看,應該屬於相對長壽的。小雪其實很有個性和脾氣的,去年我外出送她去一家過夜的狗旅館,她在裏麵大鬧天宮,從欄杆裏鑽出來想逃跑,店家兩個大男子漢費老鼻子勁頭把她從欄杆中拽出來,最後放她在一個貴賓狗房。我去接她時店老板說:真沒想到這個小老太太這麽有力氣啊。

許多研究證明人類和寵物狗相處時,狗狗的身體會釋放出某種令人感受情感幸福的激素,可以幫助人們減輕壓力和焦慮,並且忠誠的陪伴相依給人一種支持力和寄托感。許多老人院會定期歡迎寵物狗前來訪問聚會,給他們孤獨老去寂寞的心帶溫暖和安慰。經曆戰爭的退役士兵們如果有狗寵物陪伴,也會對心理療傷有許多幫助。

狗狗是人類忠實的伴侶,卻比人老去的速度和走到生命的盡頭的時速快太多了,有時和小岩談起這個話題,他總是堅決地說:“我的小雪會活得天長地久.”雖然知道遲早有那麽一天他會麵對現實,也不必現在就杞人憂天啦,大家努力關心和愛護失明的小雪就好了。

晴天白日裏小雪行走得充滿信心,遇到麵前的龐然大物和暗色的地麵時她比較緊張,小心翼翼地摸索行進;夜色中她憑嗅覺行走,時不時會衝撞到樹叢和電線杆上,我們會格外小心。每逢上下台階時我們會提醒她:up, down, 她都聽得懂。如果行進在繁華地段或者在擁擠的地方過馬路,怕她被人踩到和令她緊張,就問:抱抱吧?小雪一副俯首甘為孺子牛的姿態請我們抱起她,然後開心地把頭貼著我們的胸膛安心地隨我們行進。

和小雪九年的相處使我感歎到生命的長河從源頭到盡處的階段性和旅程性:年幼的天真歡樂,搗蛋頑皮;中年的好奇嚐試,固執己見;晚年的疾病無奈,衰老黃昏……狗的歲月雖然短暫,但是狗和主人的幸福感是互動的,歲月的長短是身不由己的,無論多長都會有盡頭,把握住可以把握的,餘下的就交給老天吧。

人和狗狗能夠如此相依相愛,經常勝過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因為狗是忠實的,簡單的,直接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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