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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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範城隍(138)

(2018-12-28 09:05:00) 下一個

六爺四人餓的半死,好不容易找到家有食物的飯館,後院還有人在宰殺活雞,這好運真是百年難遇。
後院兩個殺雞的人聽六爺見禮一起抬頭觀瞧,頭頂閃閃發光的黃色五角星標六爺認得,日軍戰鬥帽上有這東西。三個人僵了十秒鍾,那二人忽地跳起來回身操起旁邊的三八步槍,刺刀冒著寒光逼近六爺。好運和惡運隻差十秒,剛才還準備吃雞,當下可就得保命了。六爺老江湖吃過見過,見刺刀閃亮立刻舉起雙手,嘴裏喊了句跟忠木學的日語:天皇萬歲!倆鬼子兵沒弄懂六爺什麽來頭,聽他還會日語其中一個把刺刀移開說了幾句日語,六爺也聽不懂,怕鬼子翻臉自己說道:"我地,滿洲國地官員,我地,日本國榮譽國民。"
倆鬼子對了下眼神,其中一個道:"你是滿洲國人?"咦?會說中國話的日本人?六爺愣住無語,那鬼子又道:"你滿洲國什麽官職?"呀,雖說這鬼子漢語生硬但卻能聽得明白,六爺道:"我身上有證件拿出來您瞧瞧?"鬼子兵點點頭,六爺掏出小本本遞過去,倆鬼子看完遞還六爺,按理說接下來該立正敬禮了,可鬼子都沒什麽反應,倆腦袋湊一起商量著什麽,六爺心說這麽沒禮貌自己恐要夠嗆,前屋那三個更是性命難保。鬼子兵問六爺為什麽跑到這裏,六爺說本想出城可街上總是槍響就不敢出去,實在太餓便進來找點吃的,前屋還有三人也是滿洲國官員,還望皇軍放條生路。
鬼子聽前麵還有三人,便拋開六爺跑到後廚,六爺沒來得及阻攔,三人已經被押到後院,鬼子要求桂爺拿出證件,證明自己滿洲官員,桂爺哪有,又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六爺一看不拿聖旨看樣是不行了,這又從內衣中掏出聖旨,倆鬼子看了一會咧嘴樂了,把聖旨交還六爺,又命兩位女眷把雞褪毛做熟,做飯期間才跟六爺說明白是怎麽回事。這倆鬼子隸屬日軍第六師團,這師團都是朝鮮族士兵,自幼在緊鄰丹東邊界生活,漢語跟朝鮮話一樣滾熟,漢字也認識一些,剛才看見聖旨發笑是因為滿洲國皇上的聖旨會很有用,他們師團長是朝鮮親王的兒子,家裏與滿清有些淵源。
一隻雞已經做熟,鍋裏又胡亂放了些蘿卜青菜,沒有主食,六個人一人一碗,雞肉大部分被倆鬼子吃了。吃完飯鬼子說要帶六爺等人去見師團長,沒有師團長的命令就算溥儀來了也休想出城。倆鬼子兵一前一後,六爺等四人走在中間,出了飯館一邊打聽一邊向前,沿途日軍眾多,常有成群的市民被羈押著從身邊走過,有時街邊還有零星的戰鬥,小股國軍還在拚死抵抗。大概半夜到了一間大樓跟前,鬼子兵跟守門日軍說明來意幾個人就走了進去。大樓裏倒是井然有序,十米一名日軍間隔靠牆排列,倆鬼子把六爺人等帶進一間屋子,一個留下看守,另一個出去找人。
這一晚六爺所為讓桂先生刮目相看,這麽一個滿清紈絝居然身懷兩份護身符,要不是靠這兩樣東西,現在恐怕已是槍下之鬼。過了一會房門一開,走進來三個人,除了那個朝鮮日軍還有一個日本軍官帶著衛兵,朝鮮兵讓六爺拿出聖旨,並把聖旨轉交給你軍官,軍官看完還給六爺,言道:"既然是滿洲國皇帝陛下的特使皇軍理當保護,在下會派遣衛隊送閣下出城,請閣下代朝鮮國義親王李惘之子李隅向滿洲國皇上致以問候,願皇帝陛下永福安康。"六爺腦子轉了半天才懂,這位是日軍第六師團的師團長李隅,還是個朝鮮國親王,那朝鮮國當年是大清的附屬國,甲午海戰就是因為這幫孫子跟日本動手,從那起大清就完了。眼下這位高官這麽客氣還要送自己出城,那以前的舊賬咱先不提,眼巴前的事辦妥了再說:"在下代滿洲國皇帝陛下感謝您的善意,閣下如有機會蒞臨滿洲,我必全心款待以謝相助之情。"
李隅笑了笑,走到六爺跟前小聲道:"希望閣下把在南京城看到的事當做秘密,有很多中國軍人混入城中與皇軍對抗,我們必須肅清他們才能恢複秩序。"說完這句沒等六爺答話立刻命令身後的衛兵,安排車輛帶六爺四人出城到渡口送過長江。六爺拱手致謝也沒什麽可說的,若幹年後這位朝鮮族日軍的哥哥李健進宮監視溥儀咱們後文書再表,李隅師團長雙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也得了報應,終在廣島被美軍原子武器所滅。
衛兵帶六爺四人出去,安排了一輛轎車和一卡車日軍,車隊前麵還有輛架著機槍的摩托車。如此重兵不是怕六爺被城中日軍誤傷,因這會兒還有中國殘餘部隊在襲擊日軍,尤其是高級轎車更是危險。出發的時候天已大亮,汽車行在南京街頭,六爺除了看見成群被押解的市民,還有不少屍體,尤其奔渡口的時候長江裏死屍密布,護江堤壩上更是屍橫遍野。柳綿和桂太太嚇的直哭,桂先生也是眼含熱淚。

六爺知道這是場屠殺,比當年清軍更甚,若不是自己有皇上護著,肯定也是江中死屍裏的一員。車至渡口,一路上還真有襲擊車隊的冷槍,槍聲一響街麵上的鬼子就像餓狼一樣向射擊點猛撲過去,隨即槍聲大作,過會可就沒了。江邊已經沒有大船,日軍派支小舢板送六爺過江,小船在江中的浮屍中艱難行進,船上幾人都不說話,船至對岸六爺謝過船家,四個人行陸路奔往合肥,想從合肥再去山東然後回轉東北。

桂爺已經無家可歸,六爺想勸這兩口子跟他一起回東北,桂爺寧死不依,最後決定繞道去香港,從香港下南洋投奔海外親屬去了。四個人在合肥分手,六爺拿出身上的幾張銀票,說自己兩口子買好車票到了北平就有法子回奉天,多留錢也沒用,桂爺二人路途遙遠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桂爺想想也沒客氣,收了銀票又從箱子裏拿出兩樣東西送給六爺,六爺一看是件玉如意,還有個玉扳指,桂爺說東西不值錢但都是當年皇上身上的物件,今日一別相見無期算是留個念想,六爺明白其實是不想白拿銀票用東西抵了。
別了桂爺夫婦六爺兩口子在合肥買了車票奔濟南,從濟南再奔北平。到了濟南趕緊給阿文打了電話,阿文什麽都沒說讓六爺一路小心趕緊回來。
濟南到北平的火車票非常難買,能買到的已是三天以後,六爺二人找個小旅店住下,這期間已經有傳言說南京城發生了大屠殺,中國軍民粗略統計已經死亡十萬有餘,六爺想起遍地的屍體,不敢想哪天才是完結之日,同時慶幸自己逃出南京,但還是有些後怕。
濟南城冬天也是挺冷,除了吃飯六爺兩口子並不出門,可剛在店中住下六覺得有人跟蹤自己,六爺暗叫不好,身上攜帶的東西價值連城,沒準是被賊人盯上了。帶柳綿又換了家旅店,可還是覺得有人盯梢,六爺料想光天化日賊人不敢公開進店明搶,所以白天晚上都不出門,吃飯讓老板差夥計給買回來,多給幾個小費也就是了。
第三天早上結了店賬去往火車站,叫了洋車剛走了一裏多地,忽然一輛黑色轎車橫在洋車前麵,車上跳下兩人,一人抓起六爺一人抓起柳綿,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塞進車裏,沒等六爺明白過來汽車已經駛出市區開到郊外。
這趟門是真不該出,阿文的話自己不信,土地爺的話不該不信,南京城沒取了自己性命,在濟南可躲不過這生死一劫,隻可惜苦了柳綿,一天福沒享到還搭上條命。
幾個賊人天生神力,六爺是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在郊外的一戶農舍門前停下,連拉帶拽把二人弄進屋裏,屋裏還坐著三個賊人,有的黑衣黑褲,有的西裝革履,還有的穿長衫馬褂,六爺想這定是青幫堂口,洪門的人隻劫財不害命,說幾句好話送上周身所帶沒準就放自己走了。
沒等賊人開口,六爺道:"幾位大(dai)王,小的到貴寶地行的匆忙,還沒來得及去拜碼頭,沒別的,今兒既然遇上了小的願獻上幾件寶貝,隻求放了我二人性命,都是江湖兒女,我欠的禮數今兒就全還了。"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隨後笑了,其中一白臉的道:"哦?還挺懂規矩,你都有什麽寶貝呀?"
六爺忙從皮箱裏拿出玉如意和玉扳指,狠狠心把夜明珠也拿了出來,白臉男子隨意看了看,好像並不在意,六爺忙道:"大王,我就這三件,可都拿出來了。"白臉男子身後一人道:"這些哪算寶貝,有件最大的寶貝你得留下。"六爺忙道無論哪件悉數留下,白臉男子道:"滿洲國禦前監管,盜賣國寶禍國殃民辱沒祖宗,把你這害除了算不算最大的寶貝呢?"
範有賢體似篩糠,這幫賊人不圖財寶,卻是要鏟惡 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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