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與舊居

家人與舊居

前年回國在姊姊家看到這張泛黃的全家照，順手翻拍了一張以作紀念。照片中前排是我的父母，後排從左到右分別是我、四哥、三哥、二哥及大姊。
那是一九八二年，四哥大學放假回家，恰巧姊姊一家也在。她提議拍張全家福，於是姊夫用他剛買的華瑩牌相機拍了這張相。他沒學過照相，照片多處曝光，看上去也模糊不清，但那是我永遠割捨不掉的家。在那裡，我度過了童年和青年時代。
那時街道居委會約有兩百多戶人家，四哥是當時唯一的大學生。家裡出了個秀才，街坊鄰居羨慕不已，父母更引以自豪。
照片左側那破敗不堪的二層樓，上下各一間，是家父在自家後院親自挖窯燒磚、燒製石灰，然後一磚一瓦壘砌而成的。我們兄弟都在那裡度過了無數個酷暑寒冬。
那時雖是經濟拮據，生活清貧，但一家人安康幸福，其樂融融。可如今二哥、母親和三哥已相繼離世。有一次夢到母親，我對她說：「娘，你來美國吧，我照顧你。」母親說：「五兒，不行，我還得照顧你爹，他行動不便了！」我從夢中哭醒。
當年正值壯年的家父如今亦邁入耄耋之年，身體每況愈下。
後來城市開始擴建拆遷，我的家也無可倖免。每次回國總要回去看看，但原來的住處已變為寬闊的馬路，望著來去匆匆的行人和一排排高樓大廈，我頓時茫然不知所措。我對成長過的城市也變得愈來愈陌生了，我成了一個被遺棄的遊子。

2018年12月26日發表於《世界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