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
正文

奉天範城隍(91)

(2018-11-09 08:29:29) 下一個

六爺聞聽有人敲打院門,來人自報是協會副會長,來在院中開門一看嚇個半死,卻隻見不是別人正是跟趙安一起落草的韓連長,六爺心說奶奶呀這是要我命呢,這樣的主兒要是能當日中親善副會長,那自己個兒就得去當日本天皇了。

韓連長見六爺愕然也不驚奇,回頭對洋車夫點點頭,拿下車上的小皮箱就進了院子,車夫拉車走了,韓連長放下皮箱關好院門,六爺還不放心又打開院門向外觀瞧,巷子裏倒是清靜沒人,巷子口可多了個賣烤地瓜的,正是那晚在街上遇上那位,心合計這八成都是一夥的。關上院門向東廂房看了一眼,柳綿沒有出來,這才向韓連長使了個眼神兩人進了正房那屋,韓連長也不客氣進屋在沙發上坐下,六爺哪坐得下,兩眼盯著韓連長等他說話,韓連長從兜裏掏出一信封遞給六爺,六爺從信封裏拿出一頁信紙打開一看,上寫茲委任佟慶雲出任長春日中親善協會副會長,即刻上任等等,下麵是長春市政廳及黑龍江省政府官印,還有菅直仁的手戳。
六爺上下打量著韓連長:“你不姓韓了?”韓連長聽此言笑道:“六爺,說來話長,佟慶雲是個漢奸,在黑龍江沒少幹壞事,幫日本人抓捕了很多抗日人士,這次聽說他要來長春當這個副會長,我們就在他下火車的時候把他劫了,然後我就來當了這個副會長。”六爺張著大嘴沒明白韓連長說的話,頓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劫了?劫哪去了?你們一幫草寇劫財而已,劫朝廷命官,是不是瘋了!”韓連長剛要解釋,六爺又接著說:“你跑我這冒名頂替,一旦敗露,我的項上人頭,趙安他二姨的項上人頭可都沒了,你得走,你趕緊走,膽也忒大了。”邊說邊過來拉韓連長,韓連長從沙發上站起來擋住六爺的手說道:“六爺,我和趙安不是落草的賊寇,我們是抗擊日本人的抗日武裝,您想錯了。”啥?還抗擊日本人?你們少帥都一溜煙跑了,就你們飯都吃不上溜的殘兵敗將還想跟日本人幹,開玩笑呢你,再往深處想,不打家劫舍自己那二十萬恐怕是打水漂了,心中一疼。
韓連長拉六爺坐在沙發上跟他解釋,讓他放心:“六爺請放寬心,這個佟慶雲在哈爾濱混的也不怎麽樣,軍政兩界沒人理他,這次來長春其實就是被發配了,黑龍江那邊沒人會再來尋他,我在這也呆不太久,有批藥物想從長春運過去,我隻要能把這事辦了立刻就走,到時候你報個失蹤就行。”六爺一拍腦門向沙發後麵靠去,這可是大難臨頭,就這位冒名頂替的韓爺稍有閃失自己個兒可就算玩完,到那時後悔也來不及了,可看眼前這陣勢韓連長信心滿滿,也不該是特意前來找死,剛才門口那車夫和賣烤地瓜的都是他們的人,趙安這小子可什麽都幹得出來,既然敢來也許有些把握。想到這六爺歎了口氣:“我隻以為趙安是拉杆子起事,搶劫些商賈富戶,哪怕搶日本人也行啊,誰曾想你們還跟日本人幹上了。”打日本人這事六爺倒不反對,殺光這幫孫子那才好呢,可就這幫吃不飽穿不暖的後生跟有飛機有大炮的日本兵拚命,那也不是個呀。
事已至此也沒別的辦法,六爺手拿著委任狀又看了一遍,這就改口叫道:“佟副會長,委屈您住西廂那間吧,安頓好了我帶你去市政廳見下市長。”韓連長笑著拎起皮箱先出屋奔西廂房去了,六爺站在院子裏等韓連長,柳綿這時走出東廂房想上街買菜,正好韓連長從西屋出來,柳綿一看啊了一聲,六爺忙說道:“這位是剛來報道的佟副會長。”柳綿是聰明之人,上次趙安帶人上崗柳綿給他們做過飯,與韓連長有一麵之緣,這下聽六爺說他是佟副會長知道裏麵有事也不多問,隻說了句佟副會長好,韓連長笑著點點頭答道嫂子好。六爺心說這可亂了套了,趙安管自己叫二姨夫,韓連長管柳綿叫嫂子,那就得管自己叫大哥,這都什麽輩啊。
六爺和韓連長二人叫了一輛洋車直奔市政廳,跟市長見了麵寒暄一陣,相約晚上給佟副會長接風洗塵,晚上又是那般人吆五喝六大喝了一場,這副會長明顯沒有六爺麵子大,不但菅直司令官沒來道賀,其他大小官吏也沒人恭維他,點頭拱手就算完活兒,人家哥幾個吃好喝好再也沒人理會這倆會長。一夜無書,第二天韓連長說要出去辦點事,六爺也不多問,心說趕緊完事走吧,多呆一天自己就少睡一天,熬人啊。韓連長前腳出門,六爺後腳給阿文掛了個電話,幾次想往韓連長這事上嘮都被阿文岔過去了,隻說有事麵談,稍安毋躁,在吉林這片跟謝家是朋友就吃不了虧,誰要敢動你得先掂量掂量。阿文撂了電話,六爺心合計是不是有人監視自己,或者還有不利於自己的事情,以後真得加著小心,在電話裏可不能啥話都說。
點根煙在沙發上琢磨,自己這會長是什麽職責也沒人告訴自己,反正要是看見有市民被鬼子欺負自己必須出手相救,其他的該做什麽就不知道了,混一天算一天吧,還有個事,自己的薪水誰給呀,這事可比什麽都重要。想給市長打個電話又沒有號碼,為這事跑去一趟讓人家笑話,百般聊賴就想喚當地土地出來問問,自己這奉天城隍到了長春地界該怎麽個活法,凝神屏氣念了咒語,一位老者現於麵前,老者躬身施禮道:

“小仙見過奉天範城隍。”六爺趕忙起身還禮,問道:“小可因公於此多有討擾,日後還望多幫多助,大力提攜。”老者笑道:“城隍爺客套了,冥府有令,範氏城隍所經之處權責與當地冥吏無異,我等必當竭力相佑。”聽這話六爺有麵兒,到哪自己都是頭名,這可不是噱頭。六爺正沾沾自喜,老者又道:“城隍爺,在下有事容稟。”那六爺正在興頭隨口答道:“但講無妨。”把自己當皇上了。
老者言說六爺這會長職位也就能留任個吧月,這個月最重要的事就是協助叛軍送藥,這是一件功德,隻能成功不能失敗,如若敗了雖不至喪命恐有牢獄之災,再往後的種種命數有變,這世的修行也就沒了。剛剛喜上眉梢的六爺一聽這話心就涼了,原本說自己隻管生死批判,這到了長春怎麽還得管上送藥了,趙安,韓連長都不告訴自己他們在做什麽,自己那些運籌帷幄的能耐也使用不上,假如這幫小子搞砸了,是怨我還是怪他們,他們得聽我的話呀。六爺覺得這事非同小可,跟盜寶珠賣盤子一樣凶險,這才問道:“此事過後該當如何?”老者微微一笑:“大富大貴是也。”說完躬身走了。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六爺一聽大富大貴來了精神,瞧瞧就知道這趟長春不是那麽簡單,準是冥府給自己出難題,這也算是九九八十一難之一,沒準過了這關就能被封個鬥戰勝佛,越想越高興,把韓連長冒名頂替的危險事都忘了,拍著板掐著腰唱著出了屋門“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光杆司令嘛。
來在院中才想到得詳細問問韓連長送藥這事,往西屋瞧了一眼好像人沒在,這又想起來藥鋪那範掌櫃,上次匆忙也沒空跟他細聊,既然姓範那就是本家,沒準還同祖同宗,再說送藥這事肯定與他有關,這個人看樣穩當,從他嘴裏說出的事有譜,跟他先打聽打聽回頭再聽韓連長怎麽謀劃的這事。
出了巷子一打聽藥鋪離自己這還挺遠,心中暗罵這他媽把這協會安排個什麽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扭頭又看見那個賣烤地瓜的,那人正對他微笑,六爺走過去拿起一個烤地瓜在手裏掂量:“我說,我就買了你一次烤地瓜,怎麽還堵我家門來賣了,我現在有糧食,不吃這個。”賣烤地瓜那人笑嘻嘻的說道:“您現在是不吃這口,我站這不光保你的肚子,還能保你的脖子。”六爺扔下烤地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點點頭:“那有勞您了,我說怎麽看著這地瓜跟手榴彈似的。”那人微笑不語,六爺又道:“這離吉善堂還真不近,叫車得五毛錢吧。”賣烤地瓜那人聽六爺這話答了一句:“你最好別去,該您去的地方那才去得。”六爺轉頭盯著那人,心說怎麽茬,爺去哪還得等你首肯,姥姥,你是真不知道我是何許人也,爺是奉天城隍,趙安他二姨夫,長春日中親善協會會長,想想最後那稱號不太體麵,一時又想不出還有什麽露臉的稱呼能湊成三個。
早就看出來這人和韓連長,範老板都是一夥的,果不其然,敢情自己跟一幫反朝廷的逆賊混在一起,就好像大名府富紳盧俊義,早晚得被你們拐著上了梁山,自己家世代為官報效朝廷,豈能與爾等同謀,正琢磨還要不要去藥鋪,這人說不可以去,那可能真就不能前去再壞了事,這就看見那天那洋車拉著韓連長跑了過來。
六爺要助義軍送藥品,立個頭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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