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石奉山的民國歲月(38)

(2019-07-03 13:37:15) 下一個

鐵鷹帶著大頭二頭哥倆去找文瀾,一進文瀾那屋仨人傻了,空屋一間並無一人。鐵大爺一陣眩暈,忙跑到大門口找店掌櫃的,一打聽才知道文瀾天剛亮就結賬走了。
大頭二頭跟在鐵鷹後頭,鐵大爺感覺這哥倆要活剝了他,文瀾不知去向鐵鷹沒什麽損失,這哥倆一百大洋沒了。鐵鷹定了定神,在這二人麵前不能驚慌失措,得先把他倆穩住。
“二位別忙,我就料到他不守信用,看見沒有,把咱們兄弟甩掉自己拿出去賣了,奉天城屁大點地方,找他還不容易,現在就奔城裏古玩街,跑不了他。”
大頭二頭互相看看,不知道鐵鷹說的是真是假,隻覺得又要上當。
“鐵鷹,你要是設局坑我們哥倆,今兒就把你撕吧撕吧喂狗,你信不信。”大頭急了。
“哎呦喂,瞧您說的,我就是想作局也不敢坑您二位呀,咱們是多少年的交情了。”
二頭也是怒不可遏,照鐵鷹屁股踹了一腳:“少他媽廢話,趕緊帶我們去找!”
三人出旅店叫洋車奔古玩街,鐵鷹心核計真要是找不到,自己也得找機會溜,這哥倆說到做到,真能把自己喂狗。

天蒙蒙亮的時候文瀾醒了,覺得手裏沒抓頭,再往炕梢一瞧,知道壞了,何庭沒了。起來問夥計,夥計說沒看見這人。文瀾心說我也跑吧,收了人家一百大洋,人家今天過來取東西,東西沒了大洋也沒了,自己沒法交代。文瀾結了店帳也跑了。
再說何庭,光著身子跑到僻靜地方穿戴整齊,打開包裹一看,自己都傻了。好家夥,是座金佛,還夾了張百元的銀票,不說這金佛是不是古董,就金子的份量也值個五七八千的,這是哪塊雲彩來的雨,一夜而富,成財主了。
金佛夠還債,還餘富一百大洋,但奉天城不能呆了,文瀾會玩了命的找自己,還完債拿著一百大洋入關逃命。
就是這麽個主意,何庭跑到城門口,問守門的奉軍他們營長在哪,守門的問他什麽事,何庭亮出布包說要還債。士兵一看金佛就讓何庭在這等著,他去營部看看營長在不在。
守城門的有兩個大兵,走了一個還剩一個。剩的這個看樣見過世麵,掃過一眼金佛就知道玩意不錯,跟何庭閑聊說最少能值兩三萬現大洋。何庭一琢磨這買賣要賠,欠營長一萬大洋不假,這金佛給他還債未必能拿回來多出來的那些,如果橫豎都得逃跑,為啥不帶著金佛一起跑,這不是犯二嗎?
想到這何庭下了狠心,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蘆灑不了油,眼前有這樣的發財機會,什麽信用廉恥,都他媽的扯淡,此一去入關進中原,金佛出手自己也是位財主,茫茫人海哪找我去?
何庭約摸去找人那兵快回來了,得想法趕緊跑。把包裹放回懷內,捂著肚子連喊疼痛,問哪有解手的地兒,大兵說你就城牆根得了,何庭說了聲好,轉身出城門順著城牆根往北走,找個草叢密集的地方蹲下,那大兵還跟出來探頭看了一眼,也沒想到這小子想跑,又回城門裏站崗去了。
吉時已到,現在不跑更待何時。何庭起身沿著小路落荒而逃。
何庭跑出去沒多一會,債主子營長來了,發現何庭跑了氣的大罵,讓手下人去警局打聽何庭家住何處,不但要告他攜財潛逃,還得找他家人替他還錢。可憐那何君然又要遭殃。

文瀾從旅館出來不知道往哪跑,回鄉下不行,倒不是那一百大洋還不起,金佛沒了盜墓那哥倆饒不了他,肯定成天上門討要,他又沒錢給人家平事。萬八塊大洋不是小數,文全不會給他,要把家裏那鎏金佛拿出來賣了也不是辦法,敗家不敗家兩說著,盜墓這事要是鬧露了底那得下大獄。
眼下去找姐姐,姐夫也不是辦法。姐夫對自己厭煩之極,姐姐也得跟自己上火,況且石奉山沒了官差,想幫自己也沒那個能力。
想來想去沒轍,合著身上還有倆錢兒,先離開奉天城避避風頭。文瀾趁天色尚早街上人稀,撿小道轉至城門口,出了城門也逃了。
鐵鷹帶著大頭二頭到聚雅軒,他以為是那位範六爺跟文瀾直接搭上頭,把這票買賣做了。這樣一來就算不能霸占,跑腿錢多少也得給點,就這麽把自己甩了不行,這理兒得找人說說。
店麵裏的馬掌櫃看鐵鷹進來放下手中的活計,滿臉帶笑,以為鐵鷹是過來賣東西,忙喊名叫嶽山的夥計沏茶,又拿出煙卷款待。
鐵大爺可不是來抽煙喝茶的,進門就沒給好臉,往椅子上一坐開始發難:“掌櫃的,甭忙活了,我今兒來就是想問問,東西好不好。”馬掌櫃一楞,沒明白鐵鷹的意思,還陪著笑:“東西當然好,不好您也不能坐這不是。”鐵鷹心說真是老江湖,還跟我這裝傻呢,不撕破臉皮你也不能認,今兒就今兒了。
“掌櫃的,明人不做暗事,買賣成交是好事,我這給您道喜,可也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唔們哥幾個跑前跑後就算白忙活了嗎?”
鐵鷹這套話想詐馮掌櫃,也是說給那哥倆聽的,那意思是說看見沒,咱們都被掌櫃的騙了,有仇有怨別找我,這裏站著的房子躺著的地,盯住他才能要回錢來。
馮掌櫃好像有點明白了,在生意場上軲轆這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鐵鷹這套玩意見的多了。“這位爺,聽您這話兒東西小號已然得著了,您是沒抽著水子呀?”
遇上明白人就是好說話,鐵鷹撇了撇嘴,把煙頭往地上一扔:“您說呢?”大頭二頭也聽明白鐵鷹的意思,圍住馮掌櫃讓他拿錢。馮掌櫃知道這事出了岔子,忙喊嶽山去請範六爺,給夥計嶽山拿了幾個大子兒,那孩子就走了。

過了一袋煙的工夫範六爺來了,一看鐵鷹大刺刺的坐那氣不打一處來,八成已從嶽山那知道了個大概。
範六爺看看鐵鷹又瞧瞧大頭二頭,眼睛一瞪:“懂不懂規矩,這是買賣家,你當到賭局討債呢,閑人滾出去。”大頭二頭一看範六爺,就像老鼠見了貓,趕緊退到店門口,規規矩矩的站好,這位爺是趙安的姨夫,惹不起。鐵鷹也知道範六爺不好惹,人家既然來了就得有事說事,連蒙帶嚇唬那套不管用。
鐵鷹站起身給六爺請安,範六爺沒理他,把他扒拉到一邊坐在他那張椅子上,這樣一來鐵鷹就沒座了。
“怎麽茬兒,水子是抽五還是抽十,奉天城的規矩我還真不知道。”古董買賣的中間人有好處費,行話叫抽水,按五抽就是拿成交價的5%,按十抽就是拿10%。六爺早年在京城就是幹這個的,這裏麵的講究門清。
鐵鷹聽六爺說的直接心中高興,看樣買賣是成了。“範六爺,瞧您說的,我就幫了點小忙,哪敢在聚雅軒抽水,全憑賞了。”鐵鷹陪著笑,範六爺看了眼馮掌櫃,然後樂了:“鐵大爺,我要是說沒得著東西,你信嗎?”範六爺說完這句兩眼緊盯著鐵鷹,鐵鷹腦子裏一片混亂,沒成交?文瀾沒來聚雅軒,那他跑哪去了……
鐵鷹站那就傻了,範六爺話鋒一轉:“聽這話兒,東西八成是沒了,鐵大爺,我替櫃上許下的買賣,混街麵講的是個信字,雖說咱們沒有簽字畫押的字據,可你讓我難堪,這筆賬怎麽算呢?”
這下完了,偷雞不成蝕把米。鐵鷹沒想到範六爺這角能來,也沒想到文瀾沒來聚雅軒,細一核計自己糊塗呀,那天範六爺從頭至尾沒提一句聚雅軒,他文瀾哪知道這裏,現在帶人跟這兒鬧擺明了找不自在。
其實鐵鷹也不是糊塗,文瀾一沒就得給那哥倆一個說法,除了聚雅軒他也沒地方去。
這會鐵鷹暗自叫苦,拿聚雅軒是搪塞不了了,還得想轍先把大二頭哄過去,隻要過了這關,抹頭就跑他奶奶的。
想到這鐵鷹單膝跪地,給六爺行個滿洲大禮,把範六爺哄的大笑,連讚鐵鷹門風好,就跟在禮部習演過一般。鐵鷹在這找轍賠禮,那哥倆看著新鮮,也跟著傻樂。鐵大爺琢磨得找個台階從聚雅軒退出去,那哥倆不知道要賣的寶貝是金佛,要是知道了才分給他們五百肯定得挨揍,一會保不齊有人說漏嘴,這裏不是久留之地。
鐵鷹起身抱拳拱手:“範六爺,馮掌櫃,今兒我鐵鷹栽了,俗話說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望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縱然我鐵鷹粉身碎骨也把這事給你們辦明白,在街麵上走這個信字不能不講,我不能讓您二位瞧不起我。”
嗬!這套話說的,氣派,敞亮,連大頭二頭都覺得鐵鷹義氣,不跟這樣的人交往真是損失。
馮掌櫃說不要誤會就好,聚雅軒老字號,從沒幹過仙人跳放鴿子的事兒,隻要東西拿來,早前說的依然有效,但如果鐵鷹另有賣主也無所謂,出門是求財,別傷了和氣。
等的就是這話兒,鐵鷹剛要告辭,領著那哥倆出去轉轉,再找個機會跑了,範六爺說了句話讓鐵鷹額頭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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