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石奉山的民國歲月(46)

(2019-07-15 13:01:46) 下一個

田五牛和錢通天的恩怨很是簡單,當年老田在鏢局做鏢師,而錢通天在清軍火器營逃出來之後在奉天城跟黑道中人鬼混。
錢通天心狠手辣,剛入幫會的時候沒什麽功績,輩分低微,後來錢通天借著陰毒的手段幹了不少大事。
有一次田五牛押鏢從韋向天的地頭過,錢通天提早得到消息通知了胡子,胡子預先埋伏人手劫了鏢銀。事先幫會跟胡子有商議,這樣的買賣三七分賬,幫會得三。
那一回田五牛舍命上山跟胡子擺道交涉,韋向天敬佩田五牛是條漢子,又得知他還是錢通天的師兄弟,馬上明白了錢通天忒不仗義,而田五牛這樣的人值得交往。
山上破例歸還鏢銀,可有一樣,田五牛欠韋向天一個天大的情麵,這才引出日後田五牛舍命搭救這胡子頭。
田五牛跟韋向天交上了朋友,錢通天可成了老田的仇人。同出一門,師兄弟情同手足,剁自己手腳的事都能幹出來,錢通天根本就不夠個人字。
打那以後,田錢二人不再來往,這樁事也傳遍江湖,再往後錢通天得勢,做了幫會的瓢把子,也因為年輕時做的那事臉上無光,就總想把老田擠兌對出奉天城。
不用別的法子,隻要誰敢把房子租給老田,幫會就威脅房東,毆打縱火綁票恐嚇手段用盡,搞的老田沒有落腳的地方。最後尋到這個院子住下,錢通天卻不敢來使壞兒了。
石奉山聽這位講的嘴丫子冒白沫,最後還使個包袱,這是等我給量活呢:“說這麽熱鬧,怎麽呢?”
房東老錢道:“我太爺爺跟錢通天是一個太爺爺,他是我三太奶奶的二兒子的五孫子……”奉山一聽腦袋發脹,忙攔住房東:“行了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房東點點頭:“老田住我這錢通天拿我沒轍,敢對我使手段,我就上門罵他,我可是嫡出,他是庶出。”奉山心中暗笑,那是,你還是袁術呢。
沒想到田錢二人還有這麽多糾葛,可這位房東口口聲聲與錢通天是至親,怎麽沒謀個好買賣發財,窩這兒吝瓦片哪有暴富之日。
房東老錢說今天要不是聊到老田,也懶得提起這些,雖說跟錢通天沾親帶故,可跟他不是一路人,說起這門親戚臉上臊的慌,又提到老田想買下現住這間房,就跟這養老,頤養天年。到不是這間房好,除了這他沒地兒可去。
聽了這席話石奉山明白房東是個好人,老田住這也是緣分。都說世事險惡,可還是能遇到好人,隻要有好人在世,窮人就準有活路。
奉山心中有事,聊也聊夠了,起身要走。忽聽見院子裏有人高喊:“嗨,門忘鎖了,沒人動我東西吧。”聽聲好像老田,房東人往外走,嘴裏可沒閑著:“就你那屋,耗子都得繞著走,誰進你那屋掉根火柴棍都算你發財。”
田五牛哈哈大笑,看見石奉山從房東屋裏出來不覺一楞,房東跟二人拱拱手轉身回去了。
老田往院子外麵瞧瞧,示意奉山進屋。田大哥這屋真可謂家徒四壁,鎖門不鎖門真不吃勁。老田說已經知道何君然被抓的事,他從韋向天那回來直接去找老何,街坊說被警局抓去了,他又去找北市分局的巡警老趙,老趙說是城防營唆使抓人,警局不敢不從,城防營沒熟人,想搭救老何沒有門路,這才回來歇口氣再想辦法。
奉山來的正好,老田想問問奉山在奉軍中有沒有關係,活動活動把老何撈出來。石奉山沒接老田的話,倒是先問土匪那邊怎麽說,老田說大當家的有話,金佛已屬山寨,想拿回去不難,老規矩,交投名狀,與山寨有功就是弟兄,做了弟兄那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拿金佛贖老何義不容辭。
石奉山不懂投名狀是什麽意思,老田說就是做件大案子入夥,偷盜也行殺官軍也行替山上報仇也行。奉山聽的直搖頭,誰願意跟土匪入夥,看樣金佛要不回來了。
至於說在奉軍中找關係搭救老何,就是說得找個人壓住那個營長,逼迫他不再找老何的麻煩,這事合理不合情。錢是何庭欠的,找不到何庭抓他爹這不合理,可營長的錢拿不到也不合情,就算在奉軍中找人釋放老何,欠的帳黃不了,最後還是得還錢。一萬大洋也還不起呀。
一籌莫展之際石奉山忽然想起件事,問田五牛在奉軍中任教官是不是認識高官,老田搖搖頭,他認識最大的軍官隻是個連長,講武堂裏沒大官,但這幫學生來日保不齊就是將帥,奉山說那就指望不上了。
這事不成奉山又想起一事,“田大哥,街上傳言奉軍要進山剿匪,這事報給韋向天算不算交份投名狀?”老田點點頭,“算是算,如果道聽途說那胡子也能知道,立這份功勞得掌握詳細的行動步驟,而且不能有假。弄份假的送過去,誤了胡子的性命,那不但老何救不了,送信兒的都得丟命。”
投名狀不好弄,奉山死了這條心。壓那營長放話釋放老何,再想辦法還錢才有希望。
“田大哥,這麽說我到想起一人,現任奉天警備司令,名為郭鬆齡,我與他有一麵之緣,此人對家父有些敬畏,上一回約我出任奉天警備局長一職,在下不屑官場陰暗婉拒,若是求此人給些情麵不知可否。”
田五牛坐那琢磨半天,“這事有些難於開口,就算你說動那位郭先生,也不敢明說那營長因賭博惹來欠帳,官軍參賭有罪,你這事沒法說呀。”
老何的事就卡在這了,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石奉山從田五牛家出來回家,天色已是掌燈時分。夜色茫茫行人匆匆,奉山腳步沉重,想不明白世間想講個道理怎麽就這麽難,那老何有錯,錯在生養孽子一人,可也不至於連累如此,自己個兒蹲了大獄了。
心中有事,邊走邊想,石奉山可就忘了叫洋車了,越走天越黑,越走人越少,不知不覺走岔了道。
奉山家在城東頭,他可往城北走了。城北柳條湖一帶有奉軍的大營,石奉山走的久了一抬頭,也發現方向不對,正要回身,卻聽見耳邊馬掛鸞鈴,嘩唥唥唥唥……跑過來一支馬隊。
馬隊跑到奉山身邊停住,為首的官軍高聲斷喝:“站住,大晚上的去哪?”奉山回頭一看,十幾匹高頭大馬,馬上坐著背長槍的奉軍,這是遇上巡城的官軍了。
石奉山原地站定:“回家,走岔路了,正想叫輛車。”
“奉天城就這麽大,你這麽大歲數的人了,還能走錯回家的路?”那名奉軍不信奉山會走錯路,接著盤問。這時候從隊尾跑過來一匹白馬,馬上是位軍官。
軍官詢問出了什麽事,頭匹馬那軍兵說有人往北大營方向走,還說是想回家走岔了道,有刺探軍情的嫌疑。
那軍官翻身下馬,來在奉山跟前,上下打量:“先生家住哪啊?”
“城東如意胡同。”奉山答。
“在哪謀事啊?”軍官問。
“賦閑在家。”奉山答。
“姓氏名誰?”軍官問。
“石奉山便是在下。”
軍官沒問出什麽破綻,看奉山也不像奸惡之人,回身上馬,言道繼續北行。排頭馬上的兵士高聲喊道:“營長有令,繼續北行!”
這一嗓子可了不得,石奉山剛想回走,聽那兵士喊聲營長,心說這位不會是城防營的營長吧。這可真是蒼天有眼該著老何有救,隻要找到這位營長往後的事就有了著落。
石奉山回身喊了聲:營長大人留步,馬隊可就停那沒走。奉山緊走兩步到在白馬跟前:“請問,閣下是大名鼎鼎的城防營營長大人嗎?”
那軍官看著奉山,心說我還大名鼎鼎呢,看樣這位石先生也是好賭之人,要不然怎麽知道某的威名。“我是城防營營長,我們相識?”剛才這位可沒認出來自己,定是位慕名的朋友。營長還這美呢。
“營長大人,你我並不相識,可有一人是我們共同的朋友。”營長眼珠一轉:“卻是何人?”石奉山湊到馬前,低聲道:“那人姓何名庭。”
營長一聽這句翻身下馬,嘭!抓住石奉山的手腕,“我來問你,何庭何在?”石奉山臉上帶笑:“大人,說來話長,明天一早泰峰茶館,請您輕裝相見,草民有密事告知。”
那營長點頭應允,報了名號薛自勇。
第二天一大早石奉山到在泰峰茶館,讓王老好收拾間雅座,要會一貴客。雅間收拾停當,茶館門口來了三位客人,前麵走的是薛自勇,後麵跟著兩個精壯後生。
薛自勇進了雅間,兩個後生站在門外,夥計掌櫃都不許進入,茶水點心送到門口交給後生,再轉送進來。
石奉山給薛自勇見禮,二人舉茶杯一齊喝了一口。薛營長顯然心急,“石先生,有何庭的信兒盡管道來,不能讓你白說,我這謝著您呢。”邊說邊掏出張銀票推到奉山眼前,奉山低頭一看,大洋五十塊。
奉山把銀票推回去,說不是為錢,眼下這事不光牽扯金佛,還有件奇功等著薛大人立萬 揚名!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