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石奉山的民國歲月(下部九十三)

(2020-10-11 08:54:47) 下一個

書館門口有人下書,還是個婦人。石奉山馬上想到那小姐的貼身女傭,他打心眼裏希望是她。
下書人說明要麵呈石奉山,奉山都沒跟屋裏人打招呼,三步並兩步跑向前廳。到在門口果然是那位老媽子。
看見這位婦人,石奉山還真有點發怵,他見識過這人的手段,並且知道她對那壁君忠心耿耿,石奉山真怕她為那天小茶館的事處置自己。
老媽子並沒有看石奉山,一邊遞過來一封書信,一邊環視書館。石奉山接過書信急忙拆看……
信寫的不長,有幾句話讓石奉山心裏難受。那壁君簡單講了與那祁隆的有隙,又說敬重奉山為人,為奉山幫忙願肝腦塗地,望石奉山別誤會自己。
一個女人,話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麽要懷疑的呢。石奉山經過這幾天的冷靜,再回憶起從與那壁君相識以來,人家對自己點點滴滴的好,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自己的事,自己個兒不夠爺們呀。
石奉山剛要跟老媽子道歉幾句,還想登門給那壁君賠罪。可老媽子還是不瞅石奉山,倒是開口言道:“會裏的人來過了,這活兒準是耿賴子他們幹的,手還是那麽黑,一根草刺兒都不留。”
會裏?什麽會裏?石奉山沒聽明白,老媽子這時轉頭看著石奉山:“信我送到了,你有什麽話要帶回去。”
有,有話。
老媽子這麽一問石奉山是百感交集,千言萬語匯在一起竟然講不出來了。
老媽子冷笑一聲:“一老爺們兒,甭學著跟娘們兒扯脖子喊,不光彩。我們家小姐慣著你,跟你說,我的活兒比耿賴子地道。你沒話說是吧,這個給你。”說罷掏出一個字條:“這地方你呆不了了,想好了轍再跟我們家小姐說,甭送。”
老媽子轉身上了候在一旁的洋車,絕塵而去。石奉山心說不讓人說話呀,我還沒張口呢,低頭看眼字條,上麵是串電話號碼。
奉山目送洋車走遠,想想老媽子做的也對,當下自己心亂如麻,說什麽呀,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轉回後院,跟幾個人一商量。大家的心思都在文瀾身上,讓石奉山趕緊去找文瀾,看來北平幫會和行會都容不下奉山等人,今天是來明的,再不逃命沒準就會被人家暗算。
北平城已不是久留之地,還是把人拾掇齊了再做打算。
何庭帶路與奉山二人就奔當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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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韋大爺亮出雙槍,鐵鷹眼睛都不敢看了,心說你一關外胡子,在京城地麵兒顯擺什麽呀。
這兒不是奉天城,您沒幫手,京城裏八旗貴胄哪個踩你一腳都跟碾死隻臭蟲一般,有槍了不起?人家還有炮呢。
文瀾沒見過槍。在警局的時候是個文員,整個警局隻有石奉山有把防身的手槍,今天看見德國造二十響鏡麵毛瑟槍,那是喜歡的不得了,伸手就要去抓。
韋向天手快,把雙槍向後一帶,在手裏又搖了一個圈,唰的一下別進後腰。連鐵鷹都沒看明白是怎麽別進去的,那倆鐵塊子,有好幾斤重,見天掛腰上多累呀。
“這玩意兒不是舊字典,你可別碰。”韋向天奚落文瀾,文少爺滿臉通紅,一邊噘嘴去了。
鐵鷹知道這位大當家的不是跟賭場逗悶子,他是真要管這閑事,護住文瀾不讓他回去。鐵鷹心中納悶,按理說韋向天跟石奉山沒多深的交情,他用得著這麽玩命嗎。在北京城動刀動槍的,沒便宜占啊。
鐵大爺不明白韋向天這類人有個毛病,那就是有份豪氣。韋向天敬重奉山的父親石振威,那是忠良。而石奉山也是條錚錚的漢子,雖說文瀾忒不著調,可還是個孩子,拋開石家不說,雖然韋向天在關外打家劫舍的對象都是東北人,但一出山海關就不同了, 鄉親有難他不能不管,欺負老鄉就是不行。
仨人話到這份也都沒有什麽顧及,韋向天告訴鐵鷹跟文瀾,誰都不用怕,三天後賭場來人欠那一百自己幫著還了,若想帶走文瀾門都沒有。
鐵鷹最怕兩方動手鬧出人命,就韋大爺這身份一但敗露,官府就得出手拿人,到那時候誰保著誰呀。
鐵大爺越想越怕,於是開口道:“東家,光棍不吃眼前虧,趁著討債的沒來,咱們換個地兒住豈不更好?”
這話分明是想逃,不過說的很體麵。韋向天搖搖頭:“跑不了了,要是能跑我還跟你在這廢話,街口處必定有人把守,咱們一出門就有人報信,要不你出去試試?”
韋大爺這幾句話有氣無力,看樣原本也不是就打算拚命,這是沒轍了才出此下策。鐵鷹還是不信,看了眼文瀾,滿臉狐疑。
“鐵先生,這行的門道你不懂,賭場既然敢把文瀾放這三天,必定留了後手。他們不是為那仨瓜倆棗,他們為的是東西。”韋向天邊說邊往裏屋天棚指了指。
鐵鷹低頭不語,賭場如果帶走文瀾,朱八爺會不高興,那麽自己這趟就白來了。可眼下還有個大麻煩,韋向天一插手,朱八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韋大爺不許賭場帶人走,朱八想要帶人也不行了……
唉,這可怎麽辦。
鐵鷹忽的想起自己進京使命,不是跟韋向天他們在這瘋的,朱八爺那邊還等回信呢,自己既已得知文瀾下落,怎麽的也得回個信,要不然過後怎麽回奉天呢。
想到這鐵鷹心生一計,莫不如來個借刀殺人,就說自己本想帶文瀾回去,可被韋向天扣住了。韋向天與錢通天關係熟,這件事就讓他們商量吧。
“在下先前對韋大當家僅有耳聞,今日才得見大當家的義薄雲天……”鐵鷹道。

韋向天見多識廣,知道鐵鷹後麵有話,開場白這頓捧不是白捧,必有所求。
“在下有幾句話也不瞞著了,此次進京不為別的,實乃受朱八爺差遣找尋文瀾,一經有了消息立馬回報,八爺自當過來領人。”
韋向天和文瀾都沒想到鐵鷹原來是這麽個差事,尤其文瀾,當場就急了:“哎!鐵鷹,你竟然是來逮我的!”
鐵鷹舉雙手示意文瀾別嚷,接著道:“韋大爺這麽局氣,在下也不能小人,朱八這差事我不幹了,日後跟著大當家的水裏火裏,絕不皺眉。”
文瀾鬆了口氣,韋向天可全聽明白了。好嘛,鐵鷹這小子壞呀,他把奉天幫會安排他的差事不幹了,是因為要跟自己一起共進退。
那是,自己也得保著他不受錢通天追究,文瀾的事自己扛了,鐵鷹的事也甭客氣,一起吧。
韋向天淡淡一笑:“鐵先生大可不必如此,明天你去給老錢回個信,告訴他文瀾就在京城,想要人自己來提,用不著提及老夫。”
韋向天這話說的明白,鐵鷹你回你的信,不用提我。這倒不是不願意管鐵鷹的事,隻怕提及自己引來官差。
韋向天跟錢通天隻不過是江湖交情,憑錢通天的人性保不齊會向官府舉報,到那時就麻煩了。
鐵鷹明白這節,又道:“大當家的聖明,我若給朱八報信,必定暴露您的行蹤,那豈不害人害己。”是呀,害人害己,你敢暴露韋向天引來官兵緝拿,韋向天還不斃了你。
這卻是件難事,隻要鐵鷹給奉天回信,必定瞞不住韋向天也在京城,看來鐵鷹的事韋向天注定要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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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奉山坐的洋車一到當鋪胡同口,同坐車上的何庭就看見楊爺,楊爺也看見了何庭,也看見了石奉山。
楊爺與石奉山有過節,跟何庭並不太熟。楊爺是看場子的,而何庭是跑街麵的,倆人不在一起幹活。
今天看見這倆人坐在一輛洋車上奔胡同裏麵走,楊爺不明白他們要幹什麽。
“何庭,你是要接人回去,還是……”楊爺問。
這話怎麽答,說要去帶文瀾跑,人家也不能讓過去呀。說受命來接文瀾,何庭可不夠格,至少也應該是老金帶著何庭一起過來,跟石奉山坐一車上太不對勁了。
此時石奉山說話了:“接什麽人?趕緊走,去晚了當鋪關門我用不上錢了。”何庭聽的明白,跟著附和:“我帶石先生去當東西。”
人家當東西沒道理攔著,楊爺忌諱跟石奉山說話,倆人不對份。“那你們快點。”楊爺說。
何庭點點頭,洋車可就奔胡同裏跑進去了。
看著遠去的洋車,楊爺越想越不對勁。胡同裏倒是有幾家當鋪,可何庭跟石奉山在一起,他倆要去哪家,如果是去欠賭場錢那家,那就絕對不是當東西。
楊爺暗罵自己愚蠢,忙跑向胡同另一頭找老潘。好在沒把這些人放出去,他們跑來去倒不礙事,及早報知康老板才是上策。
洋車停在當鋪門口,何庭上前叫門。
小德子打開門,何庭說快去通稟:文瀾的姐夫來了。
時候不大,文瀾和鐵鷹從裏麵跑出來。文瀾拉起石奉山就往後院走,奉山說還去後麵做什麽,趕緊離開此是非之地。
鐵鷹湊上前來:“公子,不用忙著走,後麵還有位老朋友等著你呢。”
石奉山一看見鐵鷹心裏就膈應,他在場的地方準沒好事。至於還有什麽老朋友,石奉山更是擔心,北平城沒有熟人,文瀾、鐵鷹、何庭都在這,還會有誰?
邊走邊琢磨,直到進到後宅看見韋向天,石奉山才大吃 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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