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萊利

鄰居萊利

每至傍晚我便外出散步。放眼眺望，夕陽緩緩西下，鑠金的晚霞猶如趙無極的一幅幅奪目抽象畫，美得讓人流連忘返。
就在拐角處，那隻黃白相間的大花公貓萊利（Riley）在等著我。他喜歡趴在車頂上。我放慢腳步來到車前，跟他說一會兒悄悄話。
他先在車上做出各種憨態可掬的動作，然後伸一下懶腰，輕輕一躍從車上跳下，落地無聲。他用頭、身體與粗粗的尾巴不停地摩擦著我的腿，踱來踱去，動作親昵撒嬌。這時我也輕撫他，他會發出「喵喵」的叫聲，有時還會有「呼嚕…呼嚕…」聲，宛若一曲優美純真的曲子輕柔地流瀉入我的心扉。然後他會頭一歪地躺在地上，四腳朝天，尾巴不停地來回擺動。看得出他不僅信任我，還對我十分親密。這一切沒有半絲做作虛偽。看他悠然自得的樣子，我瞬間感覺做一隻天真無邪的貓真好。
昨晚遇到萊利的主人凱西，她一提及萊利便滔滔不絕。萊利兩歲，是她的女兒的治療貓（Therapy Cat），她女兒有狂躁抑鬱症（Bipolar Disorders），萊利性情溫順友善，女兒若煩躁不安或抑鬱寡歡時，隻要萊利在側，她的情緒即可穩定。最後凱西說她的老公出走，房子已賣掉了，再過一個月她們就要搬走，她就是擔心萊利能否適應新環境……。我的心咯噔一下，像有什麽東西壓於胸口。我問搬去何方。她指著夕陽浸染的群山說：山的那邊。
我邊走邊想，這裡的鄰居都不錯，遇到總會寒暄問候，但大多出於禮貌。萊利卻不然，他直來直往，喜歡我，會仰躺在地，露出肚皮，對我毫無戒心，在我麵前撒嬌，天真爛漫，沒有半點虛偽。他對我很單純，既無功利誘惑，亦不在意我的膚色、地位。而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卻複雜得多，總是對他人要設幾道防線：是白人、黑人還是亞裔人？是窮人還是富人？逢人也隻說三分話，更有甚者，臉笑心哭，笑裡藏刀。
過了不久，凱西和女兒及萊利搬走了。望著那渾然連綿的群山，我不禁悵然若失。

發表於《世界日報副刊》2019年8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