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x和sh

 

爸媽：

 

今天發生了一件讓我很意外的事，雖然是小事，但真沒想到。是怎麽回事呢？

 

昨天開全校大會，按慣例，每個老師都要介紹一下自己：姓名、工作年限、職責，並回答一兩個好玩的問題。這些問題每年都不一樣，目的是讓教職員工互相有個了解。比如今年的是：你最喜歡的電視劇、電台節目、或電影是什麽？當然，每年都是校長開頭做示範。通常，都是在大禮堂開會，老師們從第一排開始，挨個說。今年特別，在網上搞了個轉盤遊戲，按不同的部門來介紹，轉到哪個部門，校長點那個部門裏每個人的名字，被點到名的人做自我介紹。這樣一來，校長就得念每個教職員工的名字。

 

挨到我的時候，她念的名字讓我愣了一下，因為發音實在不準，我又沒記住每個老師的姓和名，就反映了那麽一兩秒，下意識問：是我嗎？她笑著點頭：對，是你。對不起，把你名字念錯了。我當然說沒問題啦——也確實不是問題，x在英文裏是沒有對等發音的，基本上的老美都把它讀成sh，我已習以為常，並不覺得是冒犯。何況，自己就是外語老師，聽學生發錯音這種事，簡直是家常便飯，天天都有。完全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今天我居然收到一封校長給我的信，她鄭重其事地給我道歉，解釋她不是有意的。我還是第一次收到校長單獨給我的信呢，卻是為了這點小事。

 

我給老三感慨這件事，他點頭：“把別人名字讀錯，在修養好的人看來是件很恥辱的事，會道歉不足為奇。當然，也有人很在意這一點，如果別人讀錯了自己的名字，會認為是一種冒犯。”

 

他的話讓我想起剛入職那一年，新老師培訓的時候，一個黑人女老師，主管電腦、信息、圖書館等，笑著對大家仔細說了她名字的發音，然後說：“你們要念錯了我的名字，我可會生氣的。”——我一直以為她在開玩笑。原來竟不是。

 

其實，我懂校長這封信的意思。一方麵，當然是她修養好；另一方麵，在這個敏感時期，她還有一個畫外音：我沒有歧視你的意思哦。“歧視”這個詞，今年尤其敏感。職位越高的人越不能沾染。

 

我給她回信，客氣了一番，也傳達了我的畫外音：我懂，我不會說你歧視我的。放心。

 

唉，這年頭，除了疫情讓人鬧心，政治也讓人不省心啊。還好，自己無足輕重，倒不用那麽神經緊張。

 

你們不要擔心，我一切都好。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